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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沈郡    


  她軟了語氣輕聲說:

  「我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你,這次你再衝動、再不等我把話說完就自顧自的行動,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一聽真是喜上眉梢,只要她願意開口說話,她願意理他,要他做什麼都可以。他用力的點頭,語氣真摯的發誓說:

  「這一次我一定乖乖聽完,不衝動了。」

  她定了定神,面無表情的說:

  「我爹是個教書的夫子,我十二歲那年父母雙亡。我就一個人在街上流浪,我當小偷、當乞丐,我……」敏兒的眼眶紅了紅,接著以鎮靜的語氣說:

  「妳知道小姐怎麼發現我的?我偷她的東西,沒想到小姐非但不像一般人那樣打我,還親切的給我飯吃。如果沒有小姐我早就死在路邊了,是小姐和她二師兄救下我,還帶我回「燕霸山」。」

  她說到此,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是哀怨的說:

  「我是個賊,如果不是小姐救我,最後我的下場可能就是為了活下去而出賣我自己。」

  「我到「燕霸山」之後才知道,小姐是山主的義女。他們有四個師兄妹,大護法和小姐始終不和,他是個惡人。我在「燕霸山」靠的就是小姐的保護,她警告過我,叫我千萬躲著大護法,可是……可是……」

  她一邊說,眼神是掙扎而困惑的,好像不知道自己哪裡弄錯了。她彷彿覺得冷,雙手圈住自己單薄的身體,整個人縮成一球,好像這樣就可以躲避掉一切似的。他心疼她因為想起她不願意回想的事,可是他一定要弄清楚她的臉……,於是他伸手想將她護在懷中,才一伸手,敏兒立即驚惶的躲掉,神色是慌亂的,他只好將伸出的手頹然的放下。

  她陷在回憶中,語氣是慌亂與恐懼的:

  「有一天夜裡,大護法喝了酒,小姐又不在。他闖進我房裡撲上我,撕我的衣服,我掙扎、不停的掙扎,還是沒用,他力氣好大,他……他說……我越掙扎,他越是興奮。我好怕、好怕……」她斷斷續續語意破碎的說著,淚水悄悄滑下她蒼白的臉頰。

  她吸了吸氣,忍住心中的恐慌,鎮定住自己的情緒。魏中專心的聽著,心裡止不住的是一股怒意,他氣憤她居然遇上這樣的事,他暗暗發誓:那個敏兒口中的大護法,他會找到他,他要將他碎屍萬段,哼!他兇惡的哼著氣,眼神是殺氣逼人的。他氣憤卻無能為力,無法發洩的激憤,只有將手捏得喀喀作響。

  對魏中的舉動她彷彿絲毫未覺,她仍舊跌在回憶中,飄忽而空茫的繼續說著:

  「我的抵拒讓他氣憤,於是他打我,我不知道被打了多久,是小姐闖進來從那個瘋子的手中救下我。後來……他居然說是我誘惑他的,我百口莫辯,只有小姐始終相信我……。那夜,小姐抱著我痛哭,我頭一次看見那麼堅強的小姐哭,而且……是為了我。以前她練功,被山主打得渾身是傷,她也是咬著牙硬撐。她哭著求我的原諒,她沒能力替我辯白,她自責沒能保護我。其實我知道,她已經盡力了,她才十五歲,哪裡有能力抗爭些什麼。」

  敏兒連看也不看魏中,悲哀的說:

  「山主一點也不相信我,他覺得這件事是不值得討論的,我不過是個丫頭,不需為了我傷和氣。他甚至還說,是我自己不檢點的。就這樣,小姐割我兩刀,表面是向大護法謝罪,其實是為了保護我,其實那比割在她自己身上更疼。」她抬起滿臉淚痕的小臉說:

  「你知道小姐對我的恩情了嗎?她可以不理我的,可是她沒有,她把我當手足親人般對待,當著大護法的面她責罵我,在他眼前她畫傷我的臉。為了怕再發生相同的事,小姐給我一種腐蝕性的藥敷在臉上,使我的傷口不結痂,就是方才小姐要我交給她的瓷瓶。」

  現在他終於知道敏兒為什麼如此護著沈姑娘了,他終於知道他犯下多大的錯誤了,他懊惱的幾乎想去撞牆,他真是像敏兒說的:就是衝動沒大腦!他的懊惱全看在敏兒的眼中,猛然的一轉身,他又朝「宜芙園」衝去;

  敏兒著急的大叫:「你又想做什麼了?」

  「去跟沈姑娘道歉!」他頭也不回的答話。

  第九章

  李聿白像一陣旋風般,直往「宜芙園」捲去。他一衝進院子裡,看到的景象自然就是莂兒趴臥在欄杆邊的躺椅上,手垂在欄杆外邊,正愣愣的看著血液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的樣子。他真是快氣炸了,她到底在想什麼?折磨自己,也折磨他嗎?她受了傷還逞強,這般不愛惜自己,居然會有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往下流而不去療傷。她腦子到底裝的是什麼?

