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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香綾    


  「心?」他驀地茫然望向窗外蒼穹,「倘若我還有心,如何能苟活至今?」

  當年左叔教給他的第一個課題就是絕情,唯有斬斷情絲,他才有復仇雪恨的一天。為此,他不得不放浪形骸,遊戲人間,將自己塑造成酒國的負心漢,在每一次揮袖別離的當口能寡情如一。

  「那不一樣,再無情的人也需要一方溫柔,你明知我對你情真意切呀。」語未盡,聲已哽咽,淚水漫染而下。

  「我明白。所以一開始就勸你千萬別愛上我,對我這種人付出真情,最後必然只有被辜負。」黑雲空洞荒蕪的眸子,定定地瞟向前方,眨都沒眨一下,堅毅一如磐石。

  「但……你對我總是那麼體貼、那麼地呵護備至,你既沒有心,為什麼還要讓我泥足深陷?」

  黑雲無言了,他該負責嗎?為他待她種種的好?

  「你希望得到什麼?」除了名份,他什麼都可以給。

  「除了你,我什麼都不要。」因為激動,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拔尖了起來。

  「如此,我只能跟你說抱歉了。」黑雲跨出大門,邁向迴廊。

  趙懷柔心裡有如波瀾起伏,呆佇半晌,而發足追了出去,外頭寒風細雨,在秋黃昏色中,她驚慌地四向環顧,伊人卻已蹤影杳茫。

  她不明白,溫柔美貌如她,為何仍鎖不住他的心?難道他要負盡天下女子,傷透所有女人的心?

  ***

  這裡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到處雜草叢生,而且泥濘不堪,小穴內、草堆下,不是毒蛇蜥蜴,就是蜘蛛蟲蟻,教人望之毛骨悚然。黑雲的手下奉命把她帶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後,就匆忙離開了,不知地形的她只有自己尋找出路。

  陸贏姬找到一塊露出在泥地上的滑石,小心翼翼地躍到上面,仔細觀察四周的地形,然後她施展輕功,飛快地在矮樹叢上掠過,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這個鬼地方。

  孰料,繞了半天,竟又繞回原來的地方。

  莽闊的山巒,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綠海,究竟走哪條路才能下得了山?莫非黑雲在這兒設下了奇門盾甲或五行方陣?

  眼看夕陽即將隨著倦鳥隱落山巔,一旦天色全暗了下來,這曠野荒地,豈不更加危機四伏?

  她累了一天,已飢腸轆轆,先找些東西裹腹吧!只要不死,就有機會逃出去。

  這時候瘴氣可能已侵入她體內,不如捉條蛇火烤,來個以毒攻毒。

  陸贏姬不像一般千金小姐終日養尊處優,她水裡來,火裡去,早已練就了鐵打的毅力和本領,野地求生自然難不倒她,三兩下工夫,已升起熊熊大火。

  師父流星雲告訴過她,蛇血最是滋補,特別是愈毒的蛇功用愈強,所以她把蛇血當水給喝了,好潤潤喉;師父還說,蛇瞻能夠明目健身,所以她連蛇膽也吞了。

  不一會兒,纏在撿來的樹枝上,剝了皮,去了五臟六腑的小莽蛇,已飄出陣陣肉香。陸贏姬不假思索,一片片撕開來往嘴裡送。唔,又香又好吃!

  這兒杳無人煙,當然不可能有飯後的娛性節目,更不用奢想水果和甜品了。閒閒沒事,她只好睡覺。

  陸贏姬解下腰帶,系到兩株大樹上,這就是她今晚的軟床。多虧她師父昔日不人道的訓練,才讓她學會了許多非常人所能的本事,否則今兒就麻煩大了。

  就在入眠之際,忽然下了一場大雨,將她淋成落湯雞。而最慘的是,這陣雨好像有愈下愈大的趨勢。這下她就算不被瘴氣毒死,也會被連日風寒給摧殘而死。她急於找個地方躲雨,突地瞥見未熄的濃煙,揣想應可順著它飄散的方向作為指引,或可因而得救。

  主意既定,她立刻攀上樹梢,朝著左方連捷飛掠。

  約莫半個時辰後,她來到一處坡地,就著微弱天光,依稀可辨出一塊石碑上頭寫著「憨憨丘」。這會兒雨勢更大了,陸贏姬不敢稍作停歇,馬上棲柄遑遑的趕路,但前腳才剛離地,即驚見小徑上立著一抹人影。

  來者因手中握著一把油紙傘,遮去他半邊的臉,看不清五官長相。但不是武者裝扮,月牙長袍下罩著頎長的身形,一雙皂靴立於泥濘地上,竟半點塵埃都不染,若非渾身散發著一股水冷,陸贏姬幾乎要以為他只是個夜歸的旅人。

