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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頁     晨薔    


  星期天,白蕙早早來到城隍廟。大殿和殿外的廣場上已設下數十個攤位。分配給白蕙和另一位姓任的姑娘共同掌管的,是一個放滿珠寶首飾的玻璃櫃檯。主管開玩笑說:「這個櫃檯是最值錢的,所以分配給你們兩位最漂亮的小姐管。」

  白蕙看到,櫃櫥裡各種金銀首飾、珍珠瑪瑙琳琅滿目,仔細一找,她那副珠環標價十元放在角落裡。她想:與那些珠光寶氣的首飾相比,我這副小耳環真像是兩滴可憐的眼淚,會有人來買它嗎?

  義賣開始,第一批顧客湧進大殿。從未站過櫃檯做生意的白蕙有些緊張,她趕忙俯身看櫃櫥裡的展賣品,想再檢查一遍是否還有擺放得不妥當的地方。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來:「小姐,請把這副珠環給我。」

  她一抬頭,一眼就看到繼宗站在面前,神采奕奕,滿面笑容。

  「繼宗!你怎麼來了,身體全好了嗎?」白蕙很高興,熱情地招呼著。

  繼宗偏偏裝出不認識她的樣子,又說一遍:「小姐,我要買那副珠環。」一面說一面卻滑稽地朝她眨眨眼。

  在白蕙印象中,繼宗從來嚴肅正經,今天這淘氣幽默的樣子,把這些日子來已經不會笑的白蕙也逗得頰上現出那對 淺淺的笑渦。

  繼宗看得呆了:「啊,蕙,終於又看到你的笑,你知道我多麼、多麼愛看你笑!」他在心裡瘋狂地呼喊著。

  這時,白蕙也故意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問:「先生,你要什麼?」

  繼宗回過神來,指著角落裡白蕙的那副珠環說:「我要買這副珠環。」然後瞟一眼櫃檯旁的另一位姑娘,見她正和一個熟人在打招呼,並沒注意他們。他又低聲對白蕙說:「我看見過一個姑娘戴著它到百樂遊藝場去。」

  白蕙臉紅了,這麼說,他認識這是我的耳環。

  白蕙打開櫃門,取出珠環,放在櫃檯上。

  繼宗從口袋裡掏出皮夾,又從皮夾裡拿出鈔票,正要交給走過來收錢的任小姐時,有人在旁邊拍了他一下:「繼宗。」

  繼宗一看,竟然是丁文健,他招呼道:「丁伯伯,你也來了。」

  白蕙也看到丁文健了。她覺得自己突然不自在起來。她知道今天這次義賣是全市性活動,一些市政府官員、大商人、大企業家、大銀行家、大明星等社會名流都會到場,以顯示他們對社會福利事業的關心。但她沒想到丁文健會早早地來到自己的櫃檯前。

  丁文健並沒招呼白蕙,甚至沒看她一眼,就像不認識她似的。他指著已放在櫃檯上的那副珠環問繼宗;「是你買的?」

  繼宗點點頭。

  「把它讓給我,行嗎?」丁文健認真地說。

  這句話一出口,繼宗和櫃檯裡站著的兩位姑娘都怔住了。任小姐完全不明所以,「白蕙卻心中瞭然,只有繼宗半明白、半糊塗。他想,難道他也知道這耳環是白蕙,是他的女兒的?但,不管怎麼說,我要這副珠環。

  這位平時慣于謙讓的人,雖然心中想要堅決拒絕丁文健的無理要求,但嘴上卻說不出口,他只好吞吞吐吐地說:「這,這,可是,丁伯伯,你買別的不行嗎?」

  不行啊,年輕人,文健在心中自語,你知道這副耳環對我意味著什麼?……穿著一件淺藍色旗袍,戴的就是這一副兩滴眼淚似的珍珠耳環,像一朵藍色的雲,飄了進來,可,那朵雲,被我,擊得粉碎了……

  「繼宗,你就讓給我吧。你們年輕人可挑選的首飾總比我們老頭子多啊!」丁文健說得理由充足。

  繼宗還是不想讓,又不會說拒絕的話,只好沉默著。

  一直在看著這一幕的任小姐,開玩笑似地說:「兩位先生,我出個主意,這副珠環,你們一人買一個,不就行了?」

  還沒等繼宗表態,丁文健就爽快地說:「這位小姐說得對,就這樣吧。」說著,拿出支票本,根本不問珠環的標價,撕下一張支票,隨手寫了個數字,遞給任小姐。又取過櫃檯上的一隻珠環,放到口袋裡。

  繼宗再也沒辦法,他只得交了錢,取過另一隻珠環。見丁文健還在這個櫃檯前觀看櫃櫥裡的展賣品,他就先走開了。

  任小姐早已拿著丁文健開出的那張支票,激動地躥到隔壁櫃檯上去了,告訴那邊的小姐,大名鼎鼎的恆通公司總經理丁文健來了,你們看,花了這麼大的價,買了一個只值五元錢的珍珠耳環!看看,人家大老闆出手就是大方!