  他狂怒的衝進來,一把揪起她纖細的身軀,怒火沖天的大吼:

  「妳到底在做什麼?妳受傷了,為什麼不去療傷?妳是故意的,故意讓我心疼的是嗎?」

  她一無所覺的盯著他兇猛剽悍的神情,眼光的焦距根本不在他身上,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似的。他氣惱嘶啞的說:

  「妳到底在想什麼呢?我恨不得寸步不離的守著妳,把妳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我這般的珍惜妳,可是妳自己為什麼這樣的糟蹋自己?」

  莂兒在他一陣狂吼中,終於恢復意識,她實在不懂他又在氣什麼了?聽到他無奈的話,她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他,她比李聿白更氣憤的吼:

  「你大吼什麼?這點小傷值得大驚小怪的嗎?以前我就常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的,這有什麼呢?我不是還好好的活著。我真是被你弄得精神緊張,我警告你別再要人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我不是犯人,我不要人監視我!還有,你別再嘮叨的像個老母雞似的。」

  「老母雞?」他不能相信的重複著,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被說成嘮叨的老母雞,他的關心被說成嘮叨,這個小女人……他深呼吸,忍住想掐死她的衝動。

  看著李聿白不說話的陰沉表情,她也十分心情不佳的跟著威脅說:

  「還有,我不要再吃什麼補藥了。我若再吃下去,只怕我不是死在毒發之下,而是死在一堆補藥中。聽見沒有?」

  「我……」李聿白有些困惑,不是該他生氣的嗎?為什麼她比他更大聲、更氣憤呢?

  「不准說不,我知道你擔心我,其實這幾天我已經好多了。我身上的毒既然短期內不能解開,那擔心也無用,不如把握時間快樂的過,對不對?」

  「還有……」  莂兒繼續說。

  「還有?」李聿白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莂兒不理會的說:「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別太緊張。」

  李聿白努力想繼續維持他的怒氣和威嚴,但卻懊惱的發現他在莂兒的面前實在無法做到。尤其當他看見莂兒繃著的小臉,雙眼冒火的瞪著他,小嘴抿得死緊的表情,他會浮上一種十分不捨得的心情,接下來他縱有萬般怨氣,卻一點也發不出來了。他深沉的歎了口氣,語氣是認命的,他想,所謂「百煉鋼也成繞指柔」,說的大概就是他這種情形了。

  「唉!」  他感歎萬千的拉起她的小手說:「這就是妳所謂「會照顧自己」的證明嗎?」

  莂兒不自然的縮回手,倔強的說:「不過是小傷,血已經不流了,我沒事。」

  「是,那麼可不可以讓我表現一下妳所謂老母雞的行為,替妳上藥?」他自嘲又無奈的說。

  莂兒機靈的覺得,李聿白對她的指控十分的介意;當然,他這樣一個雄赳赳、氣昂昂鋼鐵般的男人被她形容成母雞,他會不生氣才怪。她一想到李聿白和老母雞,就忍不住的笑開了一張臉,任由他抱著她坐在他的膝上,大聲命令僕人:「拿傷藥來!」

  直到僕人開心的眼光看得她渾身困窘,這才想起這樣的姿勢太過親暱。正想掙扎離開他的懷抱,偏偏他加重力氣不准她抽身,她羞窘的說:

  「放開我,教人看見,萬一傳出去像什麼話?」

  「誰敢多嘴講我寶靖王爺的閒話?更何況這是我的王府呢!」他霸道決斷的說。

  他小心翼翼的替她上藥,動作盡量的輕緩小心,教她又感動、又好笑,他的動作就好像她是一個紙糊的人似的。

  方纔他一心一意在乎她手上的傷,反而不曾仔細去注意她,一處理完她手上的傷,他敏銳的看見她刻意低垂的臉頰上,有著紅腫的痕跡,他瞇著眼睛,語氣凌厲的問:

  「妳的臉怎麼了?」

  在他懷疑的眼光下,她有些不自在而敷衍的說:

  「沒什麼,不小心撞到的。」

  他不是傻子,被打和撞到的傷痕他會分不出來嗎?正想進一步逼問,就聽見一陣氣急敗壞的腳步聲傳來。莂兒在心裡祈禱:千萬不要是魏中來自首,以子白的脾氣,他的自首肯定會完蛋了,偏偏來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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