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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頁     晨薔    


  「看你說的,怎麼不要我管?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過兩天,我還要去見見你媽媽,見見我未來的……」

  白蕙趕緊摀住他的嘴:「不要瞎說!我媽媽根本還不知道有你這麼個人呢?」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

  白蕙被西平的猴急樣逗笑了。她一抿嘴,故意說:「這可要看我高興。說不定,還得等個五年、十年!」

  這還是西平今天第一次見到白蕙笑,他也高興地逗著白蕙:「你敢!看我請你吃這個……」邊說邊舉起拳頭,瞪大眼睛,作要打人狀。

  兩人都哈哈笑起來。

  書房門突然被推開,方丹走進來。

  白蕙趕緊從緊挨著西平的椅子上站起來,尷尬地叫一聲:「丁太太。」

  「嗯,」方丹答應道,然後又說:「我還以為是五娘忘了關書房的燈了呢。白小姐還沒休息啊?」

  不等白蕙回答,她又對西平說:「西平,你爸爸在找你,說明天的各廠廠長會議,還有些事要先準備一下。」

  「好,我馬上就去。」西平答道。

  趁這母子倆說話之際,白蕙已收拾好自己的講義夾,向方丹道過晚安,逕直走出門去了。

  第二天上午,白蕙剛要出門去學院,陳媽來叫,說有電話找她。

  她拿起聽筒,就聽對方說:「喂,喂,是阿蕙哇?」

  是孟家好婆那寧波腔很重的聲音。

  「好婆,是我啊,我是阿蕙。」

  「儂馬上轉來一趟,儂姆媽要進醫院了!」

  怎麼回事?媽媽的病情突然惡化了? 「好,我……我馬上回去。」

  「阿蕙,你勿要嚇,是好事情,好事情,你轉來就曉得勒!」

  白蕙給學院打了個電話請假,然後就急匆匆趕回家去。

  新民裡的弄堂口停著一輛漆著紅十字的救護車。白蕙遠遠看到它,就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加快腳步奔上三樓。一進家門,不禁大吃一驚,家裡不但孟家好婆在,而且林達海醫生也在,正和媽媽說著話。

  「林醫生!」白蕙驚喜地招呼一聲。

  「哦,白小姐你回來了,好快呀!」林達海笑著說。看林醫生的神態毫不緊張,白蕙不覺心定許多。

  她走到吳清雲身邊,叫一聲:「媽,你怎麼啦?」

  「阿蕙,」清雲靠在床上,伸手把女兒拉過去,白蕙就勢坐在床沿上,「今天不是有課嗎?回來不要緊吧?」

  「我已請假了。媽,你怎麼……」

  清雲指指林達海,說:「林醫生說服了我,我準備去住院。」

  白蕙驚奇地看看媽媽,又看看林達海。達海用手托了托眼鏡架,點了點頭。

  「阿蕙,儂沒看到救命車已經來了嗎?」孟家好婆插話道。

  這是怎麼回事?一大堆疑問湧向白蕙心頭,使她簡直不知從何問起。總而言之,如此難辦的一件事,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嗎?最奇怪的是媽媽,她怎麼被林醫生一說就同意了?

