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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頁 晨薔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把楚楚從這兒弄出去?破壞我和辛子安的婚事,對你有什麼好處?」 原來她是要扳舊帳,哪裡是要談什麼交易! 「誤會了,我的好妹妹。我怎麼會破壞你的婚事?」 天求的策略是乾脆來個一推溜二五,完全不認帳,「楚楚怎麼從這裡出去,我也不清楚,跟我毫不相干。我也是在你們婚禮上才見到她的。」 「哼,你騙誰了今天的事又怎麼說?」 「今晚不是你給我送了信的嗎?我只是感到奇怪,過來看看罷了。」 「夠了,」沈凡姝一揮手,打斷了天求的話,「你以為那天你帶人來搶楚楚,蒙上個面罩,就沒人能認出你嗎?在教堂裡,爸爸親眼看到你和那幫打手是一起的。還有,你剛才進門時說的話,才屁大點工夫,就忘啦?」凡韓越說越氣,終於點明要害道:「沈夭求,你為了謀奪財產,竟在我的婚事上下手。這個傷天害理,喪心病狂!」 凡姝臉上那一片淺紅色的傷疤,由於激動而漸漸變成了紫紅色。那歪扭著的下巴不住地抖動,令人擔心弄不好會忽然整個兒掉下來。 天求被凡姝一針見血點破用心,不免有點心虛氣短。他露出一副討好的神情說: 「凡姝,肯定是伯伯看錯了。我怎麼會……」 「別再撒謊了,你的謊話我真聽膩了。是好樣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你還算個男人嗎?」凡妹氣勢凌厲地尖叫著,打斷了沈天求的話。 她像一頭憤怒的雌獸,繞著天求的座椅踏步,一邊陰惻惻地說: 「看起來,不給你點厲害,你是不肯說真話的了!」 天求警惕地注視著凡姝。 他雖然仍坐在椅子上,但已做好準備,只要凡姝逼過來,他就先發制人,突然出手,一拳把她打翻在地,然後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凡姝果然在他對面站住了,掛著一臉獰笑。只見她漫不經心地把右手插到褲子口袋裡,一道銀光閃過,手中已握了一把銀色的小手槍,那槍直指著天求的鼻尖,只要輕輕一勾扳機…… 沈天求聰明一世,什麼都想到了,卻哪裡想得到凡姝會來這一手?這一嚇真是非同小可。他兩腿一軟,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身子競順著椅子滑溜到地板上,豆大的汗珠灑了一地。 「凡姝,有話好說……這可不行。別……別開玩笑。」沈天求結結巴巴地哀求。 他也想到,自己應該趕快跑,高聲大叫,說不定阿吳他們聽到,會來救他。然而他畢竟沒有舞刀弄槍的經驗,沒有經過降仗,這時根本站不起來,也沒有喊叫的勇氣。 「開玩笑?」凡姝那只會斜睨的左眼,射出兇惡的光,暴露在嘴唇外師釋兩排猙獰的白齒,緊緊咬在一起:「我恨你!我要殺了你!」 天求看出凡姝確實毫無開玩笑之意,渾身哆學得競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凡姝,凡……求求你,饒了我。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聽你的……」 「哼,你害得我好苦,斷送了我一生,我憑什麼饒你!」凡姝的聲音空洞而尖利。 天求卻好像從她的話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忙朝凡姝腳邊爬去,均婚地說: 「你不是要辛子安嗎?你放我走,我保證把他送還你的身邊。」 「辛子安」凡姝喃喃地自語道。突然,爆發出一陣撕肝裂膽叫聲。 「怎麼。你不相信。」 「沒有用的。就算是得了他的身。也得不了他的心!」凡姝不禁仰天長歎,「哦,天哪,為什麼,為什麼他卻沒有一絲一毫愛我!」 她的身子竟搖晃起來,臉上浮現出悵然若失的神情,那捏著槍的手也不知不覺垂到腿側。 天求一看,機會來了。他猛地從地上跳起,抬腿就朝凡姝拿槍的右手踢去。 也就在這一剎那,凡姝手中的槍響了。 接著又是兩聲槍響。 天求血污滿臉地仆倒在地板上。 凡姝渾身哆嗦得像篩糠一般,捏著槍的手抖個不停。她驚愕失神地看著剛才還和她爭論,現在卻在地上縮成一堆的沈天求,彷彿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啞婆和阿吳他們聽到槍聲,匆匆跑上樓來。 他們剛一出現在房門口,凡姝就猛地轉過臉來,舉起槍對著他們尖叫道: 「別進屋,誰敢跨進一步,我就打死他!」 