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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晨薔 「啊!」風荷狂叫著,把那黑夾子用力一推,站起身來奪門而逃。 在門口恰和上樓來的阿英撞個滿懷。 「小姐,你怎麼呢?」 阿英看到風荷臉上的肌肉僵硬,兩眼發直,嘴唇直抖,趕緊抱住她、拚命搖她,彷彿想把風荷從惡夢中搖醒。 「哦,阿英……」風荷終於呻吟般叫出了聲。 「小姐,你的電話,夏醫生來電話找你。」 「夏醫生,是夏醫生?」 「是的。」阿英肯定地點頭。 風荷一甩手飛快地跑下樓去。 風荷拿起電話聽筒,剛說了聲「喂」,就聽到夏亦寒興奮的聲音: 「是葉小姐嗎?我是夏亦寒,我想好了答謝你的辦法,那就是滿足你一個要求。你可以隨便提……」 「哦,夏醫生!」 風荷軟軟地叫了一聲,在夏亦寒聽來簡直有似呻吟或歎息。與平日的活潑有生氣截然不同。 「你怎麼啦?不舒服?」亦寒焦急地問。 「我,我……怕……」 「怕?怕什麼?請告訴我。」 「不,我恐怕……是病了……」風荷支支吾吾,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馬上就來,十五分鐘就到你那兒,等著我!」亦寒果斷地說。 風荷勉強擱好話筒,就軟癱在沙發上了。雖然那遙遠的呼喚還在腦中的黑洞裡迴響。雖然那可怕女人的影子還在她眼前晃動,但她的心已開始平靜下來。因為,她已經有了希望,夏亦寒很快就要到了。 第四章 每天吃晚餐的時候,葉伯奇的心情總是最好,最輕鬆。一張方桌,他們夫妻相向而坐。左邊是英俊有為的兒子,右邊是嬌小秀麗、玲瓏可愛的女兒。在這樣的氛圍裡,一切煩惱都暫時被拋得遠遠的了。 葉伯奇喜歡喝二兩,特別是由女兒陪著,慢斟慢飲,有說有笑,可以說是他最大的樂趣。 但是今天風荷匆匆吃了一碗飯,就站起來,對伯奇說: 「爸,今天不能陪你了,我得上去準備點東西。」 「準備點東西,」伯奇興致勃勃地用逗孩子的語調問: 「準備什麼好東西呀?」 不等風荷開口,葉太太說: 「她明天要去遠足,所以要準備一下。」 「遠足?上哪兒呢?」這一下連令超也感到奇怪了。 「爸,哥哥,明天我和夏醫生一起到龍華去玩,媽已經同意了。」 風荷說著朝媽媽看看,葉太太點點頭,表示認可。 「和夏醫生?就你們兩個嗎?」令超問。 「是啊,我們騎自行車去。這多帶勁!」 風荷想到明天的遊玩,就禁不住興奮起來。 「為什麼就你們倆呢?你們什麼時候熟起來的?」。葉伯奇問,這也正是令超最關心的。 「他要對我表示感謝麼!」風荷撒嬌地扭一扭身子, 「我給他的辛德瑞拉……」 「什麼辛德瑞拉?」令超忍不住打斷她的話。 「就是一個外國小孩送給他的洋娃娃呀,我給她起了名字叫辛德瑞拉,還給她做了一套紗裙,所以夏醫生說要謝謝我,我就要他陪我去遠足呀!」風荷不無自豪地說。 「是你要他陪你的?」葉伯奇問。 風荷點頭:「他很樂意。」 「你呀,夏醫生是很忙的。你可以叫你哥哥陪你去麼。」 「哥哥也很忙的,對嗎?」風荷朝令超使個眼色,「再說,讓哥哥騎自行車去龍華,也太累了。」 令超默然。 「淑容,你就不怕風荷累著呀?」伯奇隔著桌子問妻子。 「我也有點擔心,可風荷說她行。我想,她老悶在家裡……」葉太太解釋道。 「爸,我身體好著呢!有夏醫生陪著,你還不放心啊?」風荷走到伯奇身邊,搖晃著他的胳臂。 「放心,放心,」伯奇笑著說,他是不可能駁回風荷的任何要求的,「不過,你要早點回來,別玩得太晚了。」 「得令!」 風荷調皮地學著京戲裡的腔調,向葉伯奇一拱手。突然,她俯下身子,在爸爸額上親吻一下,輕聲說:「謝謝你,爸爸。」 就在她輕盈地邁步,將要走出飯廳時,令超叫道:「風荷!」 「哥哥,什麼事?」風荷回頭問道. 「當心,風荷,他在追你!」 「什麼?」風荷一時沒有聽懂。 「夏醫生在追求你呢!」 這一次風荷懂了,她一跺腳,說:「哥,你真壞!你是怕自己的醜妹妹嫁不出去,故意胡說八道!」 令超哈哈大笑起來,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別生氣,好妹妹,哥只是有點兒吃醋了。」 