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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頁     晨薔    


  啞婆看楚楚漸漸安靜下來,便拿起桌上的小紙包,到裡面的衛生間去了。

  楚楚感激地看著她的背影,知道地是去把剛才那包藥處理掉。

  楚楚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更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還是從沈效轅口裡,她才知道,這裡原來是什麼精神病療養院。但時間一長,楚楚對這點越來越懷疑。從窗口望出去,園子裡從不見人影,整幢樓裡寂靜無聲。難道這療養院只有自己一個「病人」和看管著自己的護士?見鬼,憑什麼讓我住在這種地方!憑什麼說我有精神病!舅舅為什麼要胡說八道呢?

  自從幻廬失火,楚楚暈倒後,待她醒來,已經是在這間房裡了。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人,就是啞婆。

  望著這陌生的環境,她一迭連聲地問:這是什麼地方?火救滅了嗎了但啞婆毫無反應。她這才想起,這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她想出去,但門鎖得死死的。她拚命敲打,也不見有人來。她觀察一下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傷,只是左手纏著繃帶,但也不覺得疼。小古怪也好好的,呆在自己腳邊。她只好耐心地等到天明。

  沈效轅終於來了。她拉著他的手,急得流著淚問:

  「幻廬怎麼樣?沒被燒燬吧?火什麼時候救滅的?我怎麼到了這裡?」

  奇怪的是,沈效轅竟用驚異的眼光看著她說:

  「你說什麼?什麼幻廬?什麼失火?楚楚,你的幻覺越來越嚴重了。」

  楚楚!他怎麼叫我楚楚?他不是堅持無論在人就人後都叫我凡姝的嗎了楚楚不解地問:

  「爸爸你……」

  「什麼,你叫我爸爸?我可不是你的爸爸。是你的舅舅!楚楚,你連人都認不清了,看來你得好好在這裡住上一陣子哩!」

  楚楚真被弄糊塗了,是沈效轅病了,還是他反悔認自己當女兒這件事了?楚楚倒巴不得恢復自己的真實身份和與沈效轅的舅甥關係呢。眼下,她也顧不得管這些了,急忙問:

  「這是什麼地方?」

  「精神病療養院。」沈效轅托托金絲邊眼鏡沉重的鏡片,幽幽地說。

  「精神病療養院?舅舅,我沒有病,讓我出去。子安還約好中午來接我,去參加了西平家的聚會呢。」

  「子安,誰是子安?」沈效轅表情茫然地問。

  「舅舅,你怎麼啦?辛子安,我的未婚夫。你親口答應我們訂婚的。你看,我的訂婚戒指還在呢。」

  楚楚邊說邊匆匆解開左手的繃帶,她要用那枚訂婚戒指來向他證明一切。

  繃帶除盡,她呆了。哪有什麼戒指?左手中指上除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外,什麼都沒有。

  「戒指!我的戒指!誰把我的訂婚戒指搶走了?還給我!快還給我……」

  楚楚悲痛而激動地高喊起來。這是她的子安親手給她戴上的。她說過,要一輩子戴著它。可現在卻被人硬是奪走了,甚至不惜劃破了她的手指。

   「楚楚,不要胡思亂想。你根本就沒有什麼訂婚戒指,也沒有什麼叫辛子安的人。你安靜一點。」

  「不,你騙人。你不記得啦,是你親自為我們訂婚登的啟事,你……」

  「楚楚,越說越沒邊兒了。你的腦子真出了問題,這全是你胡想出來的呀。」沈效轅耐心地但卻是肯定地說。

  楚楚真是著急了,她拉住沈效轅的手,哭著說:

  「舅舅,你為什麼要騙我?這是怎麼一回事?舅舅,求求你,告訴我實話。」

  沈效轅歎了口氣,對楚楚說:

  「唉,你的神經完全錯亂了。別著急,多打幾針,吃點藥,就會好的。」

  他按了一下牆上的鈴。

  馬上走進來一名男護士,手裡拿著粗粗的針管。

  「快給小姐打一針,她瘋得太厲害了。」沈效轅吩咐道。

  楚楚又急又氣,大聲叫道:

  「我根本沒病,不需要打針,你快出去!」

  沈效轅一副悲天們人的樣子,對那個男護士說:

  「她的病越來越嚴重了,你快給她打針吧。啞婆,也別忘了按時給她吃藥。」

  說完,他再不看楚楚一眼,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舅舅,舅舅,你別走!這到底是怎麼啦?舅舅,讓我出去……」

  楚楚哭喊著,想追上去,但被啞婆一把抱住。啞婆力氣是那麼大,她根本無法動彈。而那個男護士,也早已動作熟練地撩起她的衣袖,一針打了下去。

  很快地,一種茫茫然、昏昏然的感覺襲來。楚楚頭重腳輕,跌倒在床上,再也哭叫不出來了。

  從此,她便享受著一個真正精神病人的全部待遇,不讓她邁出房門一步,只要她一吵鬧,馬上就有男護士進來給她打針。啞婆每天逼著她服三次藥。兩周以後,她再也不鬧了。地變得眼光呆滯,悶聲不響,走路瞞湖搖晃,有時還會不自禁地嗤嗤俊笑。

  有一天,在衛生間,她無意中往洗臉池上方的鏡子裡看了一眼。一張癡呆虛胖的臉!

