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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袁圓    


  「何方妖孽,你有種就出來和我打一架!」蝦米對著四周喊話。

  也不曉得等了多久,房裡除了蝦米氣呼呼的喘息,與許幼薇濁重的呼吸聲外,並無任何動靜。

  許幼薇坐在沙發裡抱著椅墊,啜著蝦米端來的熱飲。

  「你看到『那個』了對不對?」蝦米斜睨她。

  許幼薇沒答腔,蝦米面有慍色地道:

  「你太誇張啦,都快邁進二十一世紀,你還在那兒怪力亂神,小心孔老夫子跳出來罵你。」是不是怪力亂神,許幼薇於今也不敢確定了,因此反駁的氣勢很明顯地弱了些。

  「我怪力亂神?你當我星星公主的金字招牌,是騙吃騙喝騙來的?」蝦米插著茶壺腰。

  「有那……麼……可怕嗎?」她雙手環胸,試圖抑下心底竄生的寒意。

  「要知會纏人的『那個』,不是孤魂就是野鬼,其共通性是二者對於人世間均有未了的事,所以不肯『上去』或『下去』。」蝦米沉重的說。「由於他們本身是陰,為了維『生』,故會吸取被他認定的凡人之陽氣,而陽氣是活人的生命指數,這後果你自己慢慢想吧!」

  「唷,好像在聽靈異說書喔!」她既怕卻又掩不住好奇的興致,為了鬆弛適才繃緊的神經,她嘗試用嘻皮笑臉來遮蔽內心的惶怵。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你就不能正經點嗎?」蝦米開始有揍人的衝動。

  「我很正經……」在昕你講鬼故事呀。但後面這句她憋著不敢吭出口,別瞧蝦米個子小,發起脾氣來可是挺恐怖的咧!

  「你喲……」蝦米挫敗地放棄與她繼續討論下去。「你是不進棺材不掉淚,記得遺囑先寫好。」

  「我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許幼薇努努嘴。

  「你盡量呸吧,我看你能呸到何時,橫豎我送你的神鏈,你直接把它扔到垃圾桶,免得礙你的眼。」蝦米含怒地道。

  許幼薇當然知道蝦米說的是反話,她拿出神鏈凝視了好半晌,猶有餘悸的心依舊半信半疑。

  她究竟是眼花,還是真的——被鬼纏身呢?

  第二章

  蝦米自告奮勇地陪了許幼薇一個星期,並搬來各種怪裡怪氣的『法器』,結果連隻老鼠也沒碰到,害一心想伏魔收妖的蝦米大師頗為失望,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道回府,幼薇則因此得以恢復原來的作息。

  從杏受國外開放式的教育,她對自己一時失去理性,而迷信那些沒有科學根據的東西感到可笑。

  這天幼薇錄影回來,洗過澡後便拿起蘋果啃著,把酸疲的兩腿蹺在桌子上,才翻開雜誌的第一頁,耳邊立即響起那令人凜然的男音。「我不喜歡你那位『好』朋友。」

  「拜託,不會又來嘍?」她無力地將雜誌遮在臉上,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老是拿她自以為是對你好的膨脹心態,來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幹麼老是屈就她?」耿欣孩子氣地噘著嘴。

  「我沒聽見,我什麼都沒聽見……」許幼薇虛弱地按著太陽穴。

  「她動不動就吃你的、用你的,而且從未考慮到你的真正感受,總覺得麻煩你做這忙那,是應該的事。」他繼續批評。

  「喔,我十成十是聽錯了,一個鬼竟然在為我打抱不平,數落我的朋友?」她呻吟。

  「這種人根本不配自稱是你的好友……」發現她始終漠視於他,他頗有微詞。「喂,我在和你講話,你有沒在昕呀?」

  一陣冷森森的涼風竄過,許幼薇如機械似的轉動僵直的粉頸—瞧,耿欣正灑脫不羈地俯身坐在她身旁的椅背上。

  雖說這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但當她扭過去的臉與他挑眉的清雅俊顏重疊時,她仍舊忍不住失聲尖叫,手裡的蘋果和雜誌也順勢往兩旁拋出。

  她驚慌地從沙發摔下,途中還撞著了桌角。

  「哎呀,你嚇了我一跳。」他捂著耳朵埋怨。

  「我嚇到你?我嚇到你?」她愈喊愈大聲,這究竟是誰嚇到誰!

  「你沒事吧?怎麼每次我遇見你,你都忙著跌跤?」他小心地問,她看起來『彷彿』很生氣。

  「我忙著跌跤?」她痛得大發雷霆。

  「何必那麼凶,我是真的迷路了嘛!」他眨著無辜的郁眸。

  「你迷路又不干我的事!」她怒吼,然而肝火已降了四分。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黯然神傷,憂鬱好看的臉龐儼如悲劇電影中的男主角,叫人為之動容。

  許幼薇險些台他迷惑,她急忙與他撇清界線地道:「我們不算是朋友,我不過是收了你一張名片,況且……你只是長得像給我名片的那個人,我也不確定……」她的語調已較先前軟化了不少。

  「可是……」為何他對她有特殊的印象?

