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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迷迭    


  關澤辰驚愕地托住渾身是傷的小鬼,在下一道縛魂咒打來的同時,轉身護住已不堪一擊的孱弱童鬼。僅能傷鬼的縛魂咒應聲擊中他的背脊,他彎腰將氣若游絲的阿俊安置在腳邊,起身怒視那名恣意施咒的不速之客——

  窗外,少年不羈地揚起頭,肆無忌憚直視關澤辰飽含忿怒的雙眼。

  無視於方才造成的混亂局勢,少年神態自若地輕鬆微笑著,表情絲毫不見愧疚,嘴角的笑意顯得自信凌人,挑高的眉毛傳達著挑釁的意味。

  卸下方才為施咒而結的劍指,少年的手往身後一探,將斜掛在身後的背包往前扯動,露出一把探出背包外的劍柄。

  「丁珀威?」怎麼會?

  在關澤辰訝然的注視下,少年聳聳肩,笑得充滿惡意:

  「好久不見了,師兄。」

  第六章

  「……珀威怎麼會跑來台北?」

  手中抓著手機,關澤辰一手掩著嘴巴,一面壓低音量。

  電話那端的關吉蒔沒好氣地答著:

  「我怎會知道他大爺愛去哪?我又管不著。」他又不是她的誰。

  伸長脖子、探一眼還坐在客廳沙發上把玩茶杯的丁珀威,關澤辰翻了翻白眼,低聲命令關吉蒔:

  「你趕快上來台北把他趕走,他最怕你了。」一想起將來恐怕得日夜面對很難纏的丁珀威,他的頭就隱隱發疼。

  「你當我是除蟲劑嗎?」關吉蒔的口氣愈來愈惡劣:「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跟他有什麼過節也不千我的事!我不知道他幹嘛去台北,也不知道他幹嘛在七月亂施縛魂咒,更不知道他幹嘛追著你偷來的小鬼打!就這樣。」伸出食指準備切掉電話。

  「喂!吉蒔,你口氣幹嘛這麼差……」

  斷線的嘟嘟聲傳來,關澤辰的抱怨消失在不得不的沉默中。

  難不成老家又發生了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害得吉蒔連講話都充滿烏煙瘴氣的壞情緒?

  關澤辰毫無頭緒地胡亂想著,歎口氣、收起手機,正想轉身走向客廳,卻在下一秒與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後的丁珀威撞個正著。

  「你……」見鬼了,他什麼時候溜到這裡的?

  丁珀威露齒一笑,抓起已空的茶杯搖一搖。

  「茶沒了,我來廚房看看有沒有熱水。」笑得微微往上瞇起的雙眼,透著邪魅的氣質,再怎麼看,那笑容都沒有一絲誠意。

  「請你不要隨便在我家亂竄,回去客廳乖乖坐好。」關澤辰板起一張毫不領情的冷臉,硬是將丁珀威推走。

  丁珀威舉高茶杯,滿臉無辜。「那茶……」

  「我倒給你!」關澤辰從牙縫中迸出回話。

  小公寓的客廳裡,龍井綠茶香氣撲鼻,混著室內充盈著的蓮花香氣,交織成奇異的氛圍。

  關澤辰表情欠缺和善地立於茶几前,抓來丁珀威的茶杯,一股腦倒了個滿杯後,又摔回丁珀威面前:

  「慢喝!」

  丁珀威別具深意地睨了關澤辰抿成一條線的嘴唇,才慢條斯理捧起茶杯繼續啜飲。

  「好像喔。」那口氣果然跟關吉蒔如出一轍,都是不耐煩,又極力佯裝平靜的態度。

  關澤辰的眉毛出現打結的跡象。「像什麼?」

  他一向有禮自持、溫和友善,唯有面對某些容易激起別人劣根性的對象時,態度才會如此負面。這個丁珀威……每回遇見他就不會有好事發生,教他怎麼能拿好臉色款待他?

  「沒事。」丁珀威嘿嘿笑了兩聲,將腦海中某一張總是對他擺出晚娘臉孔的少女臉蛋摒除:「師兄,我不會那麼想不開,在你下過結界的地方動手動腳。來,坐下來一塊聊天嘛。」

  瞧師兄緊張兮兮地,右手還一直掐著個手印,他看了都覺得好笑。拍拍身旁的空座位,丁珀威大方的姿態,簡直將自己當成東道主了。

  「謝謝,我想我還是與你保持距離比較安全。」關澤辰硬梆梆地說完,揀了張離丁珀威甚遠的椅子坐下;擱在身側的右手,依舊保持警戒地結成預備施咒的法華指:「你怎麼突然胞來台北?」

  「來找師兄敘舊呀,同門師兄弟,總要互相照應吧?」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讓丁珀威原本就顯得邪氣的五宮更添颯涼。

  「誰是你師兄。」關澤辰冷哼一聲。

  丁珀威喔了一聲,臉上漾滿不懷好意的笑。「不必這麼謙虛吧,師兄,畢竟你是比我先行拜師禮的正規弟子,術業有先攻,當然是我的師兄——」

  「這樣曲解我的話,你很過癮嗎?」最討厭他嘻皮笑臉、沒一刻正經的死樣子。關澤辰臉色愈來愈陰沉:「還有,行拜師禮那年我五歲,會對叔叔磕一百個響頭的原因,是他拿一整簍的旺旺仙貝誘惑我,根本就不是我真心要拜師!」

