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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頁 沈郡 「你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 少爺對她的關心，那是她心頭最甜蜜珍藏的記憶，也是因為這分關心，她傾盡全力的學習醫術。而今心頭那無法忽略的痛楚，終於讓她領悟到少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對她都具有絕對的影響力，而她也因為在乎而變得很容易受傷。 原以為她只要能遠遠的看著少爺，找時機報答他的救命大恩就夠了。可是隨著時間的過去，心底的渴望卻越來越明顯，她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對她另眼相看。不行，她深深的苛責著自己的貪心，少爺救了她一命，又收留她，她怎麼可以有非分之想？ 「天宗穴、青靈穴。」范肅華坐在椅子上下口令，芊雪則認真的隨著他的口令把銀針刺入假人身上的穴道。 「很好。」向來嚴謹的范肅華微笑的稱讚。 「我都認對了嗎？」芊雪的小臉浮上憨柔的微笑，放下銀針，轉身端來小爐上面煨的藥汁提醒，「您該喝藥了。」 對范肅華來說，芊雪的天資悟性讓他恨不得一古腦兒將所學全數傳給她，讓他的醫術可以毫無缺憾的傳下去。而她的溫柔照顧就像老天送給他一個他從來沒機會有過的貼心女兒，他接下藥汁交代，「藥圃的紫羅草……」 「該採下曬乾。」芊雪笑著接下話，「我昨天和石爺爺已經採下，現在在東院曬著。」 「後山的櫻野木……」 「我去看過，正開著花，再過個幾天應該就要結果了。」 「好、好。」范肅華和芊雪相視而笑，那種默契和親密的氣氛交流在兩人之間。 芊雪的家裡原本就經營藥材買賣，所以，她對藥草的認識已具基礎。在松月山莊裡除了嘗藥園有座專門的藥圃之外，後山還種植著范川由各處移植來的珍貴藥草，這些不同的藥草有不同的采收季節，范肅華只帶她認識藥草時曾經提過，但她卻能鉅細靡遺的全記下。 任行雲站在房門口看見的，就是眼前這幕充滿孺慕之情的畫面。 感覺到背後銳利的眼光，芊雪轉頭看見任行雲站在房門口，她慌張的微微一福，「少、少爺好。」 「奇怪，你每次看見我！話總是說不完整。」他大步踏入，表情緊繃的問：「認穴學得如何？」 范肅華自豪的替她回答，「我親自挑的徒弟會差嗎？芊雪聰慧又肯努力，用不了幾年就可以承我衣缽了。」 「是嗎？我們實際演練，過來。」他坐上椅子，解開前襟，露出精壯的胸膛！冷冷的下令，「雲門穴、中壇穴。」 芊雪張大眼呆愣，少爺是什麼意思？ 等了許久，他開始不耐煩，低沉的喝問：「怎麼？不知道這兩個穴在哪裡嗎？」 「我……我……」她不是不知道穴道在哪裡，而是不敢用針刺少爺。 「把行雲當成是病人就成，不要緊。」范肅華別有深意的看著兩人鼓勵道。 腳像是有千斤重，她艱難的邁步，臉上有的是宛如赴刑場的表情，握著銀針的小手止不住的顫抖，眼前男性健碩有力的胸肌隨著呼吸緩緩起伏，讓她的小臉不自覺的浮上羞紅的赧色，這是她第二次看見他裸露的胸膛。 該死！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深吸口氣，抖著手握緊銀針。 邪惡的看著她嫣紅秀氣的臉龐，他突然有了好心情，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音量說：「你的運氣不錯！這已經是你第二次看見我裸露的胸膛。」彷彿被人看穿心事般，她在驚慌之下，銀針居然刺中自己的手。她不禁低低的嬌呼一聲，糟了！她怎麼這麼笨手笨腳？ 任行雲背著范肅華而坐，寬厚的胸膛正好遮住她嬌小的身子，低頭看見她白皙的指尖掛著晶瑩的血珠，「真狠，這麼用力。」他沉吟的抓過小手放到嘴裡吸吮。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瞬間整張小臉漲得通紅，少爺在做什麼？ 任行雲的表情看來莫測高深，他異常溫和的開口，「我給你四年的時間學習，別教我失望，嗯？」說完，他拉攏衣襟起身，輕拍她的頭一下，轉身離開。 芊雪傻傻的呆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對任行雲來說，身邊的人只是他的一步棋，挪移、操控全由他。