  蝦米恫嚇的話霍地鑽入腦裡,她忽然又畏怯了起來。「我求求你,我是好人,我從沒做過啥壞事……你不要找我。」噢,她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

  她瞄之眼耿欣仍在,便又接續道:「好啦,我承認說謊,我知道以前在學校捉弄老師是不對,但誰要他們有種族歧視,自認為白種人就了不起了?而且我也沒有很惡劣,頂多在他們的教鞭和教椅上塗了些強力膠,或在茶水裡加很少很少很少的瀉藥而已。」蝦米說他會把她煮成湯來喝……見他正朝自己接近中,她頭皮一陣發麻。

  「哦!」這還叫不惡劣?他一掃陰霾,津津有味地聽著。

  「嘎!你不要過來,我全招了便是。」她惶惶地述說己身的罪狀,並附上一滴滴小小的辯護。

  「還有呢?」雖感覺這些惡作劇離他好遙遠,但對他面言,卻是十足的新奇有趣,使他不禁想多昕一點。

  「還有……很多啦!」她跪地討饒,反正是男兒膝下才有黃金嘛。「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吧,我已經體會到我的罪孽深重,我保證從今起,我會學古代那個我忘了叫什麼的傢伙,每日照三餐三省吾身,天天為你燒香拜佛。」

  「我又沒死,幹麼要你天天為我燒香拜佛?」耿欣忍住笑意。

  「冤有頭,債有主,害你的人篤定不是我,做人要講理。」各位祖先啊,她遇到一個不知道自己是鬼的鬼,面她,居然在和他講道理……

  「我牙縫沒那麼大啦!」呵呵,她道他是吸血鬼呢。不過她的話倒也勾出了些什麼,他自問:

  有?沒有?他腦子一團混亂.隱約明白有很重要的事被他遺忘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對對……」她忙不迭點頭,唯恐他反悔似地急道:「你仔細想清楚是誰害你的,你快去找他,我能向你提出一萬分保證,兇手不會是我,我只是一介文弱女流。

  「你從何處來,就快往何處去吧。」她揮揮手想攆

  「一介文弱女流,你別怕我嘛!」他抿嘴直笑。

  「愛說笑!」他越是這麼表示,她越感恐懼。「我……怎麼可能會……不怕?」她冷汗淋漓地祈禱。「上帝,我以後再也不敢看恐怖片了,如果這是夢,快讓我醒吧!」

  接著她蒙眼默數三下才張開,沒想到他……他……已站在她面前。

  昏啊,昏倒不就一了百了?許幼薇在心裡犯嘀咕。偏偏腦袋瓜子從沒這般清醒過,眼前耿忻的鬼影還是如此真切。

  「你真的不要怕我,我要是想害你何需等到現在,請你相信我,我亦是一介文弱的男子,我不認為我有殺人放火的本事,讓我們兩個『文弱』的人做個好朋友。」他朝她伸出友誼的手。

  「和你做……『好』朋友?」許幼薇提高音階。

  她不得不承認,以做鬼面貌來論,他的長相簡直比大多數活著的男性還要俊朗數倍,她都耐不住想套句廣告詞同他。「『那邊』的鬼魂長得都像你這麼帥嗎?」

  而他幽默的口吻、澄澈的笑靨、倜儻的模樣,更加令人無法將他和「惡鬼」中間連上等號,雖然他較常人蒼白了許多,但那雙會放電的愁瞳,與偶爾外露的活潑稚氣,益發增添他的萬鈞魅力,激發女性的母愛光輝,使人禁不住想摟住他來疼一疼……

  白癡!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想這個!

  「我也希望自己是在作夢。」他似乎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改變,他很高興地粲然一笑。

  「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可能是他,你是幻影對不對?」真令人匪夷所思,許幼薇依舊不能面對現實,矗來覆去儘是同樣的念頭。

  「我不是幻影,我是靈魂。」他對她給的稱謂很不滿意。

  「靈……靈魂?」轟下數道青天霹靂,她又栽到哪—部科幻片裡?

  「是呀!」他盤腿坐到她的對面。

  感應?喔,劇情越來越複雜,她的頭又開始痛嘍。不過話說回來,乍看之際,她壓根兒分辨不出他是人是鬼。

  「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後,醒來明明還是睡在床上啊!」她愕然。

  「那一回抬你上床耗掉我不少能量哩,害我休養了好些天,後來你朋友一直黏著你……」他粲笑地截斷她的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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