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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沈童心 「 ,你昨兒夜裡喊我什麼?」沈斷鴻攔住惜歡的話,將她攬在懷裡,笑道。 「……斷鴻,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她紅著臉說道。 「你放心,我回棲雲谷看我師父,很快會再來。」 「棲雲谷?」 「是啊,那是個很美的地方,我下次來替你贖身,帶你到那裡去玩兒。李嬤嬤那裡我會告訴她,不許再讓你接客。」沈斷鴻從腰間摸出一錠金子。「這給你,要什麼、缺什麼,叫小丫頭去替你買。」 惜歡搖搖頭,眼裡儘是盈盈柔情。 「我用不到錢,我只希望你快點回來。」 「我一定會回來。」沈斷鴻將金子放在她手心,替她握緊。「這個你留著,至少可以買香橙丸子啊!」 * * * 一個黑臉大漢帶著一些人到梨香院,一進門就翻桌倒椅,老鴿子急得在一旁跺腳。平時她養的打手只敢欺侮弱小,遇到像屠龍這樣的兇猛大漢,只會嚇得大氣也不敢吭。 「別這樣啊……大爺行行好,有話慢慢說嘛!我還要做生意啊……」 「你敢得罪劉老爺,敢得罪黑駝幫,還想好好做生意!」屠龍一下掀翻了一張桌子,大喝道。 「那不關我的事兒啊,!是那個叫沈斷鴻的小子,你們怎麼不去找他算帳啊?」 「找不到他,到這兒來找惜歡也是一樣的。這個賤人,把她叫出來!」 「叫惜歡!」李嬤嬤嚇得張口結舌。這下可好了,沈斷鴻臨去之前吩咐過要好生照顧著惜歡,這兩邊都得罪不起啊! 「你不去,我自己去,不過我不知道她在哪裡,進去以後,我見一間拆一間!」屠龍瞪著一雙銅鈴眼大喝。 「好好好……」李嬤嬤嚇得魂都飛了,轉向一直縮在她身後的保鏢頭兒,說道:「愣著幹什麼,快去把惜歡找來啊!」 高頭大馬的保鏢頭兒很快的拖著惜歡到廳中。 惜歡不明所以,一路叫著:「什麼事?什麼事?你慢一點兒。」 到了廳中,保鏢頭兒毫不憐惜的把她摔在地上。 「告訴我,那個叫沈斷鴻的在哪裡?」屠龍大喝道。 「我……我不知道……」 一身臘梅色衣裝的惜歡嚇得不住發抖,趕緊站起來。 「哎呀,你要是知道他在哪兒就快說吧,否則等屠大爺把店給拆了,姐妹們都要喝西北風了。」李嬤嬤在一旁幫著問供。 「我……真的不知道。」她搖搖頭。知道了也不能說啊! 屠龍沒耐性再問,想到沈斷鴻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竟然在他面前把劉崢的庫房給搬空,讓他丟了面子,也丟了裡子,一肚子惡氣沒處發,他走過去,照惜歡臉上就是一個耳聒子。 這一下打得惜歡眼冒金星,白淨的臉上烙著五個燙紅的手指印,眼淚也止不住的倉皇跌落。 「都是你這死婆娘,把她帶進去!」 四、五個大漢哄然答應,一擁而上把她架起來。 「不要!嬤嬤救我……」惜歡慘白著一張臉顫聲喊道,哀求的看著李嬤嬤。 可是李嬤嬤哪裡敢再說話,眼睜睜看這幾個人把惜歡架進去—— 惜歡真希望自己現在就死掉,幾條粗壯的手臂把她緊箍得幾乎無法呼吸…… 看來這一劫是逃不過了。 斷鴻,你在哪裡? * * * 憶雪樓內隱隱聽得見樓外飛瀑潺潺、鳥鳴嚶嚶,白雲痕放下書本,起身踱至窗邊。 一隻七彩雀鳥停在窗台,它也熟悉這裡的安詳恬靜、與世無爭,好整以暇的張望、啁啾。白雲痕隨手摘下盆景裡的一根草逗弄著它,鳥兒振翅飛去,白雲痕一時興起,躍出窗扉,飛身而下,一襲白衫輕若飄雲。足尖剛剛落地,一股劍氣即自後破空擊來。 白雲痕側身避開劍氣,雙足再次躍起,聽到身後的人跟上,隨即凌空一翻,輕喝道:「小心!」三枚蝴蝶扣應聲擊出。她抓著樹枝,藉著樹枝彈力,躍至樹上,茂密的樹葉遮住了視線,只聽得鐺鐺鐺的三聲響,顯是來人橫劍格開。 緊接著又是一招綿密凌厲的劍氣襲來,白雲痕空手應敵,不敢躁進,與來人在樹上對了數招之後,旋身而下,刷刷刷的,落葉也隨之紛紛而下。 眼兒落葉翩然,白雲痕唇露巧笑,袖間花綾霍地出手,竟將紛紛落葉和瀑布的水滴捲起,朝來人破空擊去。 「流風回雪?!師父手下留情!」 