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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頁     晨薔    


  「已經死了,對嗎?哈哈,」一陣尖利的笑聲刺耳地振響著,「那你就當我是鬼魂還陽吧,哈哈。

  鬼!這個黑衣人倒真像個鬼。可是,楚楚是個有文化有見識的姑娘。小時候她也曾怕過鬼,是爸爸告訴她,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魂這種東西。如今,黑衣人那嘲弄的語調,反倒使她漸漸冷靜下來。她不相信這是個鬼,哼,不過是裝神弄鬼罷了。

  這時候,楚楚已注意到,蹲在床腳邊的小古怪,那雙眼睛正警覺地盯著黑衣人。有小古怪在身邊,她也膽大了不少。  楚楚沉穩而嚴肅地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要不說清楚,我就叫人進來把你趕出去。」

  黑衣人低下頭去。楚楚分明聽到她無限悲傷地長歎一聲。

  「我確實是沈凡姝,我也有過美麗的童年。可是,七年前,在廣州我外婆家裡,一次火災毀了我——我的臉燒傷了。回上海後從此我不願見人,由啞婆侍候,秘密地住在這幢房子裡。寧可人們認為我一直在廣東,而你呢,又以為我已經死了。」

  楚楚猛然醒悟:其實在舅舅家的三層樓上,她曾看到過這個神秘的黑衣人。記得那次是她走近舅媽的臥房,聽到了說話聲,看到了黑色的人影。而華嬸則不許自己窺視,並且用話很快打發了自己。

  看來,這個自稱沈凡姝的人,並不是在說謊。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天性善良的楚楚不禁關切地問:

  「你、燒傷得厲害嗎了」

  「晤,」沈凡姝點點頭,「我要是把面紗取下來,會嚇著你的。」

  楚楚很感激凡殊對她的體貼。她覺得自己的心和這個從未謀面的表姐貼近了。

  她真誠地抱歉道:「凡姝姐姐,我不知道真情。所以舅舅要求我冒充你,說是為了安慰他和舅媽,我就答應了。如果知道你還活著,我絕不會……」

  「這不怪你,」凡姝截斷楚楚的話,「這也是我的意思。我需要由你暫時代替我。」

  楚楚沒有聽出凡姝話中的含義。她從凡姝身上聯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急切地問:

  「是不是你也在這家醫院養病?凡姝姐姐,我不明白,我並沒有生病,為什麼舅舅非要把我關在這兒打針吃藥?這究竟是不是醫院?怎麼除了兩個男護士,我從未見到過醫生和別的病人?」

  「這個,我不知道。」凡姝顯然對此毫無興趣,「我今天來,是為一件另一件事。」

  她走到桌邊,從她帶來的黑色提包中取出一個大原本子,遞給楚楚說:

  「我來是想把你的日記本還給你。」

  確實是自己那粉色緞面的日記本!楚楚接過日記本,激動得緊緊把它貼在胸前,就像擁抱著一個以為再也見不到面的最親密的朋友。

  「它在大火中竟未被燒燬!」楚楚說,大顆的淚水滾落下來。

  「是我把它搶救出來的。」凡姝說。

  沒等楚楚說出「謝」字,凡姝又接著說:「我已經仔細地讀過了。」

  楚楚的臉「刷」地紅了。那裡面記著的全是她最隱秘的心事,她從未想過要給第二個人看,凡妹怎麼能這樣做呢!她不禁又羞又惱。但是,再一想,她又原諒了凡姝,不管怎樣,她總算幫自己把這珍貴的日記本保存下來了。

  就好像猜到了楚楚的心思,凡姝說:

  「看在我還給你日記本的份上,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問題?什麼問題?」

  凡姝在床沿坐下,像是要說什麼悄悄話似的,向楚楚湊近。她放低聲音,並帶點兒顫抖地問:

  「告訴我,除了日記本上寫到的以外,辛子安還吻過你幾次?吻在哪裡了是嘴唇,還是你的胸脯外

  楚楚的驚駭絕不比醒來時第一眼看到凡姝時輕,既為她的問題,也為她提問時的神態。

  此刻,凡姝是湊得那麼近,楚楚臉上能感到她透過面紗呼出的熱氣,還隱隱約約看到面紗裡一個玻璃球似的眼珠正毫無生氣地死死盯著她,而那呼出熱氣的地方,竟是一個露出白齒的黑洞……

  楚楚情不自禁地朝後縮了縮,但凡姝的臉湊得更近了,一隻烏雞爪似的手已抓住了楚楚的腕子。

  楚楚渾身一陣發冷,立刻起了一層栗子似的雞皮疙瘩。她強掙著往床裡退縮,一邊喃喃地說:

