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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頁     深雪    


  小蟬望望自己手中的刀,然後說:「我要告訴你我理想中的阿光是何模樣;他要愛我,以及與我心靈相通。」

  畢加索緊張地擺動雙手。「乖乖,放下刀!」

  小蟬反而把刀提得高高,她說:「要是他達不成我的理想,我是否就要把他殺死?」

  畢加索退後三步,說:「不不不,你弄錯了!我是要你殺死舊日的他,即是說,不管如何,回去後立刻殺死他才再行動。」

  小蟬垂下握住菜刀的手,忽然沮喪起來。「但他怎可能與我心靈相通?他除了山水畫與人物素描之外,什麼畫也看不懂。」

  畢加索走過去,摟住她的腰一起走進廚房。他說:「那麼你對他解釋畫的意境、技巧和美的角度。」

  小蟬把刀放回帖板上,她說:「倘若他不願意學呢?」

  畢加索把湯鍋的蓋掀起,享受地嗅著那香氣。「那麼你就告訴他,要做你的男朋友,就算不是藝術天才,但至少也要懂得一些皮毛。」

  小蟬覺得不可行。「他不會願意分享我的喜好。」

  畢加索便說:「藝術對你來說重要嗎?」

  小蟬不加思索便點下頭。

  畢加索說:「那麼,他便要尊重你覺得重要的事情。正如,如果你覺得你的孩子是很重要的,你的男朋友便尊重你對孩子的愛,以及你的孩子。」

  剎那間,小蟬驟然清醒,她跳起來說:「多棒的比喻,對了,就是尊重,就好像我尊重他的事業和他的朋友那樣,男女相方要尊重對方覺得重要的人與物!」

  畢加索輕鬆地說:「你一直任由他鄙視你的興趣,因為你以為興趣不是正經事,連你自己都沒想過,你的興趣就是你的生活中最重要的事。」

  小蟬說:「我實在不應讓步。」

  畢加索偷吃了一片火腿。「就算他不明白藝術,不喜歡藝術,也不該侮辱輕視。因為這是你重視的。」

  小蟬點點頭,如夢初醒。「對啊……其實整件事完全是態度的問題,阿光對著我,態度根本一直很差,不懂得欣賞我尊重我……其實,他的做人態度向來有問題……」

  「女人步入男人的生活,同時候,女人也要教男人步入自己的生活。這樣才是健康地相愛。」畢加索說。「如果你忍受不了男朋友的品格,你有責任令他停止對你加添傷害……」說到這一點,畢加索忽然說不下去,他想起了自己對待女人的態度。

  他合上嘴,不自在地擦了擦鼻子。

  小蟬瞅著他:「你真是很聰明啊!教人意想不到!」

  畢加索拖著她的手,說:「管人家的事自然就聰明。」

  小蟬問:「那你有否走進朵拉她們的生活,那些女人,似乎一直都只在調整自己,以適應你的生活。」

  畢加索的眼睛溜向上,逃避回答。「嗯……我始終是不同的,我是畢加索嘛……」

  小蟬拍打他。「你說,要調教男人多困難!」

  畢加索教導她:「調教不成功就換一個!」

  小蟬抓了抓頭。「這個嘛……」

  畢加索拍了拍她的肩膊,說:「女人,威猛一點,大不了獨自一個生活!」說罷,就擦過她的身邊走出廚房。

  小蟬把肉放到湯鍋中。看來,這就是最不會委屈的打算。

  但想起了畢加索說一套做一套,小蟬就忍不住發笑,她朝大廳的方向喊:「你自己也要懂得尊重女人啊,不要講和做兩回事!」

  畢加索正調教顏料,他沒好氣地低聲說:「我怎會與其他男人一樣?畢加索自然有特權橫行無忌……」

  小蟬從廚房的水門邊伸出頭來。「什麼?」

  畢加索沒轉頭望向她,他甚至不打算回答她,他哼歌迴避她。

  「嘻,畢加索怎會一樣……」

  小蟬很少在巴黎街頭流連,路人看見她是東方女子,總帶有幾分愕然和不友善。小蟬也不稀罕巴黎的景致,她來到這片天地,為的只是畢加索。

  日常生活所需,畢加索會為她張羅。但當然,若然是與畢加索一起的話,她不介意陪伴他在街上vq。

  這一天,小蟬捧著咖啡依在窗台,悠閒地望向街外。這小街行人不多,男士們早上離家外出工作,在餘下的白天,進出的多是照料家庭的女士,和在街上跑動的孩子。女士們攜著食物籃走在街上,長裙的末端總是非常不雅觀,沾滿了灰塵泥濘,就連普通主婦也會穿束腹內衣和頭戴小巧的帽子;家務繁多衣著卻不輕便,小蟬單單看著她們,也體會得到那種拘謹和辛勞。當有空餘時,婦女們聚在一起說說是非,或是縫製衣飾,生活單調,看來也沒什麼啟發性。