  「白小姐,救護車在弄堂口等著。快幫你媽媽收拾一下,我下去叫他們來抬。」林達海說,又放低聲音對白蕙說道:「有些話,以後細談,好嗎?」

  林達海轉身下樓去了。

  白蕙和孟家好婆趕緊給清雲取出幾件衣服和洗漱用具。剛剛收拾好,就上來兩個穿著白衣,戴著白帽的男護士,把吳清雲移上擔架抬走了。

  白蕙與林達海隨著救護車同往醫院。看來林醫生已事先把一切都安排好,因此一到仁濟醫院,就直接把清雲送入二樓特等病房。

  看著醫生來詢問病史,填好病歷卡,護士安頓清雲躺下休息後,林達海又關照幾句,便準備回診所去。白蕙說要送送他。

  走出病房,白蕙迫不及待地問;「林醫生,你有什麼法寶,一下就把媽媽說服了。要知道,我媽在住院這件事上可固執呢。」

  林達海笑笑說:「法寶就是你唄!」

  「怎麼,是我?」

  「我對你媽媽說,你不肯住院,白蕙心急如焚,這樣下去,書念不好,身體也要拖垮。聽我這麼一說,你媽媽很爽快地就同意住院了。」

  白蕙想,媽媽就是這樣,凡事總是首先為女兒著想,一絲溫馨的笑意剛要在唇邊漾開,但馬上就被一層憂愁抹去了。白蕙猶豫一下,開口問道:「林醫生,這住院的費用……」

  「你不用管,一切由我負責。」

  「那怎麼成?」白蕙急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哪能讓你來承擔責任。」

  「你別急嘛,」林達海解釋道,「紅十字會有義務、也有能力幫助你們解決困難。」

  「不,」白蕙斬釘截鐵地說:「媽媽的住院費用該由我來負擔。現在就算是暫借。我會還的。」

  見白蕙如此堅決,達海無可奈何地說:「好,好,以後再說吧。你現在這點工資,要維持兩人的生活。即使要還,也得等你畢業以後呀。」

  「只要你同意我歸還就行。」白蕙舒心地笑了。

  星期六晚上八點鐘,蔣萬發累得精疲力盡地回到家裡。

  以恆通公司挑頭的同業聯盟終於在上海組織起來。蔣萬發是這一行當中的「老資格」,這次丁氏父子下決心搞起同業聯盟,以抵制外商的挾制,倚仗萬發之處甚多。萬發一直對恆通忠心耿耿,因此鞍前馬後竭盡全力,幾乎天天早出晚歸,終使事情有了眉目。

  今天是週末,萬發想著要早點趕回家來,與兒女聚一聚。但等忙完事情回到家,家中那個自鳴鐘已在敲八點了。

  晚餐的菜蒙在紗罩裡,還整整齊齊放在桌上。張媽告訴他,少爺還沒回家,早晨去學校時就關照,不回家吃晚飯。小姐頭疼,不想吃飯,已早早睡下。

  「老爺,我去把雞湯熱一下,」張媽說著就要去廚房。

  「不急,我先上樓去看看小姐。」

  繼珍臥室房門緊閉,連門縫也沒有一絲光線漏出來。

  萬發推一推門,紋絲不動,看來是從裡面插上了。他貼著門側耳傾聽,也不見動靜。於是他在門上敲敲,輕輕喚道:「珍珍,珍珍,」仍沒有回音。

  看來,繼珍是睡著了,萬發只得失望地獨自下樓去。心中不免有些埋怨繼宗:妹妹不舒服,你還不早點回家來照料一下,又在外面瞎忙什麼呢。

  其實,嬌寵女兒的萬發是錯怪繼宗了。他早上出門時,繼珍還好好的,並沒有病。

  繼珍下午四、五點鐘時興沖沖地去西摩路丁宅。她想今天是週末,說不定西平會早回家。西平從南京回來後,他們還沒見過面。

  一進丁宅,就聽陳媽說,少爺沒在家,來電話講今天回家晚。

  繼珍問到白小姐,陳媽說:「白小姐中午從學校回來,給珊珊安排好作業,剛出門去了。說是今天晚上有事,也要晚回來。」

  繼珍似乎敏感到什麼。會不會西平與白蕙在外面約會?她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

  她上樓去看望方丹。偏巧剛坐下一會兒,方舟就接到一個電話,然後就抱歉說馬上要出去辦點事。於是繼珍只好老大沒趣地告辭,快快地回家來。一到家就說頭疼,飯也不吃便上樓躺下。

  萬發上樓來敲門,並未睡著的繼珍聽得清清楚楚。不知怎的,老父愈是關懷,愈是表示歉疚,她倒愈覺委屈怨恨,便硬是賭氣不理。她埋怨爸爸平日不關心她,埋怨西平變心,當然更恨白蕙,是她把西平迷住了……

  然而,白蕙此時其實並沒與西平在一起,卻是和繼珍的哥哥繼宗一同在文藝沙龍,正跟一班青年朋友熱烈地聊著天。

  自從陸續看了繼宗推薦的一些普羅文藝書籍後,白蕙知道許多聞所未聞的人與事,覺得眼前似乎拓開一片新天地。吳清雲住院後,病情有所緩解,白蕙情緒好多了,時間也較為充裕。因此她已兩次與繼宗一起參加他們文藝沙龍的活動。只是繼宗不敢把這事告訴妹妹,怕繼珍又拿此事開玩笑。繼宗心裡明白,白蕙的應約,純粹是對沙龍活動頗感興趣,並非對自己有什麼特殊感情。

  張媽把滾燙的雞湯端上桌,又給萬發盛了一碗飯。本想與兒女熱熱鬧鬧過個週末的萬發,獨坐在飯桌前,端起碗,卻沒有舉筷。

  剛才聽張媽講,繼珍下午去丁家,但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去時高高興興,回家後卻亂發脾氣,又直嚷嚷頭疼,然後就關上房門,不理人,不吃飯。

  萬發忖度:一定又是為了西平。想到這兒,他深深自責作為一個父親的失職。早就說要去丁家探探他們對於這兩個孩子的事有什麼想法,但文健夫婦從巴黎回來後,諸事繁忙,自己不好意思去打擾。也怪自己忙昏了頭,連原先想找老爺子丁皓聊聊此事的打算,都一拖再拖,沒能實現。唉,實在是對不起這個從小失去母愛的女兒啊。明天,趁著是星期天,無論如何一定要為此事到丁家去跑一趟。

  蔣萬發拿起筷子,剛扒了一口飯,電話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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