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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岳盈 她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紅,即使隔著老遠,他仍彷彿可以看得見那雙清靈眼眸裡顧盼生妍的丰姿,聞見她身上特有的少女幽香。 他看見她在季晴旁邊的凳子上坐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專注地盯視著攤開的琴譜。季晴放在琴鍵上的手開始移動,幻想與即興味濃厚的貝多芬升C小調第十四號奏鳴曲「月光」的第一樂章在她飛舞的指間流動。 他覺得安平對這首曲子的瞭解不亞於季晴。 琴雖然是季晴在彈,但安平心裡也有自己的一架琴吧,才能在恰當的時機如此迅速確實地幫季晴翻譜。 她的神態始終維持著從容優雅,如古代仕女般端莊,坐在凳子上的腰身挺直堅定,纖細得彷彿不盈一握。她的眼光是那樣專注,專注得宛如翻譜是生命裡最重要的工作,容不得她出絲毫的差錯,這使得她膚光如雪的玉容籠罩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 除了這些以外,每當在季晴纖美秀長的指下跳躍的音符,出現極細微的不流暢感覺,安平濃密有致似兩彎垂柳的眉便會輕蹙起來。他很好奇她如何從樂章與樂章的轉折,音符與音符間的連貫中,聽出那些微的小瑕疵。 他個人是因為養父鍾愛見多芬的音樂,自幼聆賞得來的經驗,安平呢?看她小小年紀,不比季晴年長,如何答成這樣的音樂涵養? 直到季晴彈奏完畢,退離舞台,齊韶仍在想這個問題。身旁的季群出奇不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嚇了他一跳。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季群俊美的臉上泛起一抹頑皮的笑意。 齊韶笑著搖頭,看進他藍的有如天使的服眸,那雙承襲自母親的眼睛,讓季群更加俊逸出眾。 寧家的男女主人為了致詞方便,坐在樓下的貴賓座,寧家的包廂由他們兩人獨佔,是以季群不怕被人聽見兩人的談話。 他若有所思地凝視好友,刺探道:「你一直盯著舞台,是在看誰?」 齊韶沒料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不善說話的他,有些窘迫地避開季群探究的眼光。 「你問這個幹嘛?」 「你不像是在看季晴彈琴,倒像是盯著安平。怎麼,你對安平有意思?」 「你說到哪了?」齊韶難為情地漲紅臉。 他是被楚安平吸引,可要說到進一步,那就太早了。 「有沒有嘛?咱們交心也有兩年了,這種事可別瞞我。」 好友對這話題異於尋常的關心,令齊韶心生狐疑。他坦率地看進季群眼裡回答:「我不否認對楚小姐有好感,但僅此而已。剛才之所以盯著她,是因為我懷疑楚小姐的音樂素養更勝於季晴,她為什麼沒參加這次比賽,反而擔任季晴的翻譜工作?」 「是這樣嗎?」季群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才回答:「安平不只音樂素養勝過季晴,琴藝更加卓越。我想安平之所以沒參加這次比賽,一來是她父親的病令她放心不下,沒心情;二來是楚老師指導季晴鋼琴彈奏,她不想讓父親為難;三來,打從楚老師病後,安平便代替父親指導季晴。基於這三點,安平才會放棄這次比賽口巴。」 「楚小姐想得太多了。」 「安平便是這樣惠質蘭心、懂得體恤人的女孩。」 「你對她的評價很高,這表示?」齊韶不自覺地蹙起兩這修眉。 季群在心裡略感好笑,剛才說得冠冕堂皇,現在倒吃起味來! 「我拿安平當妹妹看。她比季晴還小半歲呢,卻沒有季晴的任性。也許是從小失去母親,安平顯得十分懂事,知禮安分,家父家母也很疼愛她。」 「原來如此。」齊韶鬆了口氣,眼裡有抹對安平的憐惜。「怪不得她眉間總有甩不去的輕愁。她父親的病,想必讓她很憂煩。」 「所以我想找你幫忙,替楚老師辦入院。」 「沒問題。」 「太好了,我們這就去後台看她們。」 「嘎?你邀我來不會只為了看季晴演奏吧?」 「拜託,這種水準的演奏能人你齊少爺的耳鳴,你在紐約聆聽那些大師的演奏會,還不夠多嗎?」 