所有的人,包括殺人不眨眼的阿吳,都被凡姝嚇得臉色發白。地上著一具屍體,面前是一個活生生的魔鬼,一時間他們全愣了。 他們不敢進屋,可又不甘心立刻退下樓去,就那麼尷尬地僵站在門口。 阿吳帶來的打手,有一個想偷偷拔出刀子。阿吳用眼色制止了他。因為他認得眼前這個持槍狂降的女鬼是沈效轅的千金沈凡姝。他們的任務是抓楚楚,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頜來。 沈凡姝看到了站在阿曼身後的啞婆。 她突然放聲狂笑起來。直笑得那沒有生命的眼睛淌出了眼淚,一邊得意地叫道; 「你這個啞婆子,這回你可救不了他。我把他殺了。他死了,哈哈。我把子安殺死了,殺死了,誰也別想得到他……」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竟只剩下淒慘的嗚咽。 啞婆想走過去。但她剛移動了一步,凡姝就吼起來; 「別過來!誰也別過來!」 啞婆站住不動了。 凡姝慢慢地跪倒在沈天求的屍身旁,把天求那血肉模糊的頭抱在自己懷裡,充滿柔情地說: 「子安,我的子安,我不是存心要殺死你。我沒辦法。到了陰間,你就不會嫌我醜了,鬼都是長得一樣的。我還要做你的新娘,我們永遠不分開……」 凡姝旁若無人地絮絮說著,她似乎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憧憬之中了。 但是,那把銀色的小手槍依然緊握在她手中,沒有人敢冒然接近她。 「子安,等等我,我這就來了……」 凡姝就像沒有看到天求那驚恐地瞪大著的眼睛和那沾滿血污的臉面,有多麼可怖。她含情脈脈地俯下身去,把自己的嘴唇緊緊壓在那死屍的唇上。 「哦,子安,你終於不再躲開,你終於吻了我,吻了我……」凡姝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彷彿無限地幸福和陶醉。 啞婆和阿吳他們默默地目睹著這一幕。 阿吳他們只感到奇怪,不解和噁心。他們真想馬上離開這鬼地方。 啞婆那從來刻板僵硬的面部,卻明顯地浮上了痛心和不忍之色。 呵,可憐的凡姝小姐,你這是何苦來呢!你該認命啊! 好大一會兒了,凡姝的嘴還是沒有離開天求的唇。 但是,她的右手又漸漸舉起來了,槍口競指著自己的太陽穴。 不好,她要開槍自殺。阿吳想。 然而,在阿吳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她之前,凡姝的槍響了,一小股血飛濺出來。 凡姝本來想倒向左面,以便和她心目中的辛子安並排而臥。可惜她的身子不聽話,在失去控制之後偏偏倒向了右面。 活著的四個人,一齊奔過去,圍著凡姝尚然溫熱的身體。 她死了,毫無疑義地死了。 但她的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安詳和恬靜。她的雙眼閉得緊緊的,以至使人看不出其中有一個是假的,而她那微微張開的嘴,竟使人感到她是含著笑意死去的。她滿臉粉紅色的傷疤正在逐漸變白,也就不顯得那麼難看了。 他們看到,她的右手無力地攤開著,手掉在一邊地上。而左手卻仍然緊緊地握著拳,似乎怕有人會奪去中指上那枚訂婚戒指。 啞婆俯下身去,摟起了她服侍過多年的這位丑小姐的頭,兩顆眼淚直摘下來。 她不會說話;即使會,此刻也不想說。可是,如果有人能夠鑽入她心中,將她心中的語言解釋出來,那麼我們必能聽到那一聲長長的歎息: 凡姝小姐,我可憐的姑娘,你知道嗎?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漂亮! 冬去春來,時光靜悄悄地流逝著。 又到了草木蔥籠的初夏。 半年多來,圍繞著辛子安和沈凡姝的婚事,上海灘各種小報上著實熱鬧了一陣。特別是沈凡妹和沈天求戲劇性的死更是使得各種傳聞沸沸揚揚地滿天飛,一時間,阿吳和他手下兩個打手競都成了小報記者們追蹤採訪的重要對象。 自從天姿報信,辛子安求助於丁西平,丁西平請出林達海醫師共商社楚楚管避之計以來,楚楚就一直按照林醫師的安排住在蘇州東山島他的一個老朋友顧會卿老中醫家中。 林醫師是個頭腦敏捷、行動果決的人。那天他一接到丁西平的電話,便連夜趕到。一直等書於去把楚楚送到了家,他便立即將楚楚先接回自己家中。第二天一早,親自陪同楚楚帶著小古怪去了東山島。雖然由於天求和凡姝的火井,日本人和沈效轅方面一時都顧不上再找楚楚的麻煩,但防患於未然,還是完全必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