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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單飛雪    


  「我懂了,他覺得愧疚,又不能常陪你,所以溺愛你。」

  「我對母親的記憶很模糊,只有在深夜,聽著月光,啜著酒,才會想到她。」

  祖穎歎息。「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了我媽。她不像你母親有什麼藝術天分,更不懂音樂。她是很傳統的那種女人,不過她身體不好,很早就去世了。那時我才念國中。很不懂事,常跟我媽吵架,一直到她去世了,才懷念被她叨念的日子……」

  他們忽地都沉默了,只剩音樂迴盪在屋裡。

  然後祖穎提議:「我們來聽月光?」

  「好主意。」柴仲森去換了CD,回來坐著,他們聽著,懶得說話了,在月光優美的旋律中,懷念各自的母親。

  大概是吃了西藥的關係,柴仲森聽著聽著,昏昏欲睡了,到後來,頭靠著祖穎的肩膀,放心地沉入夢鄉。

  祖穎離開時,先將他輕輕放倒,進房抱了棉被出來,幫他蓋好了,這才關燈離去。

  離開柴仲森住處,穿過小巷,到前方馬路攔出租車。夜黑著,夜蟲嗚叫著,月色朦朧地伴著她,她耳朵裡,那首月光恍若還在迴盪著。

  這會兒祖穎想起的不是母親,而是方才柴仲森靠著她安睡時,那副沉靜的面容。那時,她的肩膀感受到他的重量,心裡有種很溫暖的感覺。她感到滿足,身心安頓,彷彿人生再無所求,她已在他的左右,立地扎根。

  而如果,她是花,剛剛那剎,便已開過。當他的氣息,暖地拂過臉頰,她心震盪,再無話可說。她心開敞著,更是無處躲,沒得遮掩。

  祖穎歎息,微笑了,拂了拂髮梢。

  愛不愛他?

  她有不承認的權利,卻沒抗拒的本領,心早就投誠,在他鍥而不捨的溫柔裡。

  ☆ ☆ ☆ ☆ ☆ ☆ ☆ ☆ ☆ ☆ ☆ ☆ ☆ ☆

  柴仲森與薛祖穎的結婚風波,在柴仲森主動跟媒體發消息,解釋他是因為被外界追問是不是同志,才故意惡作劇發假新聞,拿朋友當擋箭牌跟主持人開玩笑。

  風波平息,祖穎不用再躲記者了,手機被塞爆的留言終於清空。出版社仰慕柴仲森的同事們,從羨慕嫉妒祖穎,變成同情可憐祖穎。

  大家追問——

  「天啊,原來拿妳當擋箭牌。」

  「那柴仲森是不是GAY?」

  「祖穎,妳跟柴仲森那麼好,他有沒有跟哪個男人交往?有吧,不然幹麼發假消息?掩人耳目嘛。」

  祖穎啼笑皆非,忙著幫柴仲森消毒。「他不是GAY,他只是脾氣怪,不好相處,喜歡單身嘛。」

  薛小弟和薛伯伯,見了柴仲森的澄清,終於是鬆了口氣,可以安心度日了。沒有,祖穎沒戀愛!

  日子恢復平靜,祖穎又開始周旋於稿件和作者間,閒時,買了巷口有名的晶晶茶鋪她最鍾愛的冰奶茶,歪在座位,大口大口吸啜,濃郁香甜的奶茶滑過喉嚨,她便會陶醉地讚一聲:「給我晶晶,其餘免談啊!」還是奶茶贊,還是這樣單純的快樂,最棒。

  ☆ ☆ ☆ ☆ ☆ ☆ ☆ ☆ ☆ ☆ ☆ ☆ ☆ ☆

  晶晶茶鋪特地從香港聘請師傅來台指導,用特殊比例,祖傳秘方,添加進口乳料,佐以細心烘焙的茶葉,用師傅的愛心、耐心、決心、細心,四心齊發,黯然發酵,以戀愛般的心情,調製出綿綿密密的口感,讓喝過晶晶奶茶者,無不為之瘋狂,愛上了癮。

  以上,是日晶晶飲品招牌簡介。

  以下,是關於一個男人,為著愛喝日習明奶茶的女人而干的傻事。幹傻事有損他的面子,當然啦,派得力助手去就好。

  一大早,晶晶茶鋪前圍了一幫兄弟。

  阿J交代:「這是晶晶茶鋪兩年一次的活動,你們不要讓我失望。」而他是不能讓主子失望!

