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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沙其    


  殷無情怔怔的看著隱藏在黑暗背後的他,許久,終於投降了,「你贏了。」

  齊軒大喜,連連吻著她的頰,表達心中的喜悅。

  好一會兒,殷無情才道:「我以為你溫文儒雅,沒想到你竟如此……」想到他剛剛「霸道」的行徑,讓她臉蛋一紅,再也說不出口。

  齊軒只是一笑,他向來隨緣慣了,並不曾刻意爭取些什麼,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是個無慾無求的人。

  坦承了心意,使殷無情的內心平靜了許多。偎在齊軒的懷中,兩人開始喁喁私語。

  不知過了多久,齊軒突然感到手上一股濕意,他一驚,忙問:「無情,你哭了嗎?還是受傷了?」

  殷無情一怔,「沒有啊!我好端端的,我怎麼可能掉淚受傷?」

  「我好像被水滴到。」

  他話還沒說完,又有幾顆水珠滴了下來。連殷無情也感覺到了。

  水會滴下來,就表示這一處的土層較薄、較鬆軟。

  兩人的眼眼為之一亮,感受到到一線生機,殷無情二話不說,立刻拾起匕首,摸索到最濕的那層土牆,用力的刨了下去,齊軒也忙徒手幫她挖開了石塊。

  兩人努力的挖著,只覺得得觸手所及的泥土愈來愈潮濕,於是精神大振。水滴不斷的滴到兩人身上,兩人都渾然不覺,也忘了飢餓乾渴的感覺。

  不知挖了多久,一道隱約的天光由土壁中射了進來,那光線雖薄,但看在齊軒與殷無情的眼裡,卻比什麼都還燦爛。兩人相視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訊息——

  他們得救了。

  過了好幾天黑暗的日子,重見光明的那一刻,齊軒與殷無情看到的是彼此落魄的模樣;大雨不斷的灑在兩人身上,雨水混著泥土,讓他們顯得更為狼狽,兩人對看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感謝這場大雨,以及這後院正在進行的挖池塘工程。

  他們剛剛所在的位置就是這片挖到一半的池塘旁,由於池塘的挖掘使地道的土壁變薄了不少,再加上這場及時雨,水滴人地道內,他們才得以逃出,這也算是他們命不該絕吧!

  這座趙家別院,有著濃厚的死亡陰影,兩人都無意久留,喘口氣,便互相扶持的走了出去。

  此番逃出,他們第一件事是找個地方避雨,填飽肚子。

  不過,這趙家別院是位於城郊,人煙稀疏,兩人走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找到一間小小的農舍。

  齊軒連忙上前敲門。

  前來應門的是個老漢,他曾受過齊軒的大恩,見著齊軒,自是喜不自勝,不等他開口,便迎了齊軒與殷無情進門,然後疊聲的喊著老伴出來,張羅吃食,同時也為兩人準備乾淨的衣裳,桌上還擺了一大盤熱呼呼的饅頭。

  「今兒個這場雨下得還真是突然,沒頭沒腦的就灑了下來,我那老伴只是到後院喂個雞,就給淋了一身。齊大夫、姑娘,喝碗姜茶,好去去寒氣。」老漢的妻子捧了兩碗薑湯到兩人面前,咧出無牙的嘴,神態熱忱。

  齊軒和殷無情謝過了婆婆,接過姜茶喝了一口,熱氣順著食道流下,擴散到到四肢百骸,兩人都覺得舒服不少。

  「齊大夫,您今兒個出來,是給哪戶人家看病?」老漢沒話找話問。

  「那倒不是。」齊軒放下碗,找了個最接近事實的理由說:「我只是出來辦點事情。對了,老丈,您的風濕痛好些了吧?」

  老漢笑咪咪的道:「托齊大夫的福,我的老毛病好了不少,就連遇上這陰冷的天都沒再犯呢!」

  「就是啊!」婆婆也接口道,一臉感激,「往常只要這種天氣,他哪回不疼得哼哼唉唉的,亂發脾氣,自從給齊大夫您醫治了之後,他的毛病就不再犯了,我們真不知要怎麼感謝齊大夫才好。」

  齊軒不習慣接受人家的道謝,連連搖手道:「婆婆千萬別這麼說,替人治病,本就是大夫的職業。」

  老漢與婆婆仍是一個勁兒的表示感激之情,使得齊軒面紅耳赤。

  看到齊軒如此受到愛戴,殷無情凝望著他的側臉,不禁微微蹙起眉來。

  她知道他是當代神醫,妙手回春;她也知道他心地善良,不論貧富,一視同仁,可是……

  在地道裡的承諾言猶在耳,然而,事實上,他們卻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的善良好似一面鏡子,反映出她的恣意妄為,他們是如此極端的兩個人,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殷無情反常的沉默引起齊軒的注意力,他低下頭來,輕聲問:「無情,怎麼了?」,

