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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珍·安·克蘭茲 「相信我,從那一刻起,他已將她當做一個錯誤劃掉了。依他看,她已成為他的電腦上另一個消失掉的光點。」 「你說得彷彿他是個電腦什麼的。」 「很多人都這麼想。」卡倫簡單地表示。 「太荒唐了。達克像任何人一樣有情緒,他只是把它們隱藏得很好。」 「我認識他比你認識他久得多,他人冷漠是真的。告訴你一個秘密,夢娜,有時候找幾乎會羨慕他。」 「胡說八道。我失陪了。」夢娜轉身朝敞開的門走去。 能夠逃開大廳中嘈雜的人群讓她鬆一口氣。夢娜急急走過走道,進入化妝室。她不知道該給達克和蜜拉多久的時間,她才能回去找她的客戶。 接著她又想到,如果達克不想讓她找他又該當如何? 或許潘蜜拉對於中斷他們的關係有了悔意。 夢娜推開化妝室跨了進去,裡面空無一人。她歎口大氣,在鏡子前面的絨布椅上坐下。 她盯著鏡中的反影沉思良久,戴氏直覺在她碩大幽暗的雙眸中燃燒。 「該死,我愛上他了。」 七個字在空蕩蕩的化妝室低回。 以眼前的狀況來看,這句話說得不夠有力。 夢娜站起來,雙手撐在洗手台上。她俯近鏡子。 「我愛上他了。」 五個字清脆響亮,沿著空蕩的隔間在牆壁上跳躍。 好多了。有點像理查三世試圖抓住他絕望的命運。 「不可能,」夢娜對著鏡中的女人否認。「就算我被他吸引,但不可能愛上他。他和我完全相反。麥卡倫或許是對的,或許除了邏輯電路,石達克什麼都不愛。老天爺,他甚至和劇院無關。戴家人永遠嫁給劇院中人。」 她身後的門開了,蜜拉走進化妝室。夢娜在鏡中迎視她。 「我來的不是時候?」蜜拉輕聲問。 「沒有,我只是在自言自語。」夢娜慢慢坐回絨布椅上。 「我是來找你的。」蜜拉走上前,眼睛一直盯著鏡中的夢娜。「達克在找你。」 夢娜深吸一口氣。「你們倆說完了?」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說完了。」蜜拉苦笑。「它更像是單方面的獨白,或是和電腦喃喃自語。」 「別那樣說。」夢娜低喃。 「為什麼不?事實就是這樣的。我道歉,達克說甭提了;我告訴他,我覺得我們從沒學到如何溝通,達克說甭提了;我表明我希望事情不是這樣的,達克說甭提了。我試圖告訴他……呃,你想像的出來的。 「甭提了。」 「就是。」蜜拉在隔座的絨布椅坐下,寶藍色長裙發出悉社聲。「但至少它已經過去了,自從婚禮那天多留紙條出走,我就在怕各他見面的時候。遲早我們總會碰到的。」 「嗯。」 「今晚我領悟到緊張的人只有我一個。」蜜拉扮個鬼臉。「我相信達克差點想不起我的名字,更別說我們曾訂過婚的過往。」 「他當然記得你的。」 「我可不確定。我想他已經把我列為過時檔案,存在某個偏僻的電腦儲存槽了。他是個怪人。」 「他只是不擅表達他的情緒。」 「原先我也那麼想。但婚禮前一個月左右,我終於斷定他不撤表達情緒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情緒。」蜜拉猶豫一下。「我無權過問,但你可介意告訴我,你倆是怎麼湊在一起的?」 「為了做生意。」 蜜拉姣美的眉梢稍蹙攏。「我不懂。」 「是生意把我們湊在一起的。你把婚宴的賬單塞給了他,記得嗎?我不得不跑去告訴他,就算婚禮沒舉行,婚宴的賬單還是要付。」 「對哦。」蜜拉臉色一紅。「抱歉,我把那檔子事全忘了。」 「沒有人會掛記餐宴承包人。你或許有太多的事要煩。」 「沒必要諷刺。那時我的情緒很亂,還要應付我的雙親。你根本無法想像我的窘境。」 「嗯,這個嘛,日子總是過下去了,不是嗎?」夢娜站起來。「對不起!我該去找達克了,他一定在納悶我在哪裡。」 「或許。他提過什麼要走的事。你知道的,他不喜歡社交生活。」 「我知道。」 「我認為這是他決定娶我的原因之一。」蜜拉細緻的下巴一緊。「他想要一個固定的社交秘書及女主人。」 「愛說笑。」 「不,我不是開玩笑。」蜜拉拿起面紙優雅地擤了鼻子。