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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桑德拉·菲爾德 她實在不願意想這些,閉上眼睛,只覺得頭像是被人擊了一下,便一覺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死,威爾·阿瑟頓什麼時候走的,她沒聽見,當然更不知道,雷利從門外進來,看見她倆擠在一張床上,詹妮還在莫丹懷裡,像一隻依戀母貓的小貓。莫丹只是迷迷糊糊地覺得有個東西在她身邊,一雙大手向後梳著她的頭髮。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是雷利,對他笑了笑,嘴裡咕噥了一句:"我想你。" 他溫存地在她嘴角親了親,"我也是。" 她想伸手去抱他,突然意識到胳膊被詹妮壓在身下。"我差點兒忘了。"她醒悟過來。 他們又回到了現實。時過境遷,這裡已不再是兩人世界,他們之間又多了一個人--雷利的女兒。如果說他們的相識是富有戲劇性的。那麼現在劇情有了新的變化。她躲開雷利的親吻說:"別這樣,別當著詹妮的面。" 雷利眼裡掠過一絲陰影。他不安地從床上站起來,"我的腿已經好多了,終於快痊癒了。所有的法律文件在下週一上午也該整理好了。" "很好,"莫丹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們很快就可以回緬因了。" "我仍覺得是場噩夢,彷彿正從噩夢中逐漸清醒,"雷利低聲說,"真希望這些不是真的,可我卻真真切切地知道這是真的,我要做的就是盡力使詹妮幸福。現在一切必須以她為主。我不忍心把她送到孤兒院去。" 莫丹咬著嘴唇說:"有你在。她不會去孤兒院的。" 雷利坐在床邊時重了一些,驚醒了詹妮。小姑娘打了個哈欠,看了莫丹一眼,"你還沒念完呢?" 莫丹笑著把書拿了起來,接著往下讀。 念完第一章,他們一塊兒去吃麥當勞。詹妮說:"媽媽喜歡去高檔餐廳,可我覺得這地方乾乾淨淨的,也挺不錯。" 雷利咬了一大口漢堡包,"明天是萬聖節,阿瑟頓先生請我們去他家吃晚飯。晚飯後,你和他兩個女兒可以打扮起來,上街去縱情玩鬧。"他又對莫丹笑了笑,笑得不那麼由衷,"聽阿瑟頓說,他妻子有一套萬聖節的行頭,我們都能用。" 莫丹一向喜歡過萬聖節。每次過節她的學生總有幾個因吃糖太多而血糖偏高。此時她卻裝作無所謂,"聽起來倒蠻有趣。" "他家有南瓜裝嗎?"詹妮問,"灰姑娘的馬車就是一個南瓜做的。"她天真無邪的眼睛盯著雷利,"我該怎麼稱呼你?" 雷利一時無言以對。他想了一下反問:"你想怎麼稱呼我?" "他們不許我稱呼成人的名字。" "哦……是這樣。我們何不破一次例呢?就叫我雷利吧。什麼時候習慣了,再叫爸爸也不遲。" "好的。"詹妮答應了一聲,卻什麼也沒叫,只是蘸著番茄醬,一根接一根地吃薯條。 回到飯店,他們一起看重放的"芝麻街",然後雷利給詹妮念了兩章書,詹妮又要洗澡,並且非要和莫丹一起洗。等詹妮和她都洗完了,莫丹已經筋疲力盡了。雷利把檯燈的亮度調到最小,對詹妮說:"我們就在隔壁房間,詹妮,但是門不關,你安心地睡吧。"他吻了她的額頭,"我真高興你和我住在一起。" 詹妮躺在床上,懷裡抱著已經破爛不堪的藍色玩具熊說:"它們要都有南瓜裝就好了。"說完,緊緊閉上眼睛,不到五分鐘便酣然入睡。 隔壁房間也是兩張床,雷利坐在靠近門口的那張床上,深有感觸地說;"做父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也算是個專業工作了。我回家還得給她專門騰出個房間。你覺得她會習慣嗎,莫丹?" "要讓她適應你怎麼也得一段時間,她肯定還會想她媽媽。" "沒錯……其實我之所以接受阿瑟頓先生的邀請,主要也是想帶她去散散心,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免得她老想媽媽。你也很討厭她那個家和家裡人,是嗎,莫丹?" 莫丹拘謹地坐下,覺得這身新衣服像穿了一輩子似的,她惟一想做的就是把它扯下來,和雷利瘋狂熱烈地做愛。別看雷利穿著灰褲子、白襯衣,外表很瀟灑,可是他要是什麼也不穿會更迷人。