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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香菱 哇!有人把花店開到這裡來了。 辦公桌旁一大束約有千朵以上的雪白玫瑰,非常壯觀而嬌艷地襯托出裡面用紅色玫瑰編綴而成的三個英文字—— ILoveYou 底下還十分招搖地署名,你親愛的麥克斯。 這是什麼意思?存心害死她嗎? 晏鴻雲尚未從極度的驚詫中回復過來,桌上的電話已響個不停。 「喂?」 「晏醫師,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是她的頂頭上司,外科主任打來的。十之八九沒好事,她得把皮繃得緊一點。 晏鴻雲才掛上話筒,馬上又鈴聲大作,她連忙接起電話。 「喂……姐姐?!你在哪?真的?什麼時候?沒有,她沒有告訴我,好……好……拜!」筱玲這爛助理,又忘了幫她記下電話留言,回去一定要好好刮她一頓。不過,現在她得先去讓別人狠刮。哎! ??? 外科主任中澤是日裔美人,為本院院長的女婿,雖然他絕不承認這層裙帶關係對他的事業有極大的幫助,但院內的醫護人員還是在私底下把話傳得很難聽,包括他得以使用這間比副院長還大的辦公室,據說也是一種特權。 中澤朝晏鴻雲點了點頭,以手勢在她在辦公桌前坐下。他低頭思考許久後,終於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晏鴻雲。 「我今天之所以叫你來的原因,想必你自己已猜到幾分。」 「呃……唉。」還是等他怎麼說之後,再作解釋吧。 「上回你引用錯誤的資料,陰錯陽差幫那個黑道頭子開罪,我原先還以為是你一時疏忽被別人利用了,所以暫且把案子壓下沒有往上報;沒想到,你居然和那種人交往,這實在有損我們醫護人員的形象,連同院方的聲譽也受到影響。」 中澤短短十幾分鐘內歎了七、八次大氣,晏鴻雲有個直覺,他打算炒她魷魚。 「大家對你的醫術都是非常讚揚。讓我這麼說吧,我當初用你,也是看上你在校出色的成績和精湛的醫術,事實也證明我的眼光沒錯,你的表現一直沒讓我失望。但是這次……醫院的聲譽是我們必須極力維護的,任何人一旦出了差錯,就得接受懲罰……」中澤滔滔不絕的說著。 晏鴻雲現在才瞭解日本人的競爭力為什麼可以眸睨全球,簡簡單單的一件事,被他這麼疲勞轟炸之下,誰不抱頭鼠竄,自動請辭,好讓院方省下一筆不小的解雇金? 「……因此呢,我希望你休一個月的長假,等把事情解決後再回來。我的意思你懂吧?」 晏鴻雲點點頭。 中澤打量著她。「唔,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實在不適合當醫師,太辛苦了。」 「當醫師是我一生的職志,我永遠都不會放棄的。」晏鴻雲以堅定的口吻道。 回到辦公室,她開始動手打包物件。 「嗨!」彼得意外地出現在門口。「聽說你……從今天開始休假一個月?」 晏鴻雲微愕,繼之點點頭,不置一詞。 「是我害了你,」彼得囁嚅地說:「我不該讓你代我去法院,更不應該給你假的檢驗報告,害你無端惹上麥克斯那魔頭。」 沒想到問題出在彼得,而非麥克斯的手下乘機掉了包。 「我不懂,難道你也認識他?」否則幹麼為他動這種觸犯法律的手腳? 彼得低頭擰著眉,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認識他的另有其人,我只是被利用而已。」他陡然深長地望著晏鴻雲,「不用為無心的錯誤自責,那個被害人的確患有心臟病,法院釋放麥克斯是遲早的事。」 「你這樣說我更糊塗了。既然如此麥克斯何必費心的找人請你幫忙?」 「這是因為後來我不放心,仔細做了一次檢驗之後才發現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知道。」 「那麼你先前為何要做假?」 「因為我怕……」彼得神色一黯,笑得非常勉強,「那已經不重要了,我只是來提醒你,千萬別相信別人,尤其愈親近的愈不可信。」 好似害怕晏鴻雲會提出更多讓他答不出來的問題,彼得匆匆說完話就轉頭離去。 愈親近的人愈不可信?和她最親近的人當然是麥克斯,可,彼得應該不知道她在哈里島那段迷夢似的綺情。那麼他指的是喬治嘍? ??? 晏鴻雲把一干公事交代完畢,已是中午時分。