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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茱麗·嘉伍德    


  「妳在想什麼?」他問。

  明知故問。「你快把我逼瘋了。塞奧,在事情進一步之前,你必須瞭解……」

  「什麼?」他輕聲問,用溫暖的手指撫摸她的頸背。

  她開始起雞皮疙瘩。「我天生不適合一夜情。跟一個男人上床前,我必須先跟他建立穩固的關係,我不相信娛樂性的性行為。」她擠出一個笑容,希望能使氣氛輕鬆起來。「我是老古板。」

  「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老古板?」

  天啊!她在心中歎息。天啊!

  他的手指撥弄著她頸背的髮絲。「妳的頭髮好柔、好軟。」他喃喃地道。「顏色像火。」

  「我的紅髮和雀斑得自母親的遺傳。」她回答。

  「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有雀斑的女人?我有股強烈的衝動想要親吻每一顆雀斑。」

  「我全身都有雀斑。」

  「我不會放過它們的。」

  她又開始頭重腳輕起來。「那種事不可能發生。」

  「到時候就知道。」

  他太自負了。他需要改善那個缺點,她打算等頭腦清醒時告訴他。但此時此刻,她正忙著站穩腳。他只是觸摸她就使她全身細胞都興奮起來。

  發現自己想要扯掉他的衣服時,她後退一步,輕輕撥開他的手。雖然兩條腿軟綿綿的,她還是設法轉身走向她的臥室,但她不該在關門時看他的。他靠在門框上對她微笑。

  她不打算讓他知道他的碰觸對她有多大的影響。她要給大都市先生一個教訓,他休想為所欲為。

  「勾搭我就得承擔後果。」她說。「你可以在我洗完冷水澡之後洗個冷水澡。」她發現自己露出馬腳時已經來不及了。「我要洗冷水澡是因為我很熱。」她解釋,然後發現自己是越描越黑。

  「米雪?」他慢吞吞地說。

  「什麼?」

  「我還沒有開始勾搭妳。」

  她關上房門,靠在門板上。「天啊!」她低聲說。

  米雪列舉出她不該和塞奧有情感瓜葛的各項理由。她列舉到第二十項時,他來敲浴室門。

  「我還沒洗澡。」

  「我知道。我只是想問妳要不要我替妳把妳的電腦接上。」

  「你找到它了?」她抓緊浴袍的前襟,把門打開一條細縫往外瞧。

  「想不發現也難。我把衣服放在洗衣機上時,被其中一個箱子絆倒。到底要不要?」

  「把我的電腦接上嗎?好啊!」

  她當著他的面關上門,重新開始列舉。第一個理由:那個男人會傷她的心。

  她跨進浴缸,把蓮蓬頭的水開到最大。冰涼的冷水使她齜牙咧嘴地急忙調高水溫。

  洗好頭髮時,她已經是越想越憤慨。勾搭她,真是的。她可沒有那麼好騙,她在吹頭髮時,心想。

  他可能是個需索無度的情人……

  「真要命。」從容不迫。她什麼時候才能忘掉那幾個字?它們就像歌曲般不停地在她的腦海裡重播。

  她刷了牙,在臉上擦了保濕霜,然後凝視著鏡中的自己。「承認吧。」她喃喃自語。「妳想要跟他睡。」

  她搖搖頭。不,應該說是她想跟他發生性行為。那有什麼不對?沒有。她只是在幻想。幻想是很正常的。

  把幻想付諸行動則是另一回事。第一個理由:他會傷她的心。她被男人傷過心,不想重蹈覆轍。

  不,她不要和布塞奧有任何瓜葛。因此她捨棄平時睡覺穿的短睡衣,套上從底層抽屜翻出的藍色的中國式絲綢長袖睡衣褲,扣上每一粒鈕釦,包括領口那一粒。接著她又從衣櫥裡找出白色法蘭絨厚睡袍,同樣地扣上每一粒鈕釦,甚至繫上腰帶打個死結。趿上厚重的白色毛巾布舊拖鞋後,她往穿衣鏡前一站。很好,她看起來像修女。

  她下樓時,塞奧已經在書房裡接好了電腦,正在盯著螢幕看。她走進書房,他從眼鏡上緣瞥向她,視線就此停留。他立刻注意到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小地方──藍色睡衣使她的藍眸更藍,披肩秀髮在柔和的光線中閃著金褐的光澤,脂粉不施的她更顯清麗脫俗。

