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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袁圓    


  「苦力仍在全力緝捕中。」那袋信還真重哩。田老輕槌酸痛的老肩。「對嘍,有幾  位製作人和電影公司,都在向咱們打聽,問你要下要去拍電視、電影或去主持節目。」

  「怎地?你改行當經紀人啦?」水柔出言相譏。

  「總比幹警察要強吧,起碼不用在槍彈裡過日子,偏偏吃力又不討好,成天遭輿論  攻訐。」田老有感而發,方正的臉龐霎時蒼老了幾分。

  「田老,放個假帶田姨去玩玩吧。」水柔勸慰。最近幾樁警員自殺或殺人的事端,  使警政人員肩負的壓力更大。

  「水昊呢?我聽說他回來了。」田老也很想放假呀,問題是層出不窮的犯罪案件,  渾似二十四小時超商的超級僱員——從來不公休。

  「你又不是不曉得他,又走啦。」水柔不禁犯著嘀咕。

  水昊難得回來的這三天,全賴在床上和周公打交道,連賀洛芯蓄意敲鍋大吼吵他,  他也一概無所反應,今兒個凌晨,按慣例采不告而別,僅留下一張鬼畫符的字條。

  下一次再見,怕又是一年以後。

  「怪了,今天怎麼沒有聽到賀家小妹子們的麻雀聲?」田老忙當作沒提過那檔事,  免得惹水柔心裡不舒服。

  這水昊也真是的,又不是腳底生蟲,幹麼老在家待不住?

  「洛芯的假期快結束了,所以昨天下午奉命把妙儀『拎』回美國。」其實她是不想  水柔煩憂遭人跟蹤、攻擊之餘,還要分心照顧她兩姊妹。

  欸,好不容易熱鬧了幾個星期的家,一轉瞬又歸於往昔的冷清,短時間內,還真有  點不習慣。

  「怎沒看到羲平呀?」田老想掌自己的嘴,他今天幹麼老問錯話……慢著,不會連  傻小子也出走了吧?

  「他回去拿幾本書借我當參考資料。」

  水柔話語方歇,樓下已隨空氣蕩來咚地一聲,緊接著悶哼,顯然是傻大個又撞到門  楣。再來是梆鏘大籟,跟著他哎喲呻吟,是絡繹不絕的乒乒乓乓,他大小不一的驚喧聒  噪則穿插在其間。

  「你聽,他這不就來了。」水柔噗哧笑出。

  從這些動靜她就可以猜到,他八成是低首撫著額頭痛處,因此沒顧到前方的路障,  而撞倒玄關的盆栽。依照慣例,他為了扶住盆栽,必定慌手慌腳地引發一連串的骨牌效  應。

  最後的巨響,尾音夾著他慘呼,則表示一切亂終於塵埃落定。

  果如她所料,砰砰砰的腳步震著樓梯,賀羲平汗流浹背、狼狽地出現在實驗室的門  口。「我……那個……樓下……哎呀!」

  各位看棺不用懷疑,咱們高大魁偉的賀博士的飽滿天庭,繼大門的教訓之後,再度  撞上實驗室的門檻,零零落落夾在腋下、胸前和胳膊間的書籍,嘩啦啦的全往地面散去  。

  「啊,書……」賀羲平喊疼之餘,倘有心拯救這些黃卷,於是七手八腳地劃開動作  。

  「不許動!」水柔一眼即觀出他的預謀,忙不迭嬌聲吆叱,以免他又惹來另一場混  戰。「你乖乖杵那兒別動,田老會去牽你,書我來撿。」

  「喔。」賀羲平真的就按甲休兵,包括張開的臂、彎曲約膝,也都煞於半空待命。

  「你這小子在樓下拆房子啊?」田老失笑過去拉他的手,賀羲平這才敢動。

  「當心門……」水柔眼明嘴快的警告,卻仍比不上他二次撞到門框同一個位置的速  度。

  ***

  「你……要不要緊呀?」除了這句,水柔實在挑不到其他更好的台詞。或許她可以  考慮把它錄下來,隨時放給跟前這傻大個聽。

  「不……」賀羲平坐著讓她搽優碘,褐黃色藥劑瞬息襲上受損的細胞組織,把他的  鐵齒立刻灼刺為哀鳴。「啊,痛!」

  「當然痛啦,同樣一塊肉骨用力撞上三次,沒頭破血流,僅是烏青破皮,算你運氣  。」田老忍不住虧他幾句。「這麼大的人了,走路也不好好走,沒事長那麼高幹麼?」

  「不是跟你講過好多次,慢慢來,不要急嘛。」水柔既憐又疼地為他多災多難的前  額貼上繃帶。

  「好好保重你的腦袋,特勤組最需要的就是它。」田老用指節輕敲它的頭頂,一撮  鬈發跟著一晃一晃。

  「喔。」也許撞暈了,也許是水柔太靠近,賀羲平覺得整個人醺沉沉的,只會盯著  她癡癡笑。

  「傻小子。」田老格格怪笑。本來他還在掛念羲平和水柔的「事」呢,如今從小倆  口不時露出的眉目傳情看來,似乎用不著他老人家操心。「對嘍,關於阿海,警方有驚  人的發現,他常藉開卡車運貨之便,順便進行毒品的輸送交易,說不定是被死者知道,  所以他才殺人滅口。」

