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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珍·安·克蘭茲 "你是女人,戴小姐。請老實告訴我,"石達克暫停一下,喝一口手中的白蘭地。"你想是不是那份婚前協議書嚇走了她?" 戴夢娜追隨著石達克的視線,他的注意力凝聚在書房窗戶下二樓的某一點。她有點不安地揣測,他是在沉思那三隻此刻正在他花園草坪上融化的冰雕天鵝。 此時,她的手下或許已將那場突然叫停的婚宴中大部分的證物清除乾淨。十五磅的精選沙拉、兩面三刀百份蘆筍餡餅、三大盤加味羊乳酪,及一百五十份春卷,無疑已重新裝回"正點外燴公司"的貨車。 那座用淡紅及乳白色玫瑰裝飾的豪華五層大蛋糕,應已安全地貯放進它特製的木箱中。 但是那三隻冰雕天鵝是頭痛問題。它們不僅非常重,現在又變得相當滑溜。 那些天鵝一定會被刪掉的。夢娜急急忙忙地跟著達克走進那幢由混凝土、玻璃、鋼管築成,被他稱之為"家"的堡壘之前,曾評估地瞧了它們一眼。天鵝的喙已開始滴水,而它們的羽毛已一片模糊,就算立刻將它們送回"正點"的冰櫃也挽救不回它們的命運。夢娜知道她沒法將天鵝保留下來,移到下星期二的慈善晚會再使用。 白白浪費了,就像石、潘兩人的婚宴。 處理那三座巨大的冰雕,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它們留在原處,直到晚春的陽光融化掉它們。那不需要太久的時間,或許兩天吧!西雅圖近來是難得的風和日麗。 但是想到將那些天鵝留在達克冷漠而高雅的花園,夢娜不由得有點愧咎。在這位被拋棄的新郎經歷過今天下午的羞辱後,她還硬塞給他如此鮮明的證物,未免太過無情。尤其她正要試著塞給他那些昂貴冰塊的帳單。 夢娜堅定地抿緊下顎,她絕不能讓自己天生的多愁善感削弱她的決心,她負擔不了氾濫的同情心。它牽涉到太大一筆金額。承辦石、潘兩人的婚宴已使得她財務困窘。 她困難地替石達克的問題找一個委婉的回應。 "我說不上來潘小姐是否為婚前協議書所困擾。"夢娜輕聲說。她的身體前傾,幾乎只坐到椅子邊緣。 她一直盯著達克寬闊的背影,確定他不會轉回身,這才伸出手擱到他那張玻璃和鋼管製造出來的書桌。 她迅速將潘蜜拉的道歉字條挪開一點,接著仔細地將那張宴席發票擺好,確定達克回到他的座位時一定能看見。 "我只是納悶,"達克的注意力仍停留在那三隻天鵝上。"我一向在事情出錯時做出詳細的失敗分析。" "失敗分析?" "那是災難發生後的標難程序。" "哦。"夢娜清清喉嚨。"呃,石先生,這其實不關我的事,而我相倡我的發票寫得非常詳細,請你看一看好嗎?" "從一開始我就明白表示我要那個東西。"達克一手撐著窗沿,繼續瞪視著樓下的冰雕天鵝。 "失敗分析?" "婚前協議書。你想她認為我會在最後一分鐘改變我的想法。" "我不知道,石先生。"又考慮兩秒後,夢娜再次伸手到他桌上,將蜜拉的短箋翻面。"不幸的是,我無法冷凍精選沙拉。而這星期我的宴席中沒有其它客戶點蘆筍餡餅。我怕潘小姐訂的東西全都得算錢。" "可惡!要她簽份婚前協議書有什麼不對?她想我怎麼做?她真的以為我能信任她會留在這裡五十年?" 達克沮喪的氣憤聲調,令夢娜震驚地轉頭瞪著他寬闊的背。她領悟他是真的不懂他的前未婚妻的行為。真絕。這個人據說是絕頂聰明,她曾聽到一位婚宴客人稱他是電腦人。但是他顯然對生命中幾件最重要的事相當遲鈍。 就連和潘蜜拉只有在討論婚宴細節才來往的夢娜,也知道達克的未婚妻對簽署婚前協議書的看法。上個月潘蜜拉在夢娜的辦公室內突然精神崩潰地大哭出聲,那時她們正試圖在蘆筍餡餅和香菇餅之間做一選擇。 "婚前協議書,"蜜拉對著面紙悲歎。"你能相信嗎?他不愛我,我知道他不愛我。婚禮前四星期才發現這個事實,對新娘子來說豈不太恐怖?我該怎麼辦?" "呃,蘆筍餡餅非常受歡迎--" "不,你不用回答。那不是你的問題,抱歉讓你煩惱,夢娜。只是我非得找個人說說,而我又不想讓我父母擔心,他們好高興我要嫁給達克。" "你會考慮取消婚約嗎?"