為了讓人心甘情願的替他賣命，必要的時候他會施以小惠，或者變得溫柔好說話，但一切的前提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利用人。就像現在，他很清楚適時的溫柔，對芊雪來說是必須的。 他突然回頭，站在門邊，「過來上抓過小手，把一塊雪白的溫玉放在手心，聲音渾厚溫柔的說：「這塊雪魄溫玉我從小就帶在身邊，我離開期間交給你保管。」 「少爺要離開山莊？」他不是才剛到沒幾天嗎？ 滿意的看到她眼中滿滿的依戀，任行雲頭也不回的離開。 芊雪的小手揪著胸口的衣襟，止不住心頭那股說不出的難受，那感覺就像是她的心缺了一塊似的。 這一切范肅華全都瞧在眼裡，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沉下聲音開口，「你過來。」 難得見到師父威嚴的表情，芊雪帶著怯意站到他跟前。 「剛剛為什麼下不了手，因為他是任行雲嗎？」不需要回答，其實他早知道答案，「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理由才想學醫，但是從現在起，理由只有一個——為了救人命。假如你是為了報答什麼救命大恩，早點告訴我，我的生命不容得我浪費。」 「師父，我……」不曾被師父責備過，芊雪難過得直掉淚。 「記住，大夫是個沒有性別的人，要忘了男尊女卑這類無謂的禮教，學著控制情緒，要獨立自信。救人時，面對病患家屬哭求，不能跟著難過；病人因為你的診治而痛苦哀嚎時，也絕不可心軟而下不了手，只要是病人，你就要一視同仁，千萬不可被情緒左右了判斷。」 「是。」控制情緒？獨立自信？十四歲的小芊雪不敢違抗師命的允諾，但是……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做到師父的要求。 深秋的夜配合著涼風，分外有股蕭瑟的味道。 仍舊是一身紫衣的任行雲倨傲的對沈博力說：「看在你曾經替紫麟宮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份上，我留你一命，只要你服下千蛇毒。」紫色鑲著銀色花紋的小瓷瓶讓他以內力護送，緩緩的送到沈博力的腳邊。 任行雲換上俊雅的笑臉，但是眼神似寒霜，「這些年你搜括的錢財我不予追討，那些家產夠你舒服的安養晚年，條件是你退出江湖，交出南堂堂主之位，每三個月我會派人送來解藥，只要按時服下毒就不會發作，你可以放心的含飴弄孫度過下半輩子，考慮考慮。」他話說得漂亮，其實卻根本不給人選擇的機會。 「苟活總比死好，更何況你還有家小，吃吧！」任行雲放柔嗓音，不屑的勸誘。 大勢已去，神情萎靡的沈博力抖著手拾起小瓷瓶，一仰而盡，當年叱吒風雲的氣勢在一瞬間已消失殆盡。這一年來，他不把年輕的任行雲放在眼裡，常率眾搶鏢，幾個月前傷了護鏢的長冶鏢局一行人，正好給他派來監視的人一個好機會，救下鏢師作為人證，也掌握住他犯上的確實證據。 任行雲滿意的轉過身交代，「歐陽，你留下善後。」 時間就在任行雲帶領親信一站又一站的巡視、整頓紫麟宮所屬產業下度過。 月下策馬趕路，疲累和倦意悄悄襲上心頭，任行雲不經意的發現自己的腦海中竟浮現出一張帶著羞怯的稚氣小臉，他伸個懶腰，大大的呼了一口氣，「我餓了，咱們找地方吃點東西。」 身邊的孟長亭有些驚訝，不知道宮主在想些什麼，因為，他可是很少看見這種輕鬆的表情的任行雲。 四 注定 飄落的冬雪讓滿園的樹木披上了銀白衣衫，這幾天雪下得急，溫度驟降，讓身體向來虛弱的范肅華染上風寒。所幸芊雪習醫兩年略有所成，風寒這等小病還處理得來。 雪花片片飄落，她緩步走向滿松樓，自一年前任行雲離開後，她便養成了打掃的習慣，希望不管什麼時候少爺回來，屋子都是乾淨清爽的。 剛要踏入院落，身後就傳來嘈雜的聲音。 回過頭看見的就是披著紫色大氅的任行雲正朝她走來，身後還跟著一群陌生人。 就像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他的臉上依舊不見笑意。掩不住興奮，芊雪帶著笑容奔向前，「少爺，您回來了。」停在幾步外，她細心的注意到他把手放在胸口，擔憂的探問：「您受傷了嗎？」 任行雲視而不見的繼續往前走。 走在後面的常五不忍心見到她失落的小臉，「雪丫頭，你在這裡正好，宮主在山莊五里外被偷襲受了傷，我們這些人粗手粗腳的，你來替宮主包紮上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