祝你好運,莫丹在心裡自嘲著,嘴上卻對雷利說:"沒錯,我討厭那所房子,也討厭裡面的每一件東西和每一個人,當然,詹妮除外。那個冷面的埃默森太太,她怎麼能胡編什麼毒蜘蛛的故事來嚇唬孩子呢?" 雷利擦了擦腦門兒,"貝絲也是,她怎麼能雇這種人?另外,她為什麼不送詹妮上學唸書呢?我請威爾先生給勞倫斯寫了封信,用嚴謹的法律術語鄭重警告,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他要是膽敢再在背後玩陰謀詭計,我絕饒不了他……對了,為了詹妮,我決定暫時不起訴他了。說到勞倫斯,莫丹,我應該向你賠禮道歉。霍華德和德茲有可能會在城裡追殺我,當時我的處境應該說是很危險。"說著,雷利看了一眼莫丹,但卻沒有想碰她的意思。"我來付罰款。最最糟糕的是,我們不能睡在一起。" 莫丹早就猜到他會說最後這句話。讓雷利告訴她純屬多餘。莫丹說:"我覺得這樣倒也好,免得我們陷得太深了不能自拔?" "太深是多深?你現在戴著黑色文胸嗎?" 她站了起來,兩手伸進衣袋,"別來這套了!" 他也站了起來,瘸著腿,繞過床頭,走到離她只有一英尺遠的地方。莫丹站在原地,懷裡像揣了個小兔子似的,怦怦亂跳。雷利的口氣非常誠懇,"如果我們都控制不了自己,那怎麼辦呢?"他靠近了些,用力吻了她一下。這個吻本來想表達的是失意和惱火,卻瞬間點燃了莫丹記憶深處的慾望。 莫丹的頭向後一擺,真生氣了,"雷利,別這樣!我們不能做愛,詹妮隨時都會醒。別這麼折磨我,我受不了!" 雷利抬起頭,用眼睛很快地打量了她一眼。"我覺得你已經陷得很深,深得不能自拔了,莫丹·卡西迪。" 她哼了一聲,"你是有意這樣做的?" "我有時覺得自己能降服你。" 她不屑一顧,"噓" 了一聲,"那是性,我們之司只有性關係罷了。" 他卻倔強地說:"我不這麼想。" "可我這麼想,"她-把推開他,"你知道什麼是最可悲的嗎?就是我們甚至不能痛痛快快打一架。" "瞧你那副樣子,你是想打一架了。"他不緊不慢地說。直到他的手觸到她的下巴,她才意識到他已是怒火中燒了。"我還以為只有我是個不食人間煙火、沒有七情六慾的人。現在我才發現,你不比我強多少。時光飛逝,生命一天天減少。莫丹,當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睡在這兒的時候,就會想到親密這個詞。難道你想永遠孤家寡人地過下去嗎?這就是你對生活的企盼嗎?難道你不想親自體驗一下親密究竟是什麼嗎?" 莫丹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剛想打起精神反駁,卻被雷利在她張開的嘴唇上氣憤地吻了一下,然後怔怔地看著他大步離開了房間。 門還留著一條縫。 莫丹似懂非懂地琢磨著他這番話的含義,用手背擦了擦剛被雷利吻過的嘴唇,一頭栽倒在床上。除了不能和他做愛,不能對他大吼大叫外,她不能做的另一件事是痛痛快快哭一場。 莫丹從夢中驚醒,夢的細節轉瞬即逝,想不起來,但恐懼的陰影卻像一塊大石頭沉重地壓在她的胸口上。是什麼聲音把她吵醒的呢? 她聽見了,聲音是從門縫裡傳來的,好像是詹妮壓抑的驚叫聲。 她迅速下了床,絲綢睡袍在腳踝處來回飄擺。她匆匆走到門口,突然眼前一亮,從門外射進來一束光,雷利打開了床頭燈。 她收住腳步,屏住呼吸,側身躲在陰影裡從門縫向外張望。 令她吃驚的是,雷利穿著一套寬大的藍色睡衣。肯定是今天上午逛商店時,他讓她照看一下詹妮趁機去買的。雷利正背對著她,彎腰對著床上的詹妮,溫柔地說:"詹妮,醒醒,你在做噩夢。我是雷利,別害怕,有我在這兒呢!" 小詹妮直直地坐在床上,充滿恐懼的雙眼瞪得大大的,"蜘蛛,蜘蛛要咬我!" "乖孩子,你是在做夢,"雷利笨拙地把詹妮摟在懷裡。雖然他的動作尚不熟練,卻使莫丹深受感動。"有我在,看誰敢欺負你,我絕不讓它咬你。" "我想媽媽。"詹妮撲在他懷裡放聲大哭。 眼淚在莫丹的眼眶裡打轉、她退回屋裡,隱約聽見雷利還在不停地說著什麼。 她清楚自己該做什麼。回到床上,讓他們父女倆單獨在一起,培養感情。想到此,她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當然,她肯定不屬於這個過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