「話不能這麼說。我有九個月沒聽過音樂會了。」 「你不是抱了一堆唱片回來,還不夠你聽的嗎?」季群不由分說,拉著齊韶起身。 兩人推門走出包廂,剛巧遇到隔壁包廂的人離開。一陣香風首先鑽進季群鼻內,抬起的眼光瞬間和對方打了照面。 季群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響,像是被雷電打到似的,所有的空白都被一瞥所及的黑衣美女所佔領。她戴了頂有網狀垂紗的帽子,冷艷絕倫的面容在透明的垂紗裡若隱若現,透著勾引人尋味的神秘,迎向他的眉黛媚眼帶著魅感入骨的風情,艷色如花的丹唇似笑非笑的極著,像是在邀請人親購。 寧季群這輩子從未遇過這般尤物,一時間看傻了眼。 「寧少爺。」陪伴神秘女子出來的男子,伸手輕觸了一下帽子,向季群打招呼。 這聲叫喚將季群被女子勾走的魂魄喚了回來。他不悅地經起眉,將視線從男子親暱放在女子腰間的臭手移開,投到男子身上。 「神鶴大佐?」季群完全沒想到隔壁的包廂會坐著討厭的日本人。 日軍對中國的野心日漸囂張,侵略的借口陳出不斷。三二年才爆發了一二八事變,先在上海楊樹浦生事,並集中艦隊在黃浦江示威,造成戰事擴大。上海的商家因這場戰事損失了不少金錢,對日本人的印象更為惡劣。 「是。」神鶴微勾起冷酷的簿唇,朝他微一頷首,便擁著美女離開。 一股悵然若失的情緒緊揪住季群心房,佳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只剩下空氣中的餘香令人回味。 「季群,你怎麼了?」難得看見好友為女人意亂情迷,齊韶感到意外。 「沒事。」他苦澀地笑了起來。生平第一次動心,對象竟然是死日本鬼子的女人,教他情何以堪呀。 正當季群陌人自怨自艾的情緒中,季晴和安平從另一邊的走道來到。 「哥,齊大哥,你們上哪?」 「我們正要去找你們呢。」看季群還在發怔,齊韶開口回答。 「真的呀。」季晴興奮地漲紅臉,眼光含情地瞅向齊韶。「齊…大哥,你覺得我彈得好不好?」 「這個……」齊韶微扯嘴角,眼光不自覺的飄向那道宛若新月清輝般秀雅的身影。安平纖巧溫潤的紅唇微微顫抖著,盈盈流轉的美眸欲語還休,但隨著黑亮伶俐的眼睛輕輕眨,終究沒說什麼。 「齊大哥,你說嘛!」季晴拉住他的手,撒嬌道。 齊韶將目光轉向她,厚薄適中的朱唇抿成一抹寵溺的笑意。「你年紀還小,雖然有些地方需要琢磨,不過已經很不錯了。」 「喔。」季晴有些失望。 「寧大哥,齊先生,我擔心家父的情況,想光回去了。」靜立一旁的安平微啟朱唇道。 「別掃興啦,安平。」季晴不悅地轉向她。「好歹也等比賽結束,公佈名次再走嘛。」 「我放心不下爸爸……」安平淡淡道出心裡的憂慮。 「安平,楚老師不會有事,家裡不是還有李嫂嗎?她應該知道你是到戲院這裡來,若有事應該會通知你。再說,時間不早,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還是等比賽結束,讓我送你回去。」季群安慰她。 「可是……」安平秀麗的面容佈滿淺淺的愁意,齊韶看了微感心疼。 「這樣好了。不如我送楚小姐回去,順便看看楚老師的情況,是否有必要立即安排住院。」 「不要。」季晴著急地衝口而出,緊瞅住齊韶抗義。「你們好討厭!人家心裡緊張的要死,你們卻不願留下來陪我,那我比這個賽做什麼?」 「季晴……」介韶想安撫她,她卻別開臉使性子。 眼見季晴氣嘟了嘴,安平只好委曲求全。「季晴,你別生氣。我留下來就是。」 「真的?」季晴是孩子脾氣,聽安乎這麼說,立刻轉慎為喜。 眾人回到包廂內,安平淡雅的柳眉始終緊緊揪著,齊韶知道她擔心父親的情況,心裡對季晴的任性有些不滿,卻礙於季群的面子無法苛責她。只能默默關心著安平,祈禱她父親平安無事。 比賽最後揭曉,季晴拿到第三名的榮耀。一、二名都是國內音樂界數一數二的好手,她初次比賽就能有這樣的成績,大家都為她高興。 「我先回去了。」憂心父親病況的安平向眾人告辭。 「我送你。」齊韶不放心她獨自夜歸,主動提議。 「齊大哥……」季晴懊惱地跺腳,不樂意齊韶和安平走在一起。她咬了咬下唇,心裡有了決定。「我想去看看楚老師,把得獎的事告訴他。不如讓哥哥開車送我們去,你們說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