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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林淮玉    


  「你往我身上倒驢尿是不是想找死?」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正巧要經過這裡,誰教你不撐傘的,驢尿不長眼,不能怪我喔!」

  她當然是故意的,老皮這個老淫賊她老早就想收拾了,他淫奸了他那十八歲的養女不說,還使其下海掙錢供他上賭坊娛樂。

  傾倒驢尿只是第一步,她還有更多絕招對付這種老不修,絕對讓他喊不敢。

  「又沒下雨撐什麼傘?葉緋兒!你給我下來,這桶淋了驢尿的豆腐腦你今天要是不全吃光,我要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老皮怒火攻心地道。

  「你的驢尿豆腐腦我無福消受,不如你自個兒吃個痛快。」

  葉緋兒說完話縮回俏臉,一溜煙往一樓大門衝出。

  「葉緋兒,你別跑啊,這桶驢尿豆腐腦……」

  說時遲,那時快,因為一邊跑,還得一邊注意後方來人的葉緋兒,不料竟撞入一堵結實的肉牆,抬眼正好迎上一雙深邃的黑眸,嚇得她連退三步之遙。

  「你擋著我的路幹嘛?」

  他失笑,這丫頭的口氣真不小,自己撞上人還怪罪於他?有沒有搞錯啊?

  「是你橫衝直撞撞上了我,怎麼可以賴我呢?」

  老皮隨後追上,一見沈竟霆,罵人的話立刻吞了下去,怕有失禮貌。

  「他為什麼追你?」

  葉緋兒朝老皮吐了吐丁香小舌。

  「你為什麼不直接回答沈公子的話?」老皮恨恨的問。

  她偏偏不看沈竟霆,逕自欲往街上走去。

  沈竟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皮老闆為什麼追你?」

  「放手!」

  「你不說,我是不會放了你的。」他固執地道。

  「放手啦!」他的手勁令她疼得想大叫。

  「沈公子,你有所不知,這娃兒是咱們蘇州城裡有名的搗蛋鬼,就會惹事。」

  「你讓她自己說。」沈竟霆忍住笑,不用多問,光是聞味道就知道發生何事。

  「我不想說。」省得又被他罵。

  「是馬尿還是驢尿?」他想起她的那頭毛驢。

  「沈公子,是驢尿啊,她居然用驢尿潑得我一身,你給我評評理。」

  「你為什麼要用驢尿潑人?」他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惹麻煩,肯定是老皮幹了什麼敗德的事。

  「放手!」她懶得解釋。

  「沈公子,葉緋兒真的該受點教訓,弄得我一身臭,整桶豆腐腦也不能吃了。」

  「你想怎樣?」他目光犀利地看向老皮。

  皮老闆瑟縮了下,自己在沈記賒欠了不少銀兩,此時此刻不得不投鼠忌器,誰教自己老是運氣背,十賭九輸,有一回還輸得只剩一條褲子呢!

  「沒……沒有要怎樣。」他吞了吞口水。

  「既然沒有要怎樣還不快滾,一身尿臭味,經過你身旁的人非得捏著鼻子才能走。」

  「全怪葉緋兒這個死丫頭。」他不記得自己得罪過她,為何得承受這種臭氣沖天的「尿懲」。

  「這回沒讓你以死謝罪已經很便宜了,還敢在本姑娘面前雞貓子鬼叫?」沒見過如此厚顏的無恥之徒。

  「你以為你是誰?」皮老闆不服氣的大吼。

  葉緋兒矯笑道:「替天行道這句話有沒有聽過?」

  「老皮,如果你想再賒二石米最好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沈竟霆已經很不耐煩了,他想和葉緋兒單獨相處,不想聽程咬金的廢話。