  「你是專程來欣賞我的死相?還是來幫我收屍?」陸贏姬故作輕鬆地問。其實她已氣弱體虛,方寸間不明所以地疼楚,十指末梢逐漸發麻,顯然她的以毒攻毒之計並未奏效。

  「前者吧,我想你即使香消玉殞,往生後的容顏應該還是美艷非凡。」他不懷好意地道。

  「抱歉,讓你失望了。」她不屑地別過臉,企圖從另一條路逃離,卻赫然發現這條小徑竟是憨憨丘唯一的出處。

  「無路可走的感覺如何?」黑雲瞧見她臉上乍然驚愕的困窘,毫不介意來個落井下石。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到了這個節骨眼要再做困獸之鬥,也只是白費力氣而已。「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昏倒了。」

  黑雲適時張開臂膀,將她羸弱的身子接入懷中。紙傘下的人兒,儘管蒼白疲憊,卻依舊是人間絕色。

  ***

  鎮北大將軍暫時下榻疥驛館的勵志樓內。

  陸廣榮像一隻狺狺狗咆的獵犬,在大廳上指著隨從、傭僕們破口大罵。

  「一群窩囊廢!平陵縣才多大,找了三天三夜連半點線索也沒有,簡直蠢蛋加三級。」他一掌拍向桌面,搞得杯盤齊飛,地上一片狼藉。

  「啟……稟……老……」看門的守衛被他兇惡的樣子,嚇得舌頭打結。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衛……公子,求見。」衛家和陸家乃為世交,因此奴僕們稱呼衛子丹仍習慣用「公子」,而非用「大人」。

  「衛子丹?」一聽到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乘龍快婿,陸廣榮馬上笑得一臉諂媚。「快請。」

  「陸世伯。」衛子丹一進門就朝陸廣榮禮貌地一揖,「陸世伯今兒個氣色不太好,莫非出了什麼事?」

  「沒事沒事,還不就是那些芝麻小事。」陸廣榮至今還不敢告訴衛子丹,陸贏姬已無故失蹤了好幾天。「來來,坐坐。秋月,奉茶。」

  「不必麻煩了,愚侄今兒個前來,另有要事相商。」事實上衛子丹在比武當日就已經知道綵樓上拋繡球的人並非陸贏姬,事後他曾多次要求見她一面,但屢次遭陸廣榮拒絕,早已心生疑慮。但既然陸廣榮不肯明講,他也就繼續裝糊塗。

  「什麼事?」

  「我和長樂郡主的婚姻大事。您看,皇上答應主婚吶。」衛子丹喜孜孜地將聖旨遞予陸廣榮。

  「這……皇上怎麼知道你和贏姬的事情?」比武招親是他私下決定的事,心想等水到渠成之後再上章稟奏。

  衛子丹得意洋洋地咧齒而笑。「是我請麗妃向皇上請求的。」這意思也就是說,不管比武招親也好,拋繡球招親也罷,總之他衛子丹要娶陸贏姬是娶定了。

  「原來如此,但……萬一比武結果不如所料,那豈不……」

  陸廣榮老眼往他乖張的面孔瞧去,當即瞭然而驚心。臭小子,還沒娶到贏姬兒,就已經沒把老子放在眼裡,一旦事成後,他眼裡還會有自己這老丈人嗎?

  須知他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向來只作損人利己的事,這種鐵定蝕本的買賣,他怎麼肯做?

  現在糟就糟在衛子丹挾聖旨而威,違逆聖裁可是要殺頭的。

  「世伯不用多慮,有皇上當咱們的靠山,誰敢不從?」衛子丹把聖旨收回囊中,起身道:「為了表示慎重,三日後我將派人送來一百兩黃金、一千疋綿緞,和珠翠玉飾一百二十件,當作聘禮。」

  「呃……這個……」

  陸廣榮來不及多所實喙,衛干丹已接著說:「至於其他所需用品,就勞煩世伯費心幫忙打點。您知道家父乃江湖中人,最是厭煩這些繁文褥節,家母又早不問世事,因此只有偏勞您了。」

  「哪裡,應該的。」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愚侄尚有要事先行告辭。」語畢,他一躬身便轉頭走了。

  「呃……你……慢走。」陸廣榮一牛車的話全給塞在喉嚨吐不出來,直到衛子丹走遠了,才拿自己人出氣。

  「媽的,什麼東西,趾高氣昂,還不是靠裙帶關係,想當我女婿?我呸!」

  ***

  如微波顫動的低喃蟲鳴,間或摻雜著呼嘯的風聲,此起彼落。檀香的煙霧在半空中織成一張白色的網,網住孤立於幽暗月光下的人影。

  「為何不直截了當殺了她?」在飛鷹幫,只有左從天可以不經通報,高興上哪兒就上哪兒。黑雲沒有回答,他也一直在思索著這個問題,為何不下手?因為她的美貌?哈!世間美麗的女人多的是,但美麗而凶悍毒辣則屬罕見。

  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抑或是驚歎於她的陰狠?一個動人心魄的壞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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