  「你真容易拐。」笨死了。

  瞪著丁珀威毫無同情心的恥笑表情,關澤辰氣得咬牙切齒。

  「輪不到你教訓我。」為了這個原因,旺旺仙貝自此被他視作人生中的老鼠藥。「所以請你不要再師兄師兄的叫,一副我跟你很親的樣子!」

  即使關澤辰已經明白擺出整張臭臉,丁珀威仍然不為所動地笑臉相向。

  話不投機的兩人在以眼神交戰片刻後,丁珀威突然仰頭將茶水一口飲盡,拎起背包,站起身。

  「我該走了,師兄,這陣子我都在台北,有空找我一起喝下午茶吧。」

  「喝你個……」罵人的話擠至唇邊又退下,瞥見丁珀威雖然了無誠意卻總是笑意滿盈的表情,相較之下,自己的怒目相對似乎顯得很沒品。關澤辰頓了頓,改以平靜無溫的口吻說話:「現在是農曆七月,沒事不要亂施縛魂咒,你明知道那是大忌。」萬一傷及依循天道返回人間的無辜鬼眾,不但恐將惹來禍事,更會折福。

  「多謝師兄關心。」丁珀威一面理著背包內劍柄頂端糾葛成一團的流蘇,一面衝著關澤辰咧嘴。「我一定會對準目標才唸咒。」停了片刻,又故作漫不經心地開口:「萬一師兄遇著我正在緝捕的小鬼,別忘了通報我一聲。喏,我的名片。」

  他遞出一張印著古怪圖騰的紙片,硬是塞到關澤辰手上。

  「你在緝捕的小鬼?」

  看也不看那名片,關澤辰隨手將它塞進皮夾裡,竭力維持臉上的平靜,語氣卻仍含著怒意。阿俊好端端地不曾觸犯陰陽間的禁忌,又怎麼會招惹到他?

  丁珀威挑了挑眉,唇際的笑意高深莫測。將古劍推回背包,他自顧自旋開門把,離開之前,朝關澤辰拋去一個興味十足的眼神:

  「後會有期了,師兄。」

  ☆ ☆ ☆ ☆ ☆ ☆ ☆ ☆ ☆ ☆ ☆ ☆ ☆ ☆

  「他沒事吧?」

  下午時分,空蕩蕩的宿舍房間內,張晨瑩憂心忡忡地凝視著瑟縮在牆角顫抖不休的小鬼。

  目光巡過拉上窗簾的窗戶,確認沒有一絲光線直射到阿俊身上後,不甚放心地向其他滿臉愁容的小鬼們提議:

  「要不要將他放到衣櫥裡?那裡比較暗,可能會讓他舒服一點……」

  方纔的陰陽茶會意外遭不速之客破壞後,關澤辰在慌亂間囑托她領著一干小鬼繞防火巷離開公寓,反覆交代萬萬不能讓其中一名身受重傷的小鬼曝曬在陽光之下。火燒眉毛的當兒,她顧不得自己明明怕鬼怕得要死,義無反顧地攬下這重責大任,將阿俊以被單裹身後,匆匆返回女生宿舍,安置尾隨著她而來的半打小鬼。

  小鬼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小紫果斷地下了決定:

  「先拿棉被蓋住阿俊,再把他藏到衣櫥裡。」

  被法術傷得極重的阿俊,再也禁不起陽氣的侵襲,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緊實地覆住阿俊呈半透明的身軀,人鬼同心協力將阿俊連同棉被塞入衣櫥中,將櫥門合緊,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張晨瑩吁口氣,拖來書桌前的椅子坐下,眼神裡滿載憂慮。「他看起來很糟,不知道學長有沒有辦法救他……」

  「少爺一定沒問題的。」小紫斬釘斷鐵地表達了對關澤辰能力的信心。

  方纔離開公寓前,少爺在阿俊額前劃了一道符,暫時護住他的魂魄,使他不致因陰氣耗弱而消散成煙。

  「只是我不懂,為什麼珀威要追殺阿俊……」丁珀威明明是少爺的叔叔門下的弟子,算來也曾與他們這些小鬼同屬一家,怎麼無緣無故便以法相逼?

  「你們的關係好混亂。」張晨瑩皺起臉:「而且都陰陽怪氣的……」

  剛剛那個莫名其妙追著小鬼打的人,背後居然插了一把劍耶!他是從中影文化城溜出來的工讀生嗎?

  小紫露出睥睨的表情,小臉揚得高高地:

  「我也不奢望你這種凡人能理解陰陽之間的秩序……」話說到一半,她陡地停頓下來,眨了眨眼,瞬時綻出一臉光芒:「啊!是少爺!」

  「少爺?」

  與小鬼們交談過一陣子,張晨瑩就明白了小鬼口中的「少爺」,指的其實是澤辰學長。目光循著小紫躍出窗戶的路線一瞧,果然瞥見關澤辰在樓下仰著頭朝她瞇眼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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