  老皮識相的匆匆離去。

  葉緋兒側轉過身,水眸桃頰,有說不出的美麗。

  「為什麼要幫我?」

  他托起葉緋兒的下顎,為她的嫵媚動人而心蕩神馳,有一瞬間幾乎像是中了邪般,如癡如醉。

  「就當我是做善事吧!」

  她嬌哼了下,躲開他的大掌,退卻三步之距。

  她不知道自己已誘引了他的心魂,所以不會聯想到他對她有什麼男女之情。

  「少來,你不會這麼好心。」

  他的眸光突地變得冷厲,「我一向好心。」

  「我不信,你若是個大善人,今天的蘇州不會有乞兒乞食。」她調侃地道。

  「假如我真的那麼壞,我的米行不會允許老皮賒帳。」他緩緩地道。

  「老皮不是好人,你對壞人好就是姑息養奸、助紂為虐。」她的美眸直視著。

  他聞言,邪氣地一笑,  「有的時候你正經八百的樣子令人望而生畏。」

  「最好是這樣,望而生畏,我喜歡這四個字的寓意。」她綻開一抹自信的笑。

  「老皮的事你莫再插手。」他微揚起低沉的嗓音。

  「不可能,我管上的事沒有半途而廢的。」她淘氣的搖搖頭,絲毫不想讓步。

  「我會處理。」他簡單的說。

  她愣了下,「你知道什麼事嗎?」

  「姦淫養女,逼其下海為娼,利用養女掙得的皮肉錢豪賭,是個自私自利、不知廉恥為何物的老不修。」他指證歷歷,一邊輕栘腳步趨向她。

  「你知道?」她以為他不知民間疾苦。

  他點頭,笑了笑,長指不安分地滑過她粉嫩的頰。

  「這已是非常公開的秘密了,不是嗎?」

  她又避開了他。

  「你好像很怕我。」他笑意更深。

  「不是怕你,是不喜歡這種接觸。」她說得坦白。

  他微笑,好像早猜出她會這樣回答,所以不以為忤。

  「沒有讓男人這樣碰過?」

  「你的問題好奇怪,我沒必要回答。」葉緋兒水靈靈的眸子有幾分赧色。

  「你的表情已經回答我了。」他定定的瞅著她。

  說完,他信步離去。

  大街上人聲喧嘩,葉緋兒走在熱鬧的市集上,程親王限她今日太陽下山前將一百兩銀子奉還。

  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湊這一百兩,張邦傑昨日將存下的老婆本送到薔薇小築,她不忍心收下,騙他說一百兩已經有著落了,因為她的演技足可媲美最紅的戲子,所以他相信了。

  可這下子卻苦了她自己。

  訂金五十兩早已送到窮人家口袋裡了,現下教她上哪兒生出一百兩銀子。

  想著、想著便想出神的她,沒料到會迎上一頭朝她衝來發了狂的野牛,當她回神時,想喊叫出聲卻哽在她的喉間。

  突地,一抹身影策馬奔上前,朝她伸出如鋼鐵般有力的長臂,緊緊攫住她纖弱的身子。

  葉緋兒驚魂甫定,回眸定睛,對上了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瞳眸。

  是他——沈競霆!

  「你……」她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又救了你。」他雙眼直勾勾地凝睇著她。

  「放開我啦!」她討厭他像要噬人的模樣。

  他鬆開她,薄薄的唇揚起詭異的笑,「忘恩負義!」

  「誰教你多事!」

  「程親王的一百兩銀子你準備怎麼還?」他覷著她。

  「我正為這事頭疼著,要不然你以為我會這麼沒長眼啊,讓你有機會逞英雄。」

  煩死了,每回都要他替她解圍。

  「我可以借你一百兩銀子。」他說得輕描淡寫。

  她小小地竊喜了下。

  「有什麼代價?」她不以為天下會有白吃的午餐。

  「你想付出什麼代價?」他挑起眉看著她。

  她揚起不馴的下巴,「不要刁難人,否則我寧可不欠你這份情。」

  「向人借錢還這麼高傲?」他只是淡淡一笑。

  「我不想出賣自己。」她直接說道。

  「出賣?」他勾唇冷笑。

  「對,我始終覺得你不會這麼好心,肯定是因為我敢大聲同你大呼小叫,所以你打算折損我的銳氣,想以一百兩買我待在你身邊做牛做馬。」

  她冰雪聰明、伶俐過人,可猜來猜去就是沒往另一方面猜,頂多認為他想整她,看她為奴為僕的糗態。

  「你又把我錯看了,奇怪、真奇怪!你以為我會少一個替我做牛做馬的人嗎?」

  「那可不一定。」她回答道。

  他有些受傷,在她心裡,他好像不是個太有吸引力的人,一朵薔薇花都能敦他黯然失色。

  「替我做一件比送給程親王更特別的東西。」

  她愣了下,似乎不相信這麼容易。

  「就這麼簡單?」

  他哂笑,「是的,就這麼簡單,如果你願意花心思多多瞭解我,你會發現我一向心軟。」

  「心軟的人不會讓白姑娘懷了子嗣卻拋棄她。」

  他搖頭,「我沒讓白可雲懷上我的孩子,你又誤會我了,慈雲庵遭祝融之災的案子我也正在注意著,我相信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不是你會是誰?白姑娘說得清清楚楚。」

  「白可雲也可能說謊啊!」他冷冷地道,不過神情裡卻沒有任何怒氣。

  「她為什麼要說謊?」

  「女人的心思沒個准的,暫時我還沒法告訴你白可雲為什麼會說謊?」他抬首看了看天色,「天就要黑了,咱們的交易到底如何?」

  「一百兩換我的作品?」會不會有詐?

  「很輕鬆吧!」他說。

  「是不難,不過你也別覺得這是件輕鬆的活,我可沒佔你便宜,要想出比小迷樓更特別的東西,一時半刻並不容易,何況藝術是無價的,我還覺得自己吃虧了呢!」

  他這麼有錢,不乘機海撈一票怎麼對得起自己,世上有太多需要救助的人,這回的買賣若成可多幫助幾個人。

  「你還想要更多?」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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