「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我會和他扯上關係也是因為爹地堅持我對他好。」 夢娜全身一僵。「我不懂。」 蜜拉掉下眉來。「爹地說達克混得不錯,再過幾年他一定會飛黃騰達,而近來爹地的財務有困難。股市不振,你知道的。還有,噢,天啊,我不應該說出來的。」 「或許你是不該。」 蜜拉仰起一張驚慌的臉。「答應我你不會告訴任何人。爹地會窘死的。」 「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說的。」夢娜無意告訴達克他幾乎娶了一個視他為賺錢機器的女人。 或許他也察覺出那個可能性,她想。畢竟,他提出了婚前協議書以資預防。 「不只是錢的問題,」蜜拉繼續坦白。「爹地說家裡需要新血,該是我們家的基因庫添些新鮮而有才華的成分的時候了。他說潘家多代以來一直和同一社交圈的人通婚,導致族脈不興。」 「我想,令尊是達爾文婚姻進化論的信徒?」 「可以這麼說,」蜜拉歎口氣。「媽媽不贊成他的主意,但同意那麼做,她也願意恢復家中的財富。不論如何,我覺得達克很有趣。」 「有趣?」 「身體方面。」蜜拉解釋。 「哦,身體方面。」 「你懂我的意思的。」蜜拉將縐巴巴的面紙扔進垃圾筒。「這個人完全不具社交技巧,卻有某種性感。」 「我想我懂了。你受他的身體吸引,因此認為你能忍受嫁給他。」 「我錯了。身體的吸引力很快地就消褪了,他使我緊張。」 「緊張?」 「他好……」蜜拉搜尋字眼。「專注。」她臉色一紅。「細節不便詳述。」 「拜託,不要。」 「就說他有點太過原始,不合我的口味。」蜜拉優雅地聳聳肩。「總之,我終於明白我不能嫁給他。」 「你可曾愛過他?」夢娜忍不住問道。「就算一點點?」 蜜拉眉頭一皺。「這個問題我自問過好幾次,仍不能確定答案。你如何界定愛?」 「我想誰都不能,那種事只有一頭栽進去時才知道。我該走了。」夢娜打開門。 「你知道嗎?」蜜拉看著鏡中自己姣好的臉蛋。「我想今晚我向他道歉只使他覺得無聊。」 夢娜不耐地瞧鏡中的公主一眼。「我想不是。我認為他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蜜拉若有所悟地想了想。「我應該想到的。除非談論的主題是電腦,達克從來很少說話。」 「呃,電腦是他的本行嘛。」 蜜拉顯然沒聽到。「我想,最令我不安的是,做完愛後他從來無話可說。完事後他只是下床,道聲晚安後就走。你不會因此難過嗎?」 「甭提了。」夢娜說,逃出了化妝室。 * * * 由飯店去夢娜寓所的路上,幾乎完全在沉默中度過。達克顯然不覺得有說話的義務,夢娜則想不出合適的話講。 她雖然氣達克對東尼的惡評,卻仍忍不住深深地同情他。與蜜拉的碰面一定令他非常痛苦。 車外飄著雨,飛霧般的雨絲浸濕了街道,也使得交通信號閃爍浮動。達克沉默地駕車穿過城區,顯示了他強烈的自制力。 「你還好吧?」夢娜在達克將車駛進車庫時問。 「我很好。」達克眉頭一蹙。「怎麼了?」 「我只是在納悶。」夢娜說。 「我看起來不對勁嗎?」 「沒有,你看起來很好。」不只是很好,她想,這個人穿起禮服來可真帥。 「那你為什麼問?」達克關掉引擎。 「只是閒聊。你弟弟們喜不喜歡伯斯?」 硬生生地轉變話題令達克眉頭一皺,但是接著他聳聳肩。「他們似乎迷上他了。我想,他們相信他是電玩英雄的化身。」 「伯斯對孩子就有這個能耐。他在西雅圖時就替『寄宿兒童組織』演出戲劇,他們都愛死他了。」 「他替凱爾和傑生在一個叫『漫步者』的團體弄到義工的工作。」 「那就是支持孩子們演戲的公司,」夢娜解釋。「是伯斯發起的。從燈光指導到服裝設計,每個人都是義務幫忙。」 「哦。」 「我們戴家人在『漫步者』非常活躍,甚到『正點』都和它有關聯。孩子們上戲之前的舞會由我承辦。」 達克點點頭,不做評論。他打開車門下車,繞過來替夢娜開車門。「他們要我星期六去看一場日戲,名叫『床下的怪物』什麼的。戲上演前我就會到,替觀眾席的孩子做被薩。」夢娜下車。「貝絲伯母有參加演出,她演的是其中的一個怪物,奧古伯父掌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