  「我們這邊也有好消息。」水柔拿出她和議平努力的成果。「從王阿富家找到的那  根頭髮,所分析出來的DNA,和我們從阿海住在恆春鄉下的母親身上,所抽血驗出來的  DNA比對結果吻合。」

  「那麼兇嫌由百分之八十,確定為百分之九十九是阿海了。」田老剛毅的唇抿成一  條線。幸虧他們的心細,要不差點造成冤獄。

  「一根頭髮……只能……證明他去過……王家,並不足以……認定……他殺了人。  」賀羲平點出不樂觀的事實。光是確定沒用,還要證據才能丟他入大牢。

  「前幾天在防火巷找到的那些東西,還有沒有什麼新的斬獲?」經過那天的「挖溝  」,田老算是領會到賀羲平細針密縷的偵察方式,這是目前國內相關人員急需加強的部  分。

  「仍……在過濾。」賀羲平覺得很不好意思,那天他害大家像清道夫一樣,跟著他  在那條臭溝窄巷中掘來掘去。

  「除了那條在一樓住戶擋雨棚上拾到的斷掉項煉,經阿海的朋友指認,確實是阿海  所有之外,令人振奮的是,上面有血跡反應。」水柔代他說下去。「我們正在做DNA的  分析,不過因為髒污,在分析上有點困難。」

  他們那天抱回來的寶可多了,鞋子、罐子、扣子……等等的一堆垃圾,但這些垃圾  ,屆時都有可能變為呈堂證物。

  「我一直想不透,依行兇現場判斷,阿海的身上必定會濺到不少血,他如何穿著血  衣回去,而不會在逃亡的路途中和家裡留下痕跡?」這個問題,田老思索了很久,他們  那日在阿海家搜了大半天,居然沒找到任何線索。

  「先在……死者家……脫掉血衣……手套,或……襪子,再用袋子……裝回家……  處理掉。」要瞭解對方的手法,賀羲平通常會先假想自己就是兇手,按著利用FBI「犯  罪行為學」的輔助,去揣摩對方會怎麼做。

  「沒錯,要知道阿海房門外尚有四位朋友,他們對他隨時均可構成威脅。」水柔也  是如此認為。「那麼一來,他就不需花很多時間清理身上殘留的罪證,回家後先藏起來  ,等無人時再湮滅。」

  她內心澎湃激賞地瞅著賀羲平誰說他笨來著?從他數次的驚人表現證明,他的推理  能力還略勝她幾籌哩。

  「朋友、鄰居、附近,還有他恆春的老家全都搜過了,那人渣究竟會躲在何處呢?  」田老郁卒地槌桌子。

  這亦是水柔和賀羲平希望立即找出來的答案。

  ***

  難得偷閒一下,水柔和賀羲平坐在庭園下的樹蔭下納涼,班傑明、霍旭青和王佑鑫  突然登門拜訪,三人來勢洶洶,二話不說便將傻大個團團圍住。

  「你們誰的龍體欠妥啦?」水柔揶揄。或許她是女孩子的關係,所以她這棟郊區別  館,除非有人受傷,平常他們是不會來串門子的。

  「你被人跟蹤、撞傷的事,怎麼都沒讓我們知道?」班傑明首先發難,問的是她,  瞪的卻是賀羲平,猶如在譴責他失職。

  「你為什麼沒有好好保護她?」王佑鑫緊接著揪住賀羲平的前襟。

  「你這樣,要我們如何放心把她交給你?」霍旭青的態度溫文而優雅,金邊眼鏡裡  的那雙鷹眸,卻跳動著一觸即發的忿鷙。

  「你們這是幹什麼?」水柔扯開王佑鑫的手。

  「對……對不起。」二度讓她受傷,賀羲平比任何人都心疼、心焦。

  「你不要只會說對不起。」王佑鑫並不接受這麼一句微薄的道歉。

  「你該慶幸另外三位人在國外,否則你今天就很難保有全屍。」班傑明這可不是在  恐嚇他。老大「天樞」邵伊恩,最見不得水柔受半點委曲,「天權」時焱武術最高強,  「玉衡」拓跋剛的脾氣最火爆,打起架來是「蠻」能補拙。

  「是……」這話先前他們已向他放過了。賀羲平大概曉得「他們」共有六人,和水  柔一樣有名。田老說,他們均是結拜,而他們腕上那只相似的堇青石手鐲,則是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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