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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香雪海 待在翰林院,那就表示他和相爺千金的好事將近了。微雲忙將眼淚擦乾,舉起一杯酒,敬道——「這麼說來是喜事了,我真不該哭的。澍清哥,我也祝你永遠幸福快樂。」說著,她苦苦的喝下這一杯酒。 澍清心裡也苦,今日一別,相見無期。適才他已經婉拒相爺千金這門親事,想他要在京城履職是不太可能了。 「少爺,我們該上路了,否則天黑之前可能到不了驛站。」小六的催促聲將澍清從悲淒的思緒裡驚醒。 「微雲,我要看著你上轎跟祥二哥回凌王府再走。」 「不,我和祥二哥看著你離去。」微雲堅持。 「澍清,不論誰目送誰離開,終須一別。」凌祥這時開了口:「何況我們是相見有期,等你回京時,到時候我們再敘吧。你上馬,就讓我和微雲目送你一程。」 澍清江視他們兩人一會兒,便躍上馬背,頭也不回的揚長離去。 前方的路塵埃落定,人影杳然,凌祥提醒微雲說:「別看了,人已走遠,我們回去吧。」他扶她上轎。 微雲整顆心和整個魂都隨澍清離去,只剩下一個軀殼隨著凌祥擺佈。 微雲倚靠在相思亭的欄杆眺賞前方新種的菊花。凌祥知道她愛菊,在她住進來的第一天,便命人把這片園地改種菊,正巧此園有一相思亭,於是這個園子成了她在王府惟一流連的地方。 凌祥興匆匆的從外面回來,不見微雲待在房裡,便知道她又來這園子賞菊。他來到園子,見她托腮凝思,於是輕手輕腳的走到她身邊,沒有喚她,只是悄然的立在一旁在視她。 自從她住進王府之後,人前她是笑著臉,但是只要她一人獨處的時候,她總是這副悲傷的神情。 「微雲,」只要他叫她一聲,她會立即收住幽怨,回眸對他一笑,可是她的眼裡那抹愁思是無法掩飾。 「你回來了。」 「微雲,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祥二哥,你在外頭忙了一天,這回先歇一會,喝口茶之後,我再聽你說。」微雲將剛才小婢端來的菊花茶端給他喝。 凌祥喝了一大口,口齒生津。「這菊花茶真不錯。」 「你若是喜歡喝,我每天便為你準備菊花茶等你回來,可好?」 「我真的很高興,以前我一直羨慕澍清身邊有你這位可人兒,如今你……」這幾日,微雲絕口不提澍清,凌祥心知肚明,而今一高興便脫口而出,等他發現話已來不及收回。「對不起,微雲,我不是……」 「祥二哥,你不必跟我道歉。」微雲淺淺一笑。「你不是有事要告訴我嗎?」 「對,關於我們倆的婚事,我想問你的意思,你是想在成親之後再回杭州拜見你爹,還是想在成親之前回杭州,然後從秦家大門出閣?」 「祥二哥,我沒有意見,你決定就好了。」 凌祥有點失望,真希望她對親事能稍微熱絡一點。 「好吧,那我就照澍……」凌祥顧忌的瞅她一眼。 「澍清哥怎麼說?」她平靜的問。 凌祥見她臉上並沒有不開心的樣子,也就放膽的說下去,澍清曾跟我提起你的身世,並說你爹也就是秦老爺,他一直希望能親眼看你出閣,我想天下父母心,過幾天我就派人送你回杭州,到時候我到杭州迎親,你說這樣安排好不好?」 微雲緩緩的點頭。氣氛滯悶,她又陷入思緒之中。 「對了,微雲,今天我接到澍清十萬火急捎來一封信函。」凌祥略帶誇張的口吻,引起微雲的關切。 「他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起初我也是這麼以為,著急的打開信來看,結果你猜信上寫什麼?」 「寫什麼?」微雲緊張不安,惟恐聽到不好的消息。 「信上也沒寫什麼,只托我到他之前租賃的住所幫他找一件東西,說是他一生最珍貴的東西,請我務必要找到它。」凌祥從懷裡拿出一塊玉兔項鏈,「就是這個,我實在想不通,這不過一塊普通的玉,有什麼好珍貴的……」 微雲接過玉兔,激動的將它緊握在手心裡,目不轉瞬的凝視它,見物觸情,眼淚再也拴不住的滑下臉龐。 「微雲,你怎麼了?」凌祥驚詫的看著她瞧玉兔傷心的樣子。「你知道它?」 「祥二哥,我……」這塊玉兔完全擊潰她,讓她無法掩飾心中的感情。