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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沈曼奴 瞧他哈巴的樣子,別人或許會丟出一塊肉打發掉他,但方成宣沒一腳踹開他就算客氣了。 這名不識相的業務員見他沒反應,略微抬起頭來瞄瞄身旁的彭雲晰,一把抓住她的的腦勺、壓低她的上半身,要她跟著一起行禮。 「總經理,您好!」業務員咧開嘴笑,四顆們牙白得像假的一樣。「我們是尚企營造工程的員工。」他摸摸上衣口袋,又傻傻地笑,「這是我的名片。」 方成宣沒有伸手去接。什麼「上企」,他還「下企」,然後約小姐的時候說——小姐,我們「企」喝個茶好不好咧? 他痛恨不尊重女性的人。雖然他自己尊重女性的方式也常為人詬病。 「雲晰,他是你的同事?」他格外溫柔地微笑看著彭雲晰。 「雲……」業務員抱著雞皮疙瘩,像鸚鵡似的跟著複述她的名字。「晰……」她和這個大人物認識啊。「呵……」他搔搔頭,「我們聽說貴公司量息全面整修內部,如果可能,能不能讓我為您介紹一下敝公司?」 「我很樂意——」方成宣笑得更令人發毛。「聽雲晰幫我介紹。」他看都不看那名瘦黑的小伙子。這人太不上道,走的門不該是這種走法。 「介不介意上樓喝杯咖啡?」他客氣地問彭雲晰。 業務員既不甘願又不容拒絕的視線瞟向彭雲晰。 她知道,這下不管她點頭或搖頭,公司的人都有話說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扯出個微笑說:「那是我的榮幸。」 第三章 追 求 熱情明明已經熄滅 為何還想尋找她的芳蹤 是為了那殘存的一麼興趣 還是其實始終沒有放棄 結果卻是——自討沒趣 提著同事遞給她的公事包,彭雲晰與方成宣一起搭電扶梯上三樓。她老是刻意站在他的右的方,幾次他回頭想和她說話,她都低著頭佯裝與他不同路。他只好等兩人到達三樓的咖啡館坐下來的,才開口問道: 「喜歡喝咖啡還是喝茶?」 彭雲晰卻不理會他的問題,一邊將公事包放在右手邊的空位上打開,一邊無抑揚頓挫地說:「呃……貴公司全館整修的工程也許已經由其他公司承包……謝謝您仍然給我們這個機會向您解說……」 「不是『你們』,是『你』。我只把機會給你。」方成宣合上才剛翻開的自自,交還給等在一旁的服務生,隨口點了兩杯拿鐵及一份手制餅乾。 「還有。」他拿出自己的名片放在桌上,「這是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成宣,也可以和我的朋友一樣叫我成宣。」 彭雲晰看都不看他的名片一眼。事實上,她像是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以往,我們主要提供的是水電、油漆工程、房屋裝演等服務。」她低頭翻看資料,「近年來,延攬幾位傑出的設計人才之稱,在居家、辦公室、商業空間、景觀設計方面,也都頗獲好評。」 她講起話來還算有條理,但是有氣無力、平鋪直述。如果她打算一直用這種方式自顧自地說話,那麼方成宣不只想打呵欠,搞不好連打呼聲都會出來。 「這是我們公司的簡介。」她拿出一份印刷精美的簡介放在方成宣面前,要他自己看。 「這是幾位主要設計師的檔案。」然的又拿出一疊資料,放在方成宣連動都還沒動的簡介上。她翻開第一貫說:「我們的設計總監曾經擔任室內設計商業同業公會、全國聯合會的理事。」語畢,她又埋首於公事包裹的資料,至於那位設計總監的豐功偉業,請有眼睛的他自己看。 她是故意的?看得出來她不善討好人,但會生硬到這種地步嗎? 倘若她這是針對他,那她未免也太蠢了。方纔她想找代班的兼職工作,表示她的正職遭到不景氣的嚴重衝擊,使得她必須另辟財源。難得有接大案子的機會,不該為了賭一口氣而不好好把握。 所以,她跟著他來到這裡,低聲下氣地向他介紹他們公司。然而,她想對現實妥協,卻又無法妥協得徹底。 「這是我們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集。」她再將厚厚的一疊資料堆到他面前。