  她澀然一笑,搖了搖頭,「沒事。」

  齊軒不信,還待再問,老漢卻打斷了他的話,「齊大夫,這位姑娘是……」從齊軒帶著殷無情進門開始,他就想問了,只是礙於禮貌,不好唐突,但現在是忍不住了,便問了出口。

  「她姓殷,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齊軒的臉上泛起薄薄的紅暈,嘴上卻大方的承認了。

  老漢與婆婆馬上笑開了臉。

  「具是太好了,我非得去同魏老頭說這個消息不可,真不可思議,我們竟是第一個得知這個消息的人。」

  「恭喜你了,齊大夫,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婆婆滿是皺紋的老臉笑得燦爛如朝陽,「像齊大夫這般的人品,是該配個像殷姑娘這般標緻的人兒才是呢!就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要辦喜事?」她高興得簡直就像是自己的兒子要娶親一般。

  「還沒定時間。」齊軒看了殷無情一眼,才說:「我想帶她上京城去見我妹子與妹夫一面,再去拜會她的長輩商談婚期。成親畢竟不是小事。」

  殷無情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竟已想到那麼多。

  「這倒是。」老漢和婆婆一個勁兒的點頭,熱心得一塌糊塗。

  一場大雨沒多久就停了,太陽也冒了出來,婆婆將他們的衣掌洗淨晾乾,他們又歇了好一會兒,才離開老漢家,那時已是星月爭輝的時辰。

  齊軒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道:「你有心事,無情。」這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語句。

  殷無情不置可否,「我只是有些累。」

  「我以為在地道相處的那些時候,我已經讓你全然的相信我了。」齊軒皺著眉看她。

  「我是相信你。」但她不相信自己。

  剛剛在老漢家,婆婆一個勁兒的對她說著齊軒的「豐功偉績」,說他來這個村子義診,醫好了不少人的病,見病人家境困苦些的,莫說沒要診金,連藥材都墊上了。

  聖手書生的義行,她這些年在江湖上多少也聽過,但是經由接受過他恩惠的人口中聽來,又倍感震撼。

  她行事向來只憑感覺,殺人不眨眼,雙手上沾滿鮮血,這樣的她,有資格和他在一起嗎?

  「無情,有什麼問題,就說出來吧!」

  他的聲音是如此溫柔,像陽光一樣溫暖,可是陽光的溫暖不是她一個人能夠獨佔的,她真的可以相信那地道裡的誓言嗎?

  受困於情,就會變得優柔寡斷,難道她也要像她的母親一樣,瘋狂而終嗎?

  她的眼神突然一冷。

  不,她不要,她絕對不要像娘一樣,將自己的一生任由情愛擺佈。

  「無情。」齊軒看到殷無情的神情驟變,心頭一驚。

  殷無情突然停住腳步,仰起臉看他,表情冷凝,「在地道中、你說的話可還算數?」

  「當然算數。」齊軒想也不想的說。

  「你真的能夠接受我的行為?包容我的一切?」她問:「你還有機會後悔,你應該明白我素來恣意妄為,如果你接受了我的一切,就表示你必須承受江湖中加諸於我的責難。」

  「夫妻本就該禍福與共的,不是嗎?」齊軒誠懇的說。

  殷無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像是要看進他的內心,「如果你違背了今日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必定饒不了你,這樣你還願意?」

  齊軒沒有半點遲疑的道:「如果我違背了今日的諾言,我甘願死在你的手上。」

  殷無情注視著他好一會兒,才道:「希望你不要忘了你此刻所說的話。」她轉過身,邁步向前走去。

  齊軒忙追了上去,「無情,你要上哪兒去?」

  殷無情的腳步不停,揚起嘴角,露出一貫嫵媚的笑容,眼神卻深不可測,「我要去結清一筆帳。」

  齊軒一怔,而後會意,「你要到趙家莊去?」

  「沒錯。」殷無情點了點頭。

  「你和趙莊主到底有什麼仇恨?」齊軒實在不解。

  她略揚嘴角,眼神冷冽,「我和他的事,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完的。你若想知道,就隨我上趙家莊一趟吧!」

  其實,不用說他也想弄清楚她和趙二莊主的仇恨,「光憑阿硯還在趙家莊,他就必須回去一趟,只是……

  「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要去做我早該做的事。」殷無情丟下一句教齊軒完全摸不著頭緒的話,逕自向趙家莊而去。

  以齊軒對她的瞭解,他知道她已動了殺念。他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該不該阻止她,只有緊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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