  見櫃檯後只剩白蕙一人,丁文健掏出那只耳環,推到白蕙面前說:「這是你媽媽留下的,把它收好,不要再拿出去賣。我相信,繼宗也是為你買的,另一隻會回到你身邊。」

  丁文健走出大殿,離開了義賣場。

  義賣過後的又一個星期天,下午,繼宗來到白蕙的小屋。

  他進門後,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首飾盒說:「阿蕙,這個給你。」

  白蕙吃了一驚,自從繼珍那天把她拉到家中,說出一番實際上是代哥哥繼宗求婚的話後,白蕙見了繼宗就有些緊張。那天在那種情況下,她實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但她也沒說同意,因為她確實從未想過自己會嫁給繼宗,她心目中的愛人並不是繼宗,毋寧說,繼宗更像是她的親哥哥。

  但當時沒堅決拒絕,會不會使繼宗兄妹就誤認為她已同意了呢?這使白蕙有些擔心,繼宗兄妹會不會再一次提起這個話頭呢?

  如今見繼宗掏出一個首飾盒,她真嚇一跳,如果裡面是繼宗表示定情的戒指或其它信物,那可怎麼辦?要當面拒絕這個身患重病又對她一往情深的人,真有些於心不忍。

  見她畏縮著不敢接的樣子,繼宗故意挪揄道:「怕我送條毒蛇給你?打開看看嘛,它不會咬你一口的。」

  白蕙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哦,原來是那一隻珠環。細心的繼宗竟然給這只孤零零的耳環配了一個精緻的首飾盒,白蕙心中一陣激動。

  「還給你。可惜另一隻硬被丁伯伯買走了。」

  白蕙不聲不響轉身拉開櫃子上的抽屜,從抽屜裡拿出另一隻珠環,放在桌上。

  「噢,原來他執意要買,也是為了給你啊!」

  白蕙冷笑一聲,反問:「你沒看這幾天的報紙?」

  「沒有,這幾天要給學生補上我因生病落下的課,又在趕寫一篇文章,忙得沒顧上看報。」

  「報上吹捧丁文健,說他在義賣會上,花了幾千元買一隻耳環,如此熱心社會福利,關心窮苦平民,實為企業界之表率……哼,其實有誰知道,他這麼做,只是為了贖自己良心上的罪過。」

  見白蕙很氣憤,繼宗安慰她道:「他肯花錢贖罪,總比不認為自己有罪要稍許好些。」

  「他是花了些錢,但報上這麼一登,等於是免費廣告,恆通的股票又會上漲。這幾千元他還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掙回去了。」

  繼宗把另一個耳環也放進首飾盒中,將盒子交給白蕙:「收好吧,我們不提丁文健了,你也不要為這事生氣,好嗎?」

  不提丁文健,兩人一時倒都不說話了。屋裡一陣沉默。

  繼宗其實有許多話想說,他只是缺乏開口的勇氣。但兩人老這麼靜坐著,也不是個事。何況自己今天是下定決心來的。他想,這事總要開口提的,而且今天無論如何要提,要不回到家裡,也無法向繼珍交代。一上午繼珍都在給他打氣,並一再對他說,這事八九能成!又說,如哥哥再開不了口,她就要再次親自出馬了。

  繼宗咳一聲,終於從口袋裡又掏出個首飾盒:「阿蕙,我還要給你一樣東西,你看看。」

  白蕙正在獨自想心事,幾乎有些忘了繼宗在座.聽繼宗說話,她不由得有些為自己的怠慢客人抱歉。聽他又說要給自己看什麼東西,由於並未注意到繼宗的猶豫和緊張,她暗想:這個老實人,怎麼也學會開玩笑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小盒子,搗什麼鬼呀。

  如果說第一次看到繼宗拿出個首飾盒,她還虛驚一場的話,這次,她倒反而大意了。

  白蕙漫不經心地拿起盒子,想起剛才繼宗說的話,也就開玩笑說:「只要不是毒蛇,不咬人,我就看看。」

  可是她一打開盒子,就呆住了。

  盒子裡是一隻鑲著碩大紅寶石的貴重戒指,而最令白蕙吃驚和難堪的是,盒蓋裡放著一張粉色的小紙片,上面寫著:「蕙,希望你能成為我的終生伴侶。繼宗」

  白蕙手捧盒子,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繼宗說話了:「阿蕙,聽繼珍說,前些日子我生病時,你來看我。她當時擔心我的身體,和你講了許多,特別是講了我對你的……心意。這丫頭,就大驚小怪,其實我沒什麼大病,只是感冒而已。但她所說的我對你的感情,卻是一點都沒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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