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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映彤    


  接著,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將那托盤上的骨瓷杯,轉送給了芙麗曼公主。

  可恨啊!她的卡布奇諾松露湯飛了!

  駱子瓊瞪著他,在踅回櫃檯的路上,心中也偷偷的問候著他的祖宗三代。

  「怎麼了?」康美琪注意到好友臉上的表情。

  「我又遇到他了。」

  「在哪裡?」康美琪一掃方才看不見偶像的惋惜表情,旋即睜大了眼。

  這回絕不再錯過看他的機會了,她的精神大振,繼而將目光投向衣香鬢影的賓客群中。「到底是哪一個?快指給我看。」

  「就那個黑色卷髮,棕色眼眸,穿著白西裝的……衣冠禽獸。」駱子瓊恨得牙癢癢的說道。

  順著駱子瓊手指的方向望去,康美琪認出了那位穿著白色西裝,優雅的男士是誰。「妳是說……穿著白西裝的人是……」

  「沒錯!他是衣冠禽獸。剛才我已經把僅剩的一杯卡布奇諾松露湯拿到手了,沒想到居然被他半途攔截,借花獻佛,把它轉送給那個什麼芙麗曼公主!

  私下,他對我的態度和行徑跟土匪一樣,在宴會上,倒表現得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這不是衣冠禽獸是什麼?」駱子瓊不平的說著。

  「妳確定妳遇到的那個人是他?」康美琪一再向她確認。

  「當然,他是我的掃把星、我的敵人,就算他被燉煮成一道松露湯,我一樣能認得出來。」

  「別說了,子瓊,他走過來了。」康美琪的聲音微顫,幾乎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美琪,別怕。我們說中文,他也聽不懂。」駱子瓊拉住康美琪的衣角,繼續說道:「這種自大狂妄又霸道的登徒子,我恨不得能吃他的肉,啃他的骨頭,最好能請亞倫杜斯卡把他燉了,加些松露,讓我品嚐看看人肉是什麼滋味。」

  她知道不能和這個男人正面衝突,不過用迂迴的方式罵罵他,也許能讓她消消滿腔的烏籠氣!

  「天啊!別再說了。再說下去,被燉成松露湯的可能是我們……」康美琪嚇得全身皮皮剉,連臉色也刷白了。

  尚雷德這時已經來到她們的身邊,他以流利的法文質問駱子瓊:「甜心,妳在說什麼?」

  駱子瓊以三白眼瞪著他。「我在罵人。」

  「但願我不是妳罵的對象。」尚雷德的嘴角微彎。

  從來沒有這麼暢快過!駱子瓊回頭看向康美琪,唇邊得意的笑靨似在告訴她,終於一雪前恥,在嘴巴佔了上風!

  想起上回泡澡被他看個精光,現在正好可以讓她報報老鼠冤。

  「自大、無賴、沒人性的登徒子……」

  「甜心,請妳維持淑女的風範,保有台灣女人在國際上的良好形象。」

  康美琪也拉拉她的衣袖,--不意她別再說下去。

  「跟你的土匪行徑比較起來,我實在是淑女得綽綽有餘。」

  尚雷德挑挑眉。也許他應該提前結束這遊戲,和她攤牌。

  「很好,妳被革職了!」他用中文說出這句話,態度一派悠閒,深而黝暗的眸子,似能散發百萬伏特般,教她全身為之一顫。

  「你說什麼?」

  「妳被革職了。」

  「你會說中文?!」駱子瓊不敢相信。

  本以為他是個已經被「法化」的華裔,壓根不會說中文,沒想到他的中文說得那麼好,而且還該死的順暢流利、咬字清楚、聲調準確。

  「我當然會說中文。」

  駱子瓊一時語塞,兩眼呆瞪著他。

  康美琪提醒她:「尚先生十二歲才從台灣來酒莊,在這之前受的是台灣的教育,當然會說中文。」

  她真的不能做壞事……每次做壞事都不幸的被他抓包。

  這個男人一定是從地獄來的……

  但不管如何,她一定不能被革職!她需要這份工作!

  她懊惱的開口:「尚先生……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很好,我也正想和妳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件重要的事。」

  ☆ ☆ ☆ ☆ ☆ ☆ ☆ ☆ ☆ ☆ ☆ ☆ ☆ ☆

  為了能在酒莊留下來,得到一份賴以為生的工作,駱子瓊聽從他的話,和他在辦公里內進行「協商談判」。

  走進他的辦公室,就像走入小型的美術博物館。沒有豪華的裝潢,卻有一種深藏不露的內斂,只有懂得藝術的人,才能看出他極致的品味和內涵。

  「坐吧!」尚雷德邀她入座,自己則坐在一張單人的古典座椅上。

  她兩眼盯著他,突然不知該說什麼。

  可隨即想到她人在異鄉,不得不低頭。於是,她決定低頭認錯。

  「我為我的行為道歉。」

  「什麼樣的行為?」尚雷德挑眉。

  「失職。」駱子瓊微微張口,聲如蚊蚋。

  尚雷德的嘴角微微往上揚。

  沒錯,她是失職,整整兩個月的失職!

