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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陳美琳 石永憐漫步在校園中,漫無目的地到處走看;她的思緒凌亂,好渴望有人可以傾吐,而世上唯一能聽她吐露心聲的人,此刻卻也正是使她難過的晴亞姊啊! 其實她也想過,自己並沒有生氣的理由,畢竟誰也不可以強迫別人來愛自己,可是,晴亞為什麼不對她謝呢?她不認為她們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嗎?或許她氣的就是這一點吧?她根本不信任她。唉!愛情難道真有幾許無奈?她喜歡的人偏愛上自己視為姊妹的朋友,或許自己以後還會遇見其它的好男孩,但教她又怎能輕易忘懷葉強呢?自古以來情開難破,不是深陷其中的人,又怎能體會得到呢? 「永憐?怎麼在這兒晃來晃去,沒課嗎?」聽到身旁有人叫她,抬頭一看,原來正是葉強。 「葉學長!你……你不是畢業了,怎麼還來學校?」她勉強擠出笑臉。除了晴亞以外,她最不想看見的就是葉強,這時候偏遇上他,老天爺真是愛開玩笑啊! 「有些事還沒辦妥,所以回學校處理。對了!妳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臉色不好吔!」 「沒什麼啦!只是……只是心情不好,偶爾的情緒低潮嘛!想開就沒事了。」 「是嗎?」 兩人走到一張長椅旁,葉強示意她坐下,很無奈地歎氣,苦笑地說: 「其實我的心情也是糟透了,如果能和妳一樣想開就好了。」 「怎麼說呢?你為什麼心情不好?」她猜想一定與晴亞有關。 他沉默了。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只是希望……或許說出來心裡會舒服些。」她說。 他終於開口: 「我失戀了,就這麼回事。妳一定覺得我很沒出息,為了女人傷心。」 「怎麼會呢?這是必然的情緒反應,誰都會這樣啊!有人甚至更嚴重呢!」永憐安慰他。看來晴亞還是將信寄了,對她而言,究竟該高興,遠是傷心呢? 「我喜歡她好久好久了,就因為怕她拒絕才遲遲沒有表示,沒想到最後結果仍是如此。」 「她……一定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吧?」她故意問道。 「也不見得。『喜歡』不過是個人主觀的感覺而已。不過在我眼中她當然是最美好的,我一直相信除了她我無法愛上別的女孩,可惜她對我無法有相同的感覺。」他還是強顏歡笑著,但眼裡的傷痛卻已無法掩飾。 「你……你就這樣接受她的拒絕嗎?不再試一試?」 他搖搖頭: 「怎麼試?我就要去當兵了呀!如果現在她不愛我,在我服完兵役後,還有可能嗎?我想我是該放棄了。」 「你可以不再愛她嗎?」她略帶激動地問。 葉強奇怪地看看她,笑了笑: 「如果這麼容易就可以忘記,我也不會這麼難受了;可是感情這東西就像大家說的,絲毫無法勉強。往後會如何,只有隨緣了。」 永憐看他笑得那麼淒涼、那麼無奈,又想起自己那沒希望的感情,忍不住竟傷心地掉下淚來。 葉強嚇了一跳,掏出手帕給她: 「怎麼了?為什麼哭?我說錯什麼了嗎?」 她拿手帕擦看淚,直搖著頭: 「你……你這麼好,她為什麼不愛你?為什麼?」 他聽了拍拍她的頭: 「傻瓜,都說過了嘛!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妳認為我好,別人不見得這麼想啊,好了,為這種小事流淚,我會內疚的。來!快別哭了。」 她忽然抬起頭來看他,很快又低下: 「學長,加果……如果我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我……我一定會很開心,很驕傲的。」她細聲道,隱約表白自己的感情。 葉強意外地楞了好一會兒,才微笑道: 「謝謝妳!我恢復了不少信心哪!其實誰能交到妳這樣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才是他的福氣呢!」 「你……你到軍中後會和我……們聯絡嗎?」 