夢娜焦急地問,"真要的話,請現在就告訴我,我馬上就要訂材料,聘請臨時幫手了。" "我當然不會取消。"蜜拉又擤了一次鼻子。她挺直背脊,朝夢娜勇敢地笑笑,像極了聖女貞德就要上台犧牲的表情。"我必須完成它。人怎麼可以在最後一分鐘取消這種事,嗯?家裡的人會嚇死。" "或許你應該回家仔細考慮一下,"夢娜說。"婚姻是人生的一大步。"而我不可能退還新鮮蘆筍和羅勒香料給材料供應商。 蜜拉呼出一聲悲歎。"你知道嗎?他是個大老粗。他有電腦般的智商,樹幹般粗壯的身材。多可惜!" "潘小姐,我想我們不該討論這種事。你未婚夫的身材和我們今日決定的菜單完全無關。" "你知道嗎?他在科羅拉多的一個名叫'羅塞達中心'待過好幾年,他的專長是混亂解析,有些工作還列為高度機密。" "哦。"夢娜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她對混亂的定義是當"正點"承辦的重大餐宴就要登場,她那些由演員兼差的手下臨時接到試演通知。 "他一點格調都沒有,成天穿著慢跑鞋、牛仔褲和一件舊燈芯絨夾克上班。"蜜拉擦拭眼睛。"還戴著一副圓眼鏡,天啊!還有用一個裝滿原子筆和鉛筆的塑膠盒保護襯衫口袋。真是羞死人了。" "他大概覺得那樣很方便。" "我盡力提升他的格調,但好難喲!你都不知道我費多少勁才說服他買件結婚禮服。他想用租的,你能相信嗎?" "香菇餅也很可口,但是--" "他覺得任何社交活動都無聊得要命。"蜜拉可憐兮兮地看夢娜一眼。"他討厭雞尾酒會和慈善聚會,他從不去歌劇院或劇場,他甚至謀略迴避例行的商場交誼。" "但是我認為蘆筍餡餅看起來更出色。"夢娜迅速把話說完。 "不是我沒試。天知道,我試過了。畢竟,日後我得陪他在公眾場合出現。"蜜拉擠回更多眼淚。"但是我沒信心能改造他。他就是不感興趣,而要叫石達克做事,你必須先得到他全副的注意力。" "話又說回來,我們可以嘗試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效果,"夢娜說。"例如蝦片土司。" "抱歉,這不是你的問題。"蜜拉再次說道,又露出勇敢的笑。"我必須記得這樁婚姻不是無期徒刑。若是不順利,我隨時可以離婚。日子還是會過下去,不是嗎?" "沒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夢娜咕噥。 "菜單再拿給我看看。你想我們該要蘆筍餡餅,還是香菇餅?" "蘆筍餡餅,"夢娜迅速表示。"這道點心很醒目。就是貴了一點。" "費用不是問題,我告訴過你,達克會負擔宴會的所有開銷,他堅持的。"蜜拉的嘴苦澀地扭曲。"我原以為他會自願負擔婚禮的費用,是因為他為那份可惡的婚前協議書感到愧咎。事實上,我不認為他有絲毫愧咎。電腦是沒有情緒的,不是嗎?" 現在回想起她辦公室中古怪的那一幕,夢娜明白她應該多留意她的直覺,婉拒承辦這場婚宴。達克不是大老粗,而他絕對有情緒反應。她可以感覺它們在他體內迴旋,就像人不需等到真的成為落湯雞就能知道暴風雨將至。 雖然心存疑慮,她仍照計劃進行。她的生意經讓她拋開直覺,專注於承辦如此大型社交宴會能帶給她的實質好處。新娘無可挑剔的家世與新郎激增的財富,使得石、潘兩家的聯胭成為本季最轟動的婚禮。身為如此盛會的承辦單位,夢娜無疑是挖到了免費宣傳的金礦。 畢竟,生意終歸是生意。 但是,夢娜提醒自己,忽視戴氏祖傳的直覺是愚昧。她的直覺從來沒錯過。 達克摘下圓形金邊眼鏡,心不在焉地在他打褶襯衫的衣袖上擦拭。"戴小姐,我是想用邏輯的方法分析這個問題。若是你能提供意見,我不勝感激。" 夢娜嚥了一聲呻吟。"或許那份婚前協議書令潘小姐認為有點--就說不浪漫吧?" 這是非常委婉的說法,任何稍有見識的人都能看出金髮美人潘蜜拉是在特權世界中長大,在那個世界中她一向予取予求。結果她心碎地發現,那個她即將下嫁的人無意給她他卑微的愛和信任。 婚宴逐漸逼近,蜜拉也日漸緊張。每次夢娜和她碰面討論婚宴細節,夢娜看出這位女客戶的焦慮與日俱增,但是她卻樂觀地選擇加以漠視。新郎和新娘幸福不幸福不干她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