聽得一聲大叫,白雲痕勁收三分,一招「流風回雪」也不使完,原本攻勢凌厲的落葉失了後勁,竟像天女散花般飄飄飛落。 「師父,你居然使『流風回雪』打我,你看我的新衣服……」 沈斷鴻還劍入鞘,橫臂朝臉上抹掉碎葉子。他身上昂貴的青絲碧綢給落葉割得破破爛爛,不但弄得一身濕,破衣服上也沾了樹葉、花瓣,樣子非常狼狽。 「我才使了兩分力呢!」白雲痕忍著笑,在池邊石椅上坐下來。「你又到哪裡去玩兒了?野得不像話,居然來暗算我!」 「是啊,才使了兩分力,不然我哪裡還有命在。」沈斷鴻笑道,頑皮的在白雲痕椅旁的地上坐下來,撒嬌的搖著她的手臂。「師父,你怎麼知道是我?」 「你的扇墜餵了『絳萱』,而絳萱隨著體溫升高,香氣揮散越遠、越濃,你一活動發汗,我就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不認栽也不行,你的鼻子太靈了,逐星大哥就從來沒發現我的身上有味道。」 「是啊,下次再行刺我,記得把扇墜先拿掉。你走吧。」 白雲痕站起身來,沈斷鴻只當她惱了。 「師父別生氣,我下次不敢了……」 「誰說我生氣來著,我要梳洗了。」憶雪樓邊是白雲痕獨自活動的地方,她通常會在這水池裡沐浴。當然,池裡有塊天然的冰玉,池水寒冷徹骨。 「我來幫你……你看我弄成這樣,也該洗一洗了。」 沈斷鴻扶著她,靠她非常非常近。 白雲痕忽然心神一蕩。她雖比斷鴻長了幾歲,但斷鴻卻長得比她高,也比她壯得多。因為時常跟著逐星到處闖蕩,使他養成了和逐星一樣幽默風趣的性格;他的眉宇之間英氣凜凜,舉手投足俊雅風流,身上的絳萱香草也是師父以前常用的,他和師父是這麼的像……這麼的像…… 「你胡扯什麼!」她強作鎮定的嗔道。 看出她心中激盪,沈斷鴻使壞的柔聲笑道: 「踏月姐姐還不是常常幫你梳洗。」 「踏月自我小時候就照顧我了。」 「我也是從小就和你一起長大的啊!走啦,」他一面說,一面拉著她走進憶雪樓。「快別洗這冷泉了,那是練功用的。鴻兒去替你燒一缸熱水,摘一些花瓣兒,讓你舒舒服服洗個澡。」 白雲痕舒適的泡在溫度適宜的熱水裡,沈斷鴻將兜在懷裡的花瓣灑進浴池,然後在浴池邊坐下來。脫掉了弄破的外袍,沈斷鴻只穿著白淨的中衣,他盤起白雲痕的長髮,拿水裡沐浴的小巾擦拭她後背,並且不時輕輕替她按摩頸項。 沈斷鴻的鼻息有意無意的時而吹在頸間,時而噴在耳後,白雲痕平靜的心裡忽然一陣莫名的騷動。 浴室裡的霧氣蒸騰,使她總是看不清楚;水聲嘩啦嘩啦的在她腦裡弄響了一個名字——那人……總是「雲兒、雲兒」的喊她,他的聲音和他的撫觸在這個時候結合起來……她瞇著眼睛,有些不太確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罷了!她輕歎一聲,合上雙眼,不願再去分辨……不願再去分辨…… * * * 「師父,我們出谷去走走,好不好!」沈斷鴻陪著白雲痕坐在谷頂松下。這裡白雲痕很少來,今兒忽然想來坐坐,沈斷鴻當她是在谷裡悶得發慌,忽然這樣提議。 「我不走。」她離開,誰陪著師父? 「只是去走走嘛,總歸要回來的。外面好山好水,比棲雲谷美的地方可多了,要是遇上了節慶,張燈結綵、歌舞百戲可熱鬧著呢!蘇杭的林園非常美,可是西南沿海更美,如果你起個大清早,可以看見太陽從海裡升上來……」沈斷鴻道。 白雲痕靜靜的聽。儘管虞勝雪死後,她一顆心靜如止水,但聽到沈斷鴻說到這麼多有趣的事,仍不禁神往。 兩人正說著,逐星和踏月雙雙出現。 「逐星大哥。」沈斷鴻和白雲痕見到總是風塵僕僕的逐星,尤其高興。 「好小子,我到處找你,沒想到你先回來……」他們兩人是在淇水鎮分散的。「這下你可出名了,整個淇水鎮被你弄得人仰馬翻。你把劉家的錢拿到哪裡去了?」 「散給需要的人了。逐星大哥,原來那劉家和屠龍是一夥的。」沈斷鴻道。 「嗯,這個我也發現了,劉家其實是黑駝幫的堂口,不過……只怕這屠龍嚥不下這口氣,也吃不了這個虧,他遲早會找上門來的。」逐星道,也在松下坐著。 他們兩人平時攜手闖蕩江湖,倒也不特別行俠仗義,只是碰巧遇上屠龍逞兇,手段陰狠毒辣,才會插手干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