「當然,我會寫信給妳。」 明知道他所論的「妳」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她仍不由自主地感到高興,是不是女孩子總是這麼傻?若非不知珍惜,就是對感情太過執著。 雖然她無法立刻面對晴亞,尤其是在今天聽了葉學長一番話後,但她心裡明白自己是沒有資格生氣的,當然也不是真心要恨晴亞,否則怎麼會阻止她搬出去?或許自己總會找時間和她說開的,但願她們還能恢復隨從前一樣的美好友誼才好! 晴亞終於開始了她的工作生涯。「彩繪」的同事幾乎都和她一樣才到公司沒幾天;除了首席設計師王清波和他從美國帶回來的兩位打版師之外,都是新成員,因此大家見面都是客客氣氣的,有些生疏。 王清波年約三十,是頗有名氣的設計師;蓄著長髮及鬍子,藝術氣息很濃,平時話不多,但態度挺和氣的。 茱蒂和小K是王先生從美國帶回來的打版師,在公司算是前輩,懂的事情也比較多;可惜茱蒂脾氣不太好,晴亞有些怕她。 另外還有樣品師和幾位由別處網羅而來的設計師,晴亞便是跟在其中一位——秦雪如身邊做助理。她的年紀約二十六,卻已有三年的設計經驗,「彩繪」是她待過的第四家公司。她外表很男性化,個性也非常開朗外向,工作幾天下來,兩入到是處得不錯。 由於「彩繪」將在某大百貨公司舉辦首場在台灣的春夏時裝發表會,工作室上上下下都忙得昏頭轉向。尤其是晴亞,美其名是助理,倒不如說是打雜來得貼切。 打掃、泡茶、翻雜誌、整理資料,樣樣都得做;有時還得跑跑外務,拿些扣子、花邊的副料。而因為她是剛踏出校門的新鮮人,雖然地是跟在秦雪如身邊,其它人也是毫不客氣地指使她做東做西的,不過她並不在意,辛苦是辛苦,日子卻過得很充實。 工作上的忙碌,使她暫時拋開所有掛心的事,包括葉強在內。直到許久後的某一天,她收到他的來信,才知道他已入伍,正在高雄受訓,心裡愧疚地想起自己打算當面向他道歉卻沒有做到;而他依然當她是朋友,還寫信問候她,沒有責備,也沒有埋怨,更沒有其它的要求。她好抱歉,真的好抱歉必須如此傷害他。 同樣的時間裡,石永憐也收到了葉強的信。她興奮又疼惜地坐在床上看,想像著他在軍中是多麼辛苦,而高雄竟是如此遙遠啊! 永憐立刻就回了信,囑咐他不管調往何處都要與她保持聯絡,暑假就要到了,她期待有機會去看他,末了還請他要注意身體健康。或許一些無法說出口的話,用筆來表達便顯得容易多了。 她又看了一次自己寫的信,不禁微微笑了起來,但願他倆能有個美好的將來。 台北的七月,真可以說是像個大烤箱般,平均氣溫都在三十幾度;躲在室內還好,一到外頭曬曬太陽肯定會頭昏的。 星期天對上班族來說是再寶貴沒有了。晴亞在客廳裡吹電扇、看報紙、吃點心,挺悠閒的。其實是永憐學校有活動,石永寒也不在,她才到客廳來;否則大半時間都躲在房裡,悶是很悶,總比見了面沒話說的好,雖然她已習慣了永憐的冷淡,但心裡不難過才真是騙人的。 剛想起身到廚房倒杯冰水,電話鈴忽然響起。她拿起話筒: 「喂!石公館。」 「石永寒在嗎?」一個很嗲又很無禮的聲音。 「抱歉!他現在不在,要不要留個電話?我會轉告他。」 晴亞告訴自己保持基本的禮貌。 「妳是誰?」偏偏那女人的口氣就像是專來找麻煩的。 於是她也不客氣地胡說: 「我是這兒的管家,什麼都管的。妳要嘛就留電話,不然就再見。」 「妳……妳怎麼這麼沒禮貌?不怕我告訴你們家先生!」 「我們沒念什麼書,是有樣學樣的。人家客氣我們自然也客氣嘍!」晴亞懶懶地說。 「妳……妳好大的膽子。給我聽著,告訴石永寒,要他立刻打電話給我。」 「您是……」聽她聲音變粗了,晴亞有股莫名的塊感。 「我是魏秀萍。」 「喔,魏女士是吧?」她故意強調「女士」兩個字:「我會轉告他,不過我們家先生電話很多,女的打來的就更多了,我拿筆記一下……哎呀,排了二十多頁了,我會請他先回妳電話,敬老尊賢嘛!」 封方「卡」的一聲掛了電話。晴亞朝話筒吐吐舌頭,什麼嘛!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禮貌?那老女人懂什麼叫禮貌的話,她可以當英國女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