  她一副準備上床睡覺的打扮……如果床擺在南極。米雪雖然是醫生,但她顯然完全不瞭解男人的心理,那麼多的衣服只有使他對衣服底下的東西產生更多的幻想。

  他開始想像她在上床前脫掉一層又一層的衣服。真要命,別想了,他告訴自己。天啊,別去想衣服底下溫暖柔嫩的肌膚。

  米雪走向書桌。他的眼神使她不自在地玩弄著腰帶的死結。「怎麼樣?你覺得如何?」

  他沒有回應,只是盯著她的拖鞋看,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

  「塞奧,你怎麼了?」她問。

  「今晚有暴風雪要來嗎?」

  她伸手揪緊領口。「我會冷。」

  他大笑。

  「真的。」她嘴硬地說。「冷氣吹得我直發抖。我把它關掉,以免你凍著。」

  「嗯哼。」

  現在她覺得自己好蠢,因為他不相信她撒的謊。

  「好可愛的兔子拖鞋。」

  「謝謝。」她說。「嘲笑夠了就回答問題。你覺得我的……電腦怎麼樣?」

  「老骨董。」

  「別再看我的拖鞋了,好不好?」她惱怒地靠在桌邊脫掉拖鞋。塞奧看到她穿著襪子時,再度放聲大笑。

  「你又在笑什麼?」她問。

  「我只是在想妳是不是把衛生衣也穿上了。」

  「我沒有衛生衣。」她回嘴。「好了,回答我的問題,我的電腦能不能用?」

  「妳從哪裡弄來的這台電腦?」

  「我的大哥瑞敏上次回家時給我的二手貨,我一直沒空把它裝起來,我搬進這裡才兩個星期。藍柏要把地板再上一層亮光漆,如果你認識我二哥,你就會知道他做事有他自己的時間表。我一直在用醫院的電腦。我知道這台電腦過時了,但等我買得起時,我遲早會買一台比較新的。」

  塞奧把顯示器移近桌角,把鍵盤調整到他認為她想要的位置,然後往後靠在椅背上。「言歸正傳,跟蹤妳的這個人……他是不是某個被妳拋棄的傷心人?」

  「這個已經談過了。」

  「現在要再談一遍。」

  她沒有爭辯。「我沒有和任何人有情感瓜葛。此外,我是醫生,我不傷人的心。」

  「我知道,妳修補它們。」

  「不,我專診它們。」

  他放在桌子另一邊的筆記型電腦突然「嗶」地叫了一聲。

  「你有電子郵件。」

  他伸手按一個鍵,看看是誰寄來的信。她在他按鍵清空螢幕前看到名字。她不知道他決定待會兒再看信,是因為知道它不重要,還是不想讓她看到。

  「諾亞是誰?」

  「朋友。」

  「你先前跟他通過電話。」

  「對。他一定是坐在電腦前等,因為我在妳洗澡時寄信給他,他現在就回信了。」

  「如果你現在要看信,我可以去別的房間。」

  「沒關係。妳可以一起看,但妳不會看得懂。」

  「太專業?」

  「太諾亞。如果妳認識他,妳就會看得懂,那傢伙有變態的幽默感。」

  「聽起來像是恭維。」

  「確實是。」他說。「做他那行的,變態一點很有幫助。」

  塞奧按鍵等待。米雪俯身在他肩後看信,錯綜複雜的內容看得她摸不著頭腦。

  「那些是密碼嗎?」

  「不是。」他粗聲回答。真要命,他希望她走開。他可以聞到她清新的洗髮精香味,感覺到她的體溫。

  感官的刺激令他全身繃緊。他幻想自己把她拉到腿上吻得她喘不過氣來,然後進一步想像著他想要對她做的事,從她的腳趾一路往上,直到解開她所有的鈕釦──

  「玫蓓是誰?」

  「妳說什麼?」

  「諾亞說他一直沒有機會謝謝你在他上次到波士頓時讓他用玫蓓。你們男生共用你們的女人?」

  「玫蓓是一艘釣魚船的名字。我邀諾亞開車到寶文鎮來釣魚。我告訴他釣魚大賽的事,他要我替他報名。他在畢洛斯快抓狂了。他在上訓練課,他恨死它了。」他轉向螢幕,脫下眼鏡放在桌上。他無法專心,只能拚命阻止自己對她伸出魔爪。他是怎麼了?米雪只會使事情複雜,而他現在只想過單純的生活。她不是那種你可以愛過就算了的女人,他卻不會在這裡停留很久。

  他知道他在自相矛盾。他為了她來到寶文鎮,但是……

  她戳他肩膀引起他的注意。「祭司是誰?」

  「梅達民神父。」他回答。「他就像弟弟一樣。他上小學時搬到我們家來住。他和尼克同年,他們兩個是知己好友,他們一起上賓州大學。尼克即將與達民的妹妹結婚。」

  「諾亞為什麼叫他祭司?」

  「故意氣他。但無論諾亞怎麼找碴兒,達民都不會和他計較。」

  「為什麼?」

  「因為諾亞為了救達民而差點送命。他逼得達民快發瘋,但他們其實已經結為好友。他們三個有時會一起去釣魚。」

  她點點頭,然後問:「諾亞最後那句『至於另一件事,沒問題』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知道我在這裡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所以他要替我辦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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