  阿J吩咐弟兄們:「我們的目標不是頭獎吸塵器,我們的目標是二獎,三百張奶茶禮券,記住了嗎?」

  晶晶茶鋪十點整開始營業,鐵門一拉上去,店員一就位,眾兄弟衝上去,不讓閒雜人士有買茶機會,他們拚命地買茶抽獎,接力地買茶抽獎,義無反顧地買茶抽獎,一心一意地買茶抽獎,努力不懈地買茶抽獎,眾志成城地買茶抽獎,終於——

  「我抽到了!」有弟兄驚呼:「我抽到頭獎,吸塵器!」

  「笨,剛剛說的你沒聽見嗎?要的是二獎!」阿J破口大罵,於是這位白目弟兄抱著吸塵器,被大家踹到一邊。

  跟著,又繼續買茶抽獎,很無奈地買茶抽獎,很虛弱地買茶抽獎,很疲倦地買茶抽獎,很芭樂地買茶抽獎。

  茶已經多到喝不完,分送給排在後面一直買不到茶的客人。獎抽不完,神奇的二獎偏偏沒出現,眼看抽獎箱裡的綵球越來越少,弟兄們的情緒越來越浮躁,阿J的表情越來越困惑,老闆的神情越來越不安。

  後來,晶晶茶鋪的老闆過來請阿,進去裡邊談,當阿J出來時,口袋塞滿三百張禮券,他一聲令下,兄弟們跟他走了。

  留下一群看熱鬧的群眾,他們盯著老闆竊竊私語。有鬼喔……

  老闆抹汗,笑得很心虛地說:「今年的活動提早結束,對不起,我請大家喝奶茶。」

  嗟∼∼

  「抽到了、抽到了∼∼」阿J拿著禮券沖沖沖地到主子那兒,跟主子邀功。

  柴仲森接下禮券,在手掌上掂了掂,拿起外套穿上就走。好,找祖穎去!阿J跟他邀功,他則是想跟佳人邀功。

  阿J愣在門前,瞪著遠去的高挑背影,不爽地雙手盤胸瞇起眼。「嗟,好歹也先誇一下我嘛,見色忘僕!」阿J罵,忽然主子踅返,跨進院裡,阿J臉色微變,不會吧?剛剛罵得很小聲啊……

  「你幹麼?」柴仲森停在阿J面前,細長的眼睛覷著他。「一臉心虛的樣子。」

  「沒……沒有啊。」

  「有沒有開車來?」

  「當然。」開的是主子去年送他的豪華賓士車喔。

  柴仲森拍拍他的肩膀,跟著揪住他就往外走。「我的車被擋住了,你載我去。」

  「哦,少爺,現在才兩點,薛小姐還沒下班吧?我是說,我們要不要等一下再過去?」很累捏,剛剛才從那邊回來說。

  「不用。」柴仲森拉開車門將阿J推進去,繞過車頭,跨入車內,唰地繫好安全帶,取出墨鏡戴上。

  「出發吧。」幾天沒見她,心癢癢,一刻都不想等。

  「可是她在上班怎麼見你?」阿J發動車子。

  「她一聽我來了,就會立刻來見我。」

  柴仲森說得篤定,阿J聽了卻想笑,事實可不是這樣,印象中每次都是主子去纏人家。

  阿J瞄瞄柴仲森,戴上墨鏡的主子,那高挺的鼻樑和緊抿的嘴,襯著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看起來英俊非凡,亂酷的,可是那樣子卻更令人不敢親近。

  奇怪的是,每次跟少爺出去應酬或訪談,別人見到他不是緊張就是講話結巴,他們都被少爺的氣勢給鎮住。

  阿J甚至在雜誌上看過記者形容柴仲森,那記者說跟柴仲森吃飯時,即使隔著桌子,也能感受到柴仲森強烈的個人特質,他渾身散發著危險的訊息和力量,即使不說話,也能輕易地令人驚慌失措。

  尤其是當記者的目光和他交會,那雙銳利的眼色,足以令記者寒毛直豎,想問的八卦硬是吞回肚裡。最後那位記者形容——柴仲森有著使人喪失勇氣的穿透性目光,面對他,像面對鏡子,很容易照見自己的不足和窘迫,於是覺得尷尬緊張……

  阿J想不透,但那個薛小姐怎麼老是少根筋,不把主子當回事呢?而主子又幹麼三番兩次去讓薛小姐糟蹋?甚至還為了薛小姐,在藝文版說什麼他那天的訪談是開玩笑,捉弄電台主持人的,結果害自己的名聲受損,報章還刊載主持人斥責柴仲森的言論,罵柴仲森玩弄媒體。

  「唉!」想到他威風凜凜的主子竟被個女人欺負,阿J就忍不住為主子歎氣連連。

  「少爺!」阿J決定好好幫少爺。「我想,也許你該換個方式追薛小姐,我教你好不好?」

  ☆ ☆ ☆ ☆ ☆ ☆ ☆ ☆ ☆ ☆ ☆ ☆ ☆ ☆

  鳥事結束,加上有晶晶奶茶喝,祖穎心情愉快,一邊修稿一邊哼起鄧麗君的歌,她咬著吸管,晃著頭,哼起來——

  「Good-bye  my  love∼∼我的愛人再見。Good-bye  my  love,相見不知哪一天……」嗯,這句要修,咬下筆蓋,吐掉,在稿子上又刪又劃,很好,贊!繼續晃著頭歌唱!

  「我會永遠永遠愛你在心裡∼∼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記∼∼」凍ㄟ,這句在寫什麼?靠,看不懂,刪!祖穎拾筆唰唰唰槓掉,很好,流暢多了。扔了筆吸口奶茶,繼續歡唱,還唱得很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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