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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李馨    


  奕霆,告訴我該怎麼做!

  「姊!小日愛你,小日不能沒有你,不可以離開小日哦!答應小日,不可以離開……」

  謝奕霆——姊姊是我的,我不會把她讓給你!不管是你還是情環,都不能搶走我姊姊。

  姊姊是我的!

  **  **  **

  「盼櫻睡了?」

  「嗯!我哄她睡了。」巖桂關上柘軒的門,走了進來:「想出了什麼?」

  奕霆坐在桌子上,兩腳懸空來回擺盪:「什麼都沒想出來,只找到成堆的謎。」

  巖桂撇嘴調侃:「瞧你的樣子,一點精靈王子的風範都沒有,枉費我們把你當成神,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咱們巖大長老什麼時候講究起風範了?你不是說那些三四不連五六的條規不值幾個屁嗎?」奕霆的思維還留在他歸納出的疑點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巖桂唱相聲:「我說過,你如果當我是精靈王子,我會是最差的那一種,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巖桂若有所思地望著奕霆,半晌之後笑出來。

  「作啥?笑得這麼莫名其妙?」

  「沒有,我突然想起一本書,你跟書中所寫的人物很像。」

  「哦?」奕霆用手指在桌面上畫來畫去,嘴上還唸唸有辭地不知在算什麼。

  就是這種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敏銳迅捷,不動如岳,昂首頂立於天地之間的浩然坦蕩。巖桂喃喃自語:「要是你生在古代,肯定是快意恩仇倘徉江湖的風流遊俠。」

  「巖桂,笄日平常的健康狀況就不好嗎?」

  「沒聽說過,清楚他一切的只有小月和小楚。」

  「哦?」奕霆又接著問:「那你想他會不會假病?」

  「假病?」

  「他最重視是就是月,不是嗎?假病來引月的注意並非不可能。」

  「你也猜到他對小月的感情並非尋常?」

  奕霆還是笑得沉穩:「你沒理由要提早宣佈讓月繼承情環。月當上女王對任何人都沒影響,除了愛她的人,我聽月提過,只要承職女王,就不能有男女情感的糾葛,這對愛她的人——尤其是男人,無非是最大的打擊與危機,如果我判得沒錯,你想藉此逼出他的狐狸尾巴,亂他的陣腳是不是?」

  巖桂膛目結舌地搖頭:「我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

  「謝謝你的讚美。」奕霆毫不客氣地接受。「我想了很久,你這步險棋立意不錯,但可能會弄巧成拙,笄日的心態不是依常理推論就可以掌握,我看過他的『氣』,他愛月的心已經深到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換取和月永遠在一起的地步;他的唯一就是月,任何想阻擾他和月的感情的人事物他都會想辦法除掉。」他一個苦笑:「恐怕我已經在他的名單內了。」

  巖桂悸駭地咧嘴:「以前我目睹笄日獨佔小月的姿態就覺得毛毛的,這步險棋只是想試試他是不是真像我想像的那樣,沒想到經過你一番解釋之後……嘖嘖,毛骨悚然。」

  「巖桂,不要以有色眼光看待笄日。」奕霆正顏告誡:「笄日他只是個不安全感極重的孩子罷了,長期殘障的自卑、封閉使他拒絕接觸外界,他的世界裡只有小月,他當然不允許任何外因再搶走他生存的依持與目的。如果有一天你也失去你的翅膀,只剩盼櫻肯與你相伴,你會放盼櫻走嗎?」

  巖桂一愕,沉默了會:「不!」他不得不頹喪地承認:「我不會放開她。」

  「其實也不能怪他,誰不想用自己的雙手守護自己的寶貝?但他卻只能倚賴他所愛的人,那份尷尬、羞愧和忿恨常會扭曲人原本的心性。笄日,只是個捉不住夢想的可憐精靈而已。」奕霆有些感傷:「會向惡魔求助的靈魂都是活在水深火熱的心牢中,我們該做的不是指責他,而是拉他一把,想法子讓他從自己的心牢中解放。」

  巖桂聞言微感汗顏:「我現在才瞭解中國諺語『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什麼意思。」

  「有些事,必須自己經歷過才能確切體會到有多痛。如果你也像我出過車禍,在病床上躺了將近一年,吃喝拉撒都要仰賴他人,你也會瞭解笄日的痛苦。」奕霆雲淡風輕地說著:「笄日就像當時的我,只是我沒陷得那麼深罷了。」

  巖桂愣了不曉得有多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這小子總有辦法出人意表,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是你了。」

  只有吃過苦的人,才能為那些陷在泥淖中的人找到出路,這也就是精靈王子的由來。

  「是不是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先釐清所有利害關係和牽連。你有沒有感覺出銀杏和海棠的不一樣?」