  「不,為什麼你要知道這些?這不該問!」

  凡姝又往裡逼近了,她的黑色面紗幾乎已貼上楚楚的臉頰。

  楚楚聽到她喉嚨裡翻騰著「吼、吼」的出氣聲。她的胸脯在黑紗下起伏得那麼厲害,使楚楚感到她們周圍的空氣都在震顫。

  「他的吻是怎樣的?你在日記裡記得太簡單了,那一晚,在新樓客廳的門外,我又沒能看清楚。快,告訴我。」突然,凡姝一伸手,緊緊抓住了楚楚的乳房,「告訴我,他吻你這兒時,你快活嗎?你,發抖了嗎/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楚楚拚足力氣掙脫了凡姝的手,氣惱得臉通紅,高聲喊叫起來。

  「因為他只吻過你,因為我從來也沒有嘗到過這種滋味,因為我也要做一個真正的女人,討辛子安喜歡的女人!」

  凡姝的聲音透過面紗傳出來,嘶啞急促,噴發著一種瘋狂的熱情。她渾身抖個不停,楚楚都能聽見面紗裡凡姝的上下碰得「嗑嗑」直響。

  楚楚感到恐懼。她真想大聲呼叫:快來人啊,把這個瘋子拉開……但此刻她的喉嚨裡竟乾澀得發不出聲音。她變得只會一味地搖頭,拚命往裡退縮。終於,她的脊背已緊緊地貼住牆壁,再也無處可退了。

  凡姝的身子也在不斷往裡挪,像被一股無形的力所吸引。

  「你快開口啊。你日記本上共有八處提到辛子安吻你。但我知道,一定不止!一共有多少次?你一次一次詳詳細細地告訴我,聽到了嗎?」

  凡姝那戴著黑手套的手舉了起來,擱到楚楚的脖頸上,「他吻過你這兒,對嗎?」

  好涼的手啊,簡直像是一塊冰,透過手套都能感到一陣寒氣!

  凡姝的雙手突然用勁,尖利的指甲隔著薄薄的紗手套住下掐去,從左右兩面緊緊地卡住了楚楚的脖子。

  凡姝的動作是那麼突然而利索,楚楚毫無思想準備,來不及掙扎,已被她卡得透不過氣來。

  然而,凡姝說話的聲音卻已變成一副哭腔。她簡直是在苦苦哀求:

  「求求你,告訴我,好嗎?我求你了,求你了……」

  她哀求得越來越可憐,但是在楚楚脖子的手也越來越用勁,整個身子都幾乎壓在楚楚身上。

  楚楚的唇角湧出白沫,眼睛突然降得很大,視線卻開始模糊昏暗,只覺得周圍一片虛浮。她不知道是凡姝已飄飄忽忽地離她而去,還是她自己正在飄飄忽忽地離開人世……

  正在這時,不知小古怪哪來的力氣,竟然拖動沉重的鐵鏈,一下子猛撲到床上,果敢地鑽到凡姝與楚楚的身體之間。它那戴著嘴罩的臉緊壓到凡姝臉上,同時四個爪子搭在凡姝的肩和身子,迸足全身的勁兒把凡姝往後壓去。

  凡姝嚇了一跳,卡著楚楚脖子的手鬆開了。她仰倒在床上,只覺得毛茸茸的狗臉透過面紗戳得她生疼,小狗的爪子正在拽她的面紗,她只得緊緊地按住。狗爪又開始撕她的衣裙,彷彿要撕爛她的皮肉,她終於狠命地尖叫起來:

  「快來人啊,救命啊!」

  稀里嘩啦一陣鐵鎖響,守在門外的兩個男護士打開房門衝了進來。進門一看,只見一白一黑兩個少女,好像經過一番廝鬥,都已氣息奄奄地躺倒在床上,而那隻小狗卻一如既往乖乖地蹲在床腳邊。

  一個男護士趕忙扶起凡姝另一個則奇怪地問:「啞婆!哪去了?」

  凡姝已漸漸恢復了鎮定,用手指指衛生間的門。

  那個男護士走過去一看,原來衛生間的門被人從外面鎖住了,啞婆一直被凡姝鎖在裡面。

  衛生間的門打開了,啞婆毫無表情地走出來。她走到床邊,俯身去看楚楚。

  可憐被凡姝卡得半死的楚楚,直到此刻才緩過勁兒,微睜開眼睛。看到俯身向她的啞婆,竟不覺流出淚來。

  啞婆不聲不響,倒了杯溫開水給楚楚慢慢喝下。

  兩個男護上見屋裡沒他們的事了,向小姐打個招呼,出門去了。

  凡姝站起身,理好衣衫,提起桌上那個黑提包,不知是對啞婆,還是對楚楚說道:

  「我要回家了。」

  楚楚歪在床的一角,一言不發。她奇怪極了,怎麼這個差點兒犯下謀殺罪的凡姝,就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似的呢?這真是個魔鬼,人形的魔鬼!她盼望這個魔鬼似的女人趕快離開。

  誰知凡姝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她打開提包,拿出一張報紙,向楚楚揚了楊,隨手扔在門邊的小桌上,冷冷地說;

  「這是我帶給你的,看看吧。祝你今晚睡個好覺。」

  說完,她狠狠踢了小古怪一腳,就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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