亦寒陪風荷游龍華,必須向繡蓮借她的自行車,所以只好把這件事對繡蓮說了。當然,本來他也並不想隱瞞。 「是那位問她哥哥病情的葉小姐嗎?」 「是。」 繡蓮有點傷心。 自己跟亦寒表哥相處多年,自從兩人都長大以後,記憶裡就沒有一塊兒跑這麼遠玩過。表哥讀書實在太用功了,自己哪敢打擾他呵! 可是,這個才見過一、兩次面的小丫頭,卻能讓表哥提起那麼大興致!相比之下,自己在表哥心目中的份量豈不是太輕了嗎? 想到這兒,淚水忍不住就在眼眶裡轉起來。 她真想說:「不,自行車我自己要用,不借。」 可是,如果真的那麼說出來,就不是繡蓮了。 繡蓮是個心氣很高,也很有心計的姑娘。她既不願表現出心胸狹窄、妒忌成性的婦人通病,因為她知道那反而會被亦寒瞧不起;也不相信那幼稚柔弱,彷彿有病的小丫頭,能真的奪得表哥的心,難道自己與表哥青梅竹馬的交情和平日裡的一番苦心,會就此付諸東流? 所以,她不但痛快地一口答應把車借給風荷,並且熱心地幫亦寒打點著明日需用的一應用品,又是煮茶葉蛋,又是上街買牛肉乾、買麵包,比她自己去玩還忙得起勁。 倒是文玉覺得過意不去,咕噥著:「亦寒也真是的,讓繡蓮一塊兒去,多好!」 繡蓮卻爽朗地說: 「玉姑,我眼看要畢業,那麼多考試,哪裡有空呵!等考完試再讓表哥陪我吧。」 繡蓮的舉動讓王始和亦寒都深為感動,覺得她真是賢惠大度。 這天夜裡,已經九點多鐘了,風荷房裡還亮著燈。 令超進屋來了。 「不是明天要去遠足嗎?怎麼還不睡?」他關心地問。 「睡不著,」風荷抬眼一笑,又專心於自己手上的活計。 令超拿過風荷正在縫製的這件小綢裙,仔細端詳了一番:「這是給哪個娃娃做的?給船娘穿嫌太長了,給水草吧,又嫌太洋氣。」 船娘、水草,都是風荷的洋娃娃,她的臥室和起居室裡,床上,梳妝台上,沙發上,到處擺滿了娃娃。風荷給她們起了各種名字。胖藕、菱角、鴨鴨、小蝦蝦、香谷、蟈蟈兒,還有船娘、水草等,仔細琢磨一下,這些名宇似乎都和江南水鄉的景物有關。 風荷曾回答過阿英奇怪的詢問。她說,那是因為她腦中留下過一幅畫,畫面就是江南水鄉。她記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幅畫,只好把這美妙的回憶寄托在那些娃娃身上。於是娃娃們就有了這樣一串古怪的名字。 難為令超記得住這些娃娃的名宇,連天天在風荷身邊的阿英都分辨不清誰是誰呢! 「不,這不是給我的娃娃做的。」風荷簡單地回答了一句。 令超明白了,這又是給夏醫生的辛德瑞拉的。 「你啊,關心洋娃娃勝過關心我。」令超故意賭氣似地說。 「我怎麼不關心你?」風荷不服地反問。 「上次說,給我繡幾條新手絹,這麼些天了,我還沒見著呢!」 風荷從椅子上站起,幾步走到桌旁,拉開抽屜,取出一疊手絹說: 「你自己看吧。我早繡好了,你不來取,還要我巴巴地送到你手中嗎?」 十二塊白色麻紗手絹,角上用十二種不同的配線法,將 「令超」英文讀音的幾個字母,排出十二種不同的圖案,攤開在桌上一看,既雅致又新穎。 「真美!風荷,只有你能設計出這麼巧妙的花樣,繡得又這麼精緻。」令超由衷讚美。 「哼,還不是白辛苦一場。碰到個沒良心的哥哥,還說我不關心他!」風荷撒嬌地噘起嘴。 面前那雙半遮在顫顫的長睫毛後面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帶著那麼一種我見猶憐的神情,令超陡然心動,他不得不強制自己,轉過身去,辭不達意地輕聲說; 「我道歉!我……唉,你啊,你什麼都不懂,真是個小女孩!」 「好吧,好吧,就算我什麼都不懂!再這麼老呆在家裡,我就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啦!」 誰知令超這句含糊不清的話,偏偏勾起了風荷的心事,她嘟嘟嚷嚷地說著,滿臉不高興地走到沙發前坐下。 「又怎麼啦,我的大小姐?」見風荷怏怏不樂,令超就 緊張了,忙陪著笑臉問。 「哥,我想去念大學,我肯定能考上一所好學校。」風 荷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