  她心中墓地一凜,頭腦倏然間變得異常清醒:這是誰?難道這就是我,這就是楚楚?他們竟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悲憤欲絕,一巴掌狠狠砸在鏡子上。鏡片碎裂,她的手上鮮血淋漓。

  啞婆聞聲走了進來。一向對啞婆抱有敵意的楚楚,這時像個孤獨無依的孩子,實在找不到一個保護者,竟一下撲倒在啞婆懷裡,淒涼地抽泣起來。

  啞婆沒有一點親熱的表示,默默地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又默默地收拾起破碎的鏡片。

  但就從這一天起,啞婆不再逼楚楚吃藥。她每天照樣從男護士手中接過放藥片的小紙袋,男護士查問楚楚是否服藥時,她也照樣地眨眨眼,表示已服過了。但實際上,她接過藥來,一轉身就把它們扔到衛生間馬桶裡,放水沖掉了。她只保留了一個藥紙袋,當楚楚有時又鬧著要出去時,她就拿著紙袋示威性地搖晃一下,提醒楚楚,如再鬧,就不得已要追她繼續服藥了。

  楚楚和啞婆之間,開始建立起一種感情。這種感情雖還談不上是愛,但卻至少可以說是一種基於同情和瞭解而產生的無言默契。

  回想起來,其實她剛被關到這兒時,在小古怪的問題上啞婆就幫過她一次。

  也不知小古怪是怎麼從幻廬一直跟著她到這兒的,也許楚楚永遠也不可能解開這個謎。那一次,男護士硬要給楚楚打針,小古怪曾猛地撲上去,要咬那個男護士。男護士一驚,針管差點兒掉到地上。他索性把針管往桌上一放,一把抓過小古怪就要往窗外扔。這時楚楚尖叫一聲:

  「誰敢動小古怪,我馬上撞死在門上!」

  男護士猶豫了。啞婆不知從哪兒找出一根繩子,從男護士手中接過小古怪,就把它繫在床腳上。第二天繩子就換成了沉重的鐵鏈,還給小古怪的嘴套上了皮罩。當時楚楚真恨啞婆剝奪了小古怪的自由,後來想想,這總算把小古怪給留下來了。

  楚楚從來就不相信自己有什麼精神病。在她停藥停針漸漸恢復理智和思考能力以後,她反反覆覆前前後後地想過,認定所有這一切都是沈效轅設下的圈套。但使她萬分痛苦的是,她日思夜想百思不得其解: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道自己的存在對什麼人是一種威脅?

  難道是因為舅舅要拆散自己和辛子安?但為什麼當初滿口贊成,現在又來搞這一套呢?實在想不透這其中的原因。

  楚楚畢竟聰穎過人,她想,既然處於如此境地,只有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找出路了。她暗暗地盤算著,如何對付沈效轅。

  她摸索著沈效轅前來的規律。他來得很少,自從她知道哭鬧無用之後,每當沈效轅來時,她就用被子蒙住頭不理睬他。沈效轅也不驚擾她,幾分鐘就走了。

  自從上次來過後,算起來,沈效轅好長時間沒露面了。楚楚估計就在這幾天內,他也許會來。便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裡,對著那殘留一半的鏡片,做著必要的練習。

  這一天,沈效轅終於來了。

  他驚奇地發現,今天楚楚並未像往常那樣蒙頭大睡,而是坐在床邊,晃蕩著兩條腿,對他傻乎乎地癡笑。

  「楚楚,好點兒了嗎?」沈效轅關切地問。

  一連問了幾聲,楚楚才似乎認出他來。口齒不清地說道:

  「啊,舅舅,你來看我,瞧,我的病全好了。」

  「哦?全好了?」沈效轅將信將疑地問,「那麼,我問你,你的訂婚戒指呀,又是什麼幻廬呀,究竟有沒有呢?」

  「什麼戒指,什麼……。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楚楚翻著白眼,好像很用勁地搜尋記憶,終於還是搖搖頭,「不知道,不記得了……」

  「上次你不還哭著鬧著要找回訂婚戒指嗎?你再想想!」沈效轅又叮她一句。

  楚楚木然地搖搖頭,嘻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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