  結婚當天,新娘不見,女方的親友以一種同情、惋惜的目光,安慰著他。

  然事實上,他並沒有為此感到受傷,只不過新娘用逃婚的方式來表達她的不甘,多少還是損及了他的形象和顏面。

  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原因落跑,他付了錢挽救她父親的公司是事實,那麼她就必須履行承諾。

  「說出妳認為自己失職的地方。」

  她的繼母昨天又來電話,要他加注資金,如果她自己招認失職之處,也許他會考慮為她父親的公司注入第二筆資金。

  「我不該搶報紙、不該打破狄尼索斯的百年酒杯、不該擅自使用浴桶、不該載你兒子游葡萄園、不該……」

  敲門聲響,尚雷德回應:「進來。」

  門被打開,陣陣濃郁的松露香瞬間充斥在辦公室內,一名服務生送進來一杯精緻的骨瓷杯後就離開。

  駱子瓊盯著松露湯:心中暗喜。

  沒想到協商談判時,還能換來一杯卡布奇諾松露湯!

  不意,尚雷德已經端起那杯卡布奇諾松露湯,優雅的啜飲了一口。

  「繼續說下去。」

  香氣四溢的松露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駱子瓊吞了吞口水,看著他喝下那杯卡布奇諾松露湯,目露惋惜,歎道:「你不該喝那杯松露湯……」

  「嗯?」尚雷德動作驟停。

  「喔,不是!我是說……我不該搶那杯卡布奇諾松露湯。」她快快糾正自己的話,然心卻在泣血。

  他在她面前大快朵頤的品嚐松露湯,而她卻一滴也享用不到,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啊!

  她在心裡又偷偷的暗罵他自私、小氣。

  尚雷德把喝了一半的松露湯擱下。「還有呢?」

  「沒有了。」

  她還是堅持不把事情的重點說出來。

  「我不是要聽這些。」

  「那麼你想要聽什麼?」

  「妳為什麼到法國來?」尚雷德精銳的眸光,如箭一般射向她。

  「逃婚。」駱子瓊簡短的說著。

  很好,終於說出事情的重點。尚雷德炯眸鎖著她。「為什麼逃婚?」

  「我父親過世留下來的公司,在我繼母的經營下,面臨倒閉的危機,她想要用我的婚姻去換取公司的存活,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條件,所以逃到法國。」駱子瓊一古腦兒的道出心中的不平。

  聽出了她不希望人生被擺佈的那份執著,尚雷德在心中暗暗為她加了分。

  她果然不是他想像中那樣的怯弱聽話,反而是個有主見、不輕易妥協的女人。

  如果他猜得沒錯,她應該不知道--他就是她處心積慮要躲避的結婚對象。

  否則她不會笨到逃了婚,卻又逃到他的酒莊裡,自投羅網。

  「妳不知道他的背景嗎?」

  「任何一個有見地、有思想的女人,都不會想要嫁一個素未謀面的失婚男吧!」

  她是在表達對他的……不屑嗎?

  連摩洛哥公主他都不看在眼裡,這台灣來的小妮子居然如此高傲?

  他沉默的盯著她,琥珀色的眸底有一股高深莫測的陰沉,全身散發出無形的壓迫感,令人不自覺的害怕起來。

  「他的條件真的糟到需要妳逃婚嗎?」

  「他有錢、有事業,是個絕世富豪,只可惜這些優質的條件都吸引不了我。」

  他沒嫌她,她反倒棄他如敝屣?

  大概是被她激到了,對愛情已經心如止水的他,居然衝口而出:「那什麼樣的條件,才能吸引妳?」

  「我要的男人必須--懂我。」

  尚雷德的唇邊勾起一抹笑意。「懂女人,何其難。」

  向來也只有女人想懂他,他從來沒想過要去懂女人。

  不過,眼前這個小女人,卻詭異的引起他想懂她的興趣。

  光是和她說話,他就能感到她的腦袋瓜子裡,藏著令人玩味的東西,值得他去深入探掘。

  「只要能和我心靈相契、懂我的需要,對我百分百付出關心和真愛的男人,我就會死心場地的跟他一輩子。」駱子瓊說著,澄澈的眼眸充滿幢憬的光彩。

  尚雷德唇角露出嘲諷的笑容。「妳不覺得這很不切實際,有多少男人真的能對女人百分百的付出真心?」

  看著他語出譏諷的模樣,如果手上有鉗子,她真想拔光他那白得刺眼的牙齒。

  「要女人不對愛情存有憧憬和幻想,就像要男人不看漂亮的女人一樣,很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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