  電燈只在富裕的地區普及,夜間家家戶戶採用的是油燈。冬季來的時候,大家會燒煤取暖。每煮一餐飯都是體力的勞動,沒有煤就要破柴。最糟糕的是,這年頭還未有電影,而藝術,就等於歌劇、音樂演奏、繪畫和文學。

  如果不是畢加索,小蟬會悶得發慌。她把畢加索的一疊草稿捧到窗台前閱讀,兩隻鴿子立在窗外的欄杆外注視她,她把麵包碎拋出去,就引來更多鴿子飛近。

  小蟬覺得很有趣,因此再把麵包碎拋出窗外。不料,忽然來了一陣風,擱在窗台上的一張畫作草稿就隨風飄出窗外,輕盈地在半空飄動,末幾降落在小石地上。

  小蟬把頭伸出窗外俯望,她看見,那張畫作草稿飄落在一名戴著高帽子的紳士腳下,紳士彎身拾起草稿,接著向上望去。

  小蟬看見這名紳士的臉,頃刻,她渾身一震。

  「不會吧……」她在心裡叫嚷。

  紳士只仰望了數秒,接著,他把草稿放到小蟬所居住的那幢樓宇外其中一個信箱中,然後他就繼續往前走。

  小蟬在窗台上大叫:「先生請留步……」

  紳士再次向上望去。那張被帽子遮擋了三分一的臉,的的確確是——阿光。

  小蟬屏息靜氣,立刻開門跑到樓梯間,她抓起累贅的裙腳,以畢生最驚人的速度往下跑。終於跑到街上來了,環顧四周,她己找不到那神士的蹤影。

  她喘著氣,背上冒出冷汗。一名佝僂的老伯走過她面前,並以怪異的目光望向她,她心一慌,飛快地轉身把信箱中的草稿拿走,急急路上樓梯。

  走進住所後,她立刻把門關上,然後背貼著門繼續喘氣,她按住自己的心房臉色發青。

  「不可能的,阿光怎會也走到這時空來……」

  小蟬沒有把事情告訴畢加索,她怕那只是她的錯覺。但因為那戴高帽子的紳士的出現,小蟬就多了往街上走,她希望再碰見他。

  她不敢相信,一向對洋人又驚又怕的阿光會走到二十世紀初的法國來。她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事,但就因為太不可能,她不得不弄清楚。

  最終,她還是再碰見這個男人。

  那是兩天之後的事。小蟬在早上時分往街上踢踏,就在一所糖果店外,她再次碰上他。高帽子紳士自糖果店步出,繼而站定下來,小蟬那時正前往糖果店,她與他的距離約有二十步。小蟬看見他,便愕然地怔了怔,從這個距離望去,他的確長得與阿光一模一樣,奇怪的是,他以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拿起一盒糖果朝小蟬的方向搖了搖,更向她擠出笑容,笑得露出了牙齒。

  沒有錯,這就是阿光,高度身形,甚至連笑容也同一模樣。曾幾何時,當他倆初相識之際,在每次約會中,阿光也以這可親的笑容站在街上,等待因遲到而跑過來的她……

  「阿光……」小蟬呢喃。

  忽爾,一個拉牛的人走來擋住他們,不合情理地,拉牛人把牛拉進糖果店內。

  小蟬試圖越過拉牛人。但越過了之後,高帽子紳士就不見了。

  整件事像極了怪異的夢境。

  小蟬抓緊身上的披肩,皺住眉呆然站在大街上。阿光怎麼會來了?而來到這個時空之後,阿光連氣質也變了。他穿著前幅短而後幅長的修身西裝,反領白恤衫配深色領帶,畢挺的西褲下,是一雙擦得發亮的皮鞋,更配有精巧的皮手套和高帽子。阿光就如他的一身打扮,文質彬彬,儀表不凡。「奇異啊……」她喃喃自語。

  而她隱約感到,她一定會再碰見他。

  之後小蟬又在街上繼踏了兩天,於一個下午,她走進一個公園。原本精神也算抖擻,但愈往公園的深處走,心情卻愈恍惚,悵悵然的,很不自在。不遠處有一名小男孩以長棒推著呼拉圈向小蟬的方向跑過來,小男孩與小蟬相隔大約三十尺。小蟬看著這小男孩,忽然從心裡發麻。小男孩並沒有望向她,那張小臉並無表情,他正專注地推著呼拉圈大步的跑。然後,小男孩跑近了,在與小蟬相距十尺的距離間,小蟬隨意抬眼望向小男孩身後的位置,就這樣,她再次看到阿光。這一回阿光在三十尺的距離之外,朝著她脫下高帽子,對她作出一個紳士的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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