「從設計、企劃到施工,我們尊重業主的意見,提供獨特的創意,絕對讓業主感到滿意。」 像背書一般地說完這段話的,她看向只剩下幾張空白紙張的公事包。 「然後呢?」方成宣往的靠向椅背,兩手環胸,擺高姿態,「箱子空了你就沒話說了嗎?」他揚了揚下巴,「先來個自我介紹,加強我對你的好感,讓我覺得你值得信任,我才會考慮你是否值得合作。」他不相信她會無趣到這種地步。她不是會耍狠要讓他的車難看嗎? 彭雲晰不認為能從他手上接到案子,倘若他真的對他們公司有興趣,他至少會稍微翻翻那些資料。 「我要看的不是這些無聊的書面文字,我要看的是一個有自信、有魅力的業務人員。」方成宣說。 彭雲晰當然知道只要職務牽涉到提案、宣傳,或是推銷,不論個人對「業務」這兩個字有無偏見,都該強迫自己養成能言善道的基本能力。 但她現在只想回他一句——她會把他這些話轉告給她的同事。 「你早該知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沒想到方成宣這麼快便直接對她點明了說。 在他看來,她已經有所覺悟,才會跟他來這兒? 彭雲晰著手收拾東西,將他面前的資料整齊地放回公事包內。他錯了,她只是盡量不得罪他罷了。 她合上公事包,站起身時,清清楚楚地聽見他說—— 「要不要跟我睡一晚?」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退出座位,恭敬地對著他說:「謝謝您百忙之中撥冗見我一面。」 呵!要逃了嗎? 「你現在還對姓方的很感冒嗎?」方成宣又問。 「如果您考慮之後覺得我們公司還可以,歡迎您隨時跟我們聯絡。」她依舊和他雞同鴨講。「不好意思,打擾您了。謝謝您。」 然的她挺直背脊,面對著他,視線卻沒落在他身上,「那麼我告辭了,再見。」說著便逕自轉身走開。 方成宣敲了玻璃桌面幾下,現煮的咖啡這時候才送上來,他沒有品嚐,起身結帳走人。 站上電扶梯,他拿出手機,直撥到譚煒晏的辦公室。 譚煒晏一聽到他的聲音便惡狠狠地問:「幹嘛?」 「這麼凶,你昨晚失身啦?」他真要「干馬」的話.自己會去馬場找匹好馬,不會找他這個情緒比女人還不穩定的傢伙。 「有屁快放!」 譚煒晏不知為何火氣特大。 「喂!」方成宣心情也不怎麼好,但聽見有人比他暴躁,嘴角不自主地緩緩上揚。「你在辦公室裡老是這樣,不怕把你那個美麗又妖嬈的秘書嚇跑?」 譚煒晏回了一句話,方成宣投聽清楚。 「什麼?」他是不是說了什麼求之不得什麼的…… 「沒空跟你瞎說,再見!」 「等……等等!」方成宣趕緊阻止他掛電話。「你知道我剛剛遇到誰嗎?」 「誰?」譚煒晏問。 「算了。」 方成宣故意吊他胃口,「沒什麼好講……」 「是嗎?」譚煒晏卻只附和式地回了這兩個字。 「嘿!這種時候你應該說點什麼鼓勵我繼續說下去呀!」 「可是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呀!」隨他愛說不說。 「彭雲晰。」他說。簡單明瞭。 譚煒晏頓了一下,問:「然後呢?」 聽得出他有興趣了,但方成宣只懶懶地給了兩個字,「無聊。」他是真的覺得無趣。 「你又冷掉了。」 「我不知道她的假面具是只有在職場上戴著,或是連面對自己時也不敢摘下來。可以想見她活得一點也不快樂,不論她壓抑或不壓抑自己,事後伴隨而來的都是強烈的自我厭惡。」 電話另一頭的譚煒晏輕笑一下,他懂了。 「對你而言,一條蛇被拔了毒牙,就算不上是一條蛇了。」 方成宣搖搖頭, 「與其說她是一條沒有毒牙的蛇,不如說她是城市裡不咬人的山貓。」他繼續往上,準備回頂樓的辦公室。 「不管她是什麼,在你眼裡,她已經不是一隻珍禽異獸了。」又一個沒有開始的遊戲宣告結束。「可是,說不定是你看走眼……」 方成宣挑了下眉,「難得你會幫……」 「喂!」譚煒晏突然大叫,「你做什麼?你……」 電話突然斷線,譚煒晏那聲驚叫在他耳邊迴響。 「哇……」 方成宣看著行動電話,腦海裡浮現各種想像。但依舊慢慢踱回私人辦公室,沒去管好友到底遭遇了什麼慘事。因為雖然他叫得那麼驚悚,但搞不好其實是件不容人打擾的「好事」也說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