  「銀杏和海棠和我不合是眾所皆知的事,她們的觀念迂腐,行事硬板不容人情,小月和盼櫻他們的悲觀與尊卑之苦就是被她們『教』出來的。」

  「你知不知道她們討厭人類的原因。」

  「你連這也知道?」巖桂開始懷疑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如果你被人指著鼻子罵偏又發作不得,我想你也會很難忘懷那些在背後不輸不良觀念的人。」奕霆幽默地消遣,想起被笄日斥為「卑鄙狡猾的人類」時那副糗斃了的呆樣。

  「也難怪……」巖桂看他坐得四平八穩的姿態,也跟著跳坐上桌子,一腳流浪在半空中懸蕩,兄一腳屈起為靠,他晃了晃沒有著地的腿,咦!感覺還滿不錯的。

  奕霆見狀有點哭笑不得,他忘了巖桂現在染上「惡習模仿症」,舉凡他的不雅小動作,只要一個不小心被眼尖地發現,馬上就立竿見影地看到效果。

  不曉得教壞了精靈界的長老是什麼罪行?

  「銀杏和海棠本來都是對人界懷有美好憧景的妖精,但當她們狼狽地自人界逃回精靈界之後,就變得封閉古板,不但把自己困在痛苦中,也不允許別人享有快樂。」巖桂的眼中多了一絲無能為力的愧感:「銀杏是遭受到人類的欺騙,她性子直烈,變得不信任人類,把人類全歸類為無恥之徒,我怕她會被失敗的過去蒙蔽做下錯事。」

  「哦?」奕霆的反應不喜不憂,莫測高深地無動於衷:「海棠呢?」

  「海棠的性格比較內斂,和衝動的銀杏不同,她處事比銀杏圓滑,她在人界的遭遇沒有人知道詳細的始末,不過據說好像是她的伴侶出意外死了,她剛回到精靈界的那幾年,不說不笑地活似行屍走肉。我想那作意外對她的打擊一定不小。」

  奕霆聽完後,眉峰凝了起來,慢吞吞地開囗:「通常,性情愈是不易顯諸於外的人,他所壓抑的情緒也愈危險。」

  「你是說海棠?不會吧!」

  「我只是依理推論,並非懷疑什麼。唉!要是慈寧她們在就好了,慈寧肯定能一眼看穿其中醞釀的內情,我們也用不著在這猛扯頭髮一籌莫展了。」奕霆再次想起至友的好:「希望我的頭在三十歲之前不會禿掉。」

  「說來說去都是那只無聊惡魔惹的禍,好好的魔界不待,來我們精靈界攪什麼亂?」巖桂握手成拳狠狠地捶向桌面:「最好不要讓我遇上,否則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塊來洩恨!」

  奕霆搓搓下巴,新冒出的鬍髭扎得他手癢癢地:「如果他在這,我倒想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很簡單。」冷透心脾的嗓音自不知名的空氣中釋放,含著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因為我想看看精靈的夢,是否像人類一樣美麗。」

  「你是誰?」奕霆迅速瞥見前方牆上的暗藍光影,不暇細思便叱喝。

  「你們想大卸八塊的人。」牆上,宛若投射般浮印著一個人的臉容。

  「你!」巖桂脹紅了眼:「你為什麼要捉弄我們!製造這場災難對你有什麼好處?」

  暗影晃動,忽明忽蒙,聲音也似機能退化的播音器般,忽近忽遠:「夢想,是世間最美的虛幻;要使夢想成真,必須付出代價。精靈,是六界中最真純的存在,精靈的夢,究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圓?兩位,難道你們不好奇嗎?」

  「胡扯一通!」巖桂不待多言,抖手便揮出閃閃星粒擊向牆壁,石牆應聲爆碎,飛沙亂石四射,刺激得奕霆好一會睜不開眼。

  「嘿嘿嘿……」黑影失去牆為布幕,浮現在空中更顯模糊:「不愧是長老,力量果然強多了。」

  「你……」巖桂氣昏了神智,正想衝上前時,奕霆攔住了他。

  「巖桂,沒用的,他的實體不在這裡,這只是他的影子,你傷不了他的。」

  「嘻嘻……聰明的人類,你叫什麼名字?」黑影咧開一個笑,頗似嘉許地問。

  奕霆看出了黑影只是透過某種術理投射在柘軒內,真正的人根本不在他們觸目所及的範圍,他按著巖桂,示意他先冷靜,才迎對黑影:「我叫謝奕霆。」

  「你不怕我?」黑影的聲音,飄渺倏忽。

  「有誰會懼怕影子?」奕霆犀利反問,炯炯有神的眼中閃爍著悍然無畏的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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