和姐姐約好了晚上碰面,剩下半天的時間,她還真不曉得做什麼好。 窩進她的豐田車,她把整個人癱在椅背上,揣想該不該有骨氣一點,在人家尚未開除她以前,先瀟灑地遞上辭呈?或者跟麥克斯一刀兩斷,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再不要有任何瓜葛? 這是個民主國家,她有權跟任何人交往,倘使中澤假藉名義開除她,她是可以向法院提出告訴的。但,那不會是她所樂見的,真走到那一步,再留下來也沒意思。 晏鴻雲自憐地幽幽輕歎,不經意瞥見駕駛座旁的牛皮紙袋,她記得裡頭有一張麥克斯給的名片,遂動手翻了出來。 「私立環球醫院」? 晏鴻雲思忖了一下,決定先撥個電話過去一探虛實。 手機被筱玲借走了,她只得把車開到臨近的公共電話亭旁暫停。 「環球醫院你好。」總機小姐很有禮貌。 「我找麥克斯。」她猜測麥克斯在醫院裡應該是擔任某種職位,否則憑什麼幫她安插工作?她想知道他的惡勢力是否真的那麼無遠弗屆。 「董事長正在開會,你要留言嗎?」 董事長?! 晏鴻雲一口氣猛吸上來,差點咽不回去。 那個集混混、地痞、流氓、社會敗類……於一身的黑幫大哥居然是一家大型教學醫院的董事長? 她頓時眼前發黑,更覺前途暗淡。正當她頹然走出電話亭時,發現一輛拖吊車停在她車子旁,正準備動手。 「等等!」十萬火集趕到,仍是遲了一步。大鬍子交通警察開給她一張高額的罰單,就鐵面無私地揚長而去。 今天包準是個天凶地惡的爛日子。晏鴻雲氣忿地把地上一粒石子踢得半天高。 「需要我載你一程嗎?」柳紅兒開著一部紅色跑車,在她身側停了下來。 「不,不用了。」情敵相見該份外眼紅才對,怎麼她的態度竟比前些天好多了? 「嗯,」她把車子開得更貼近晏鴻雲,唐突的說:「我和麥克斯是你想像的那樣。他是個慣於擺渡的人,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鎖得住他。不要陷進去,除非你的淚腺夠發達,發達得能夠天天為他哭泣。」 「你呢?你沒有陷進去?」晏鴻雲對她突如其來的關心敬謝不敏。 「我不一樣,我要的不是永恆,是片刻,每一個片刻對我而言都是永恆。」 那是什麼意思?她的高智商一碰到感情這玩意兒,竟立刻降級為白癡,硬是聽不懂這幾個簡單的字彙。 「我沒興趣研究你們之間的情愛糾葛。」那太複雜了,知道愈多她的頭會愈疼,胃酸會更厲害。 「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裡嗎?」柳紅兒彷彿卯上她了,說個沒完沒了。「懦弱。想要卻不敢要,想放又萬般不捨,最後你將一無所有。」 「你憑什麼批評我?我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對一個完全不瞭解的人,用這麼尖銳的語句,不覺得太武斷也太失禮了?」 「在銀狐幫,誰不對你一清二楚?」 柳紅兒撂下若有含意的話,便揚長而去,留下晏鴻雲在原地思忖著她的話。 ??? 晏鴻雲把姐姐約到「紐爾客」見面,這樣她省得坐地鐵,用走路就到了。 拉開沉重的玻璃門,輕柔的音樂霎時流瀉週身。她稍作環視,就看見座上的雨清朝她招手。 雨清穿了一身緊俏的灰色褲裝,看起來似乎比以前更具風流韻味。 「天哪,這裡真是個毒窟,你不是戒煙了嗎?怎麼會選這一家?」 「讓你回憶童年往事呀。」十多年前,她姐姐可是有名的「江湖兒女」,甭說哈一管了,打架、鬧事、勒索……她可是無惡不做。 「哎哎哎,我不做大姐已經很久了,請不要動不動就拿以前的事糗我。」 「姐夫沒有陪你來?」晏鴻雲替她點了蒜味羊排,自己則點了烤鱈魚。 「他到紐約分公司處理一些事情,過兩天會來看你。別介意啊,他那個人是工作狂,一忙起來就沒天沒液。」提起慕子謙她就數落個沒完。 晏鴻雲注意到她唇畔眼角儘是喜色,所有的抱怨只不過是突顯她和慕子謙之間難得的相知相惜和互體互諒。 「其實說來說去,都是慕彥之那臭小子的錯。」雨清一火,下意識地從皮包內抽出一包維珍尼亞香煙,見晏鴻雲瞪大眼,忙又匆匆塞回去。 「你這次到美國來,就是為了他?」晏鴻雲口氣平淡地問。 「一半是,另一半則是為了來看你。」雨清向來灑脫,但一看到她的拖油瓶妹妹,卻很婆媽地紅了眼眶。「你也真是,他走你也走,幾年也不回家一趟,要是我死了,也找不到一個人來替我送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