「我對不起你……真的很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麼?」凌祥嚴肅的說。「把你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不要再悶著,一個人獨自痛苦。」 「我利用你,欺騙你……我以為我可以對澍清哥忘情,可是看到這塊玉兔的時候,才知道我……我做不到……」她哭的傷心,令人心碎。 「真是一個傻女孩!」凌祥將她擁進懷裡,悵然的說:「在凌王府這幾天,你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感情,如今你總算哭出來了。其實我早就看出你的心意,只是我在自欺欺人,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感受到我對你的感情,可是我錯了。」 「祥二哥,像你這麼好的一個人,值得全天下最好的女孩真心真意的愛你。」 「微雲,我心目中最好的女孩就是你。」 「不,我不配,我不值得你愛,祥二哥,對不起,我沒有臉再待你身邊,更不能和你成親,我不能……」說著,微雲推開他的胸膛,哭著跑出王府。 事情變成這個地步,她能去哪裡?回秦府絕對只會讓爹在夫人面前難堪;又不能像先前一樣再去投靠澍清哥,他早已把自己交出去,她還有什麼臉去找他收留?就算澍清哥願意,萬一將來相爺千金容不下她,豈不是又給他添麻煩。 她茫然地在街上走著,只覺得腦中有一片灰白在攪動什麼,往事如夢,而這夢被輾得像灰塵一樣拼湊不成片段。 忽然地一聲梵唱,臨風傳送觀音寺的尼姑在做早課。 對啊,她驚喜地自語:這不就是我立身安命之處,既可免除煩惱,又能不給他人帶來為難;青燈黃卷,懺悔宿業斬情絲,這樣不就皆大歡喜,從此再也沒有煩惱和痛苦了。 她毅然的朝山上走去。 澍清一行人緩緩的前行,不像是急於衣錦歸鄉的狀元郎。 「小六,你去告訴幾個差爺一聲,在前面的茶館歇一會再走。」澍清見前面有茶館,便吩咐小六幾句。 「少爺,照你這樣走法,我們幾時才能走到家。」小六忍不住怨道。 「小六,既然你那麼急著回去,那你就提著行李先走一步不就得了。」 「怎麼可以這樣,小六一定是要跟著少爺回安陽,到時候少爺穿紅袍、騎白馬,而我在前面引導,風風光光的接受鄉親們的歡呼聲,那才神氣。」小六愈說愈興奮,「少爺,我現在好像聽到那一長串的鞭炮聲,再聽到許多人指指點點的說:瞧!誰說張家是狀元缺,這不就出了一個狀元郎。」 小六滔滔不絕的說時,澍清一夾馬腹,朝茶館奔馳而去。他才不稀罕這些,而今他在意的,是祥二哥可否替他找到微雲的玉兔。 「少爺,我真的好想趕快看到這一幕。」小六一抬頭見澍清已跑在前頭,急得呼叫,「少爺,你……等等我……」 待小六趕到時,已是一盞茶的工夫。小六牛飲般喝了一大壺茶,吞了兩個包子,緩一口氣之後,開始催促,「少爺,眼看太陽就要下山,我們該上路了。」 澍清置若罔聞,兩眼怔怔地注視著前面那條京城路,此時真恨不得能折回去從祥二哥身邊帶回微雲。 「少爺,快上路吧。」 小六再三的催促,澍清起身慨然的揮一下衣袖,走出茶館,跳上馬背。再回首來時路,這時路徑黃沙瀰漫,像是有人急著趕路。會如此風馳電掣的狂奔,必是為所愛的人,真令人羨慕;而自己只會離所愛的人愈來愈遠。 不堪再回首,只有絕了心。 「小六,我們走吧。」澍清踢一下馬肚,馬揚蹄向前奔去。 約莫走不到半個時辰,身後好像有人追趕上來。 「澍清,停下來——」聲音夾雜馬蹄聲傳到澍清的耳裡。 「小六,你聽到有人在叫我嗎?」澍清詢問坐在行李車上的小六。 「少爺,我什麼也沒有聽到,我想你一定是聽錯了。」 「是嗎?」澍清放緩馬步,懷疑的回頭望看,遠方的黑點愈來愈接近,身影也就逐漸地熟悉。他認出來人,驚叫一聲,「是祥二哥!」 澍清勒住馬,停下來等凌祥。很快地,凌祥就趕上來了。 「我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總算給我趕上了。」凌祥伏在馬背上喘口氣,然後下馬。 「祥二哥,」澍清跟著下馬,疑惑的說,「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