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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童炘    


  第一章

  「我不會放過你,直到我靈魂滅絕!」

  已經整整一年了,這樣的夢總是斷斷續續地出現——一個身著古裝的高大男人由一小小的青瓷瓶鑽出,像一縷遊魂般的出現在她面前。她一直看不清他的臉,只依稀記得他有一雙邪魅又充滿恨意的眼,如幽靈般的聲音自四周的寂靜傳來——他不會放過她!

  她每每自這樣的夢境醒來,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早知道就不該搬離宿舍的。為了貪愛一個人的孤寂,她寧願兼家教來付房租,也不願與聒噪的同學擠在小得可憐的宿舍裡;原以為她終於換得一身的清靜,沒料到這夢魘卻開始纏身。

  像現在,半夜三點半,她起身坐在書桌前,藉著閱讀聖經來驅散適才夢裡那鬼魅般的影子。

  那人到底是誰?為何模糊的身影愈來愈清晰,而且老糾纏著她?他想做什麼?

  想著他那詭異兇惡的眼神,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那人的事。也許她害死了他,也許她害得他家破人亡,也許她……不!不可能,她自認自己不是個惡心腸的人;即使真有什麼前世,她也相信自己不會壞到哪裡去。

  瞧她這張臉,任憑誰看了,只會認同她是個平凡老實到無以復加的女孩子,既沒什麼心眼,也沒什麼巧智,連動個歪腦筋都不夠格,更談不上什麼使壞害人。

  唉!是的,她大概只配被讚美為長得很「愛國」吧。

  瞧——略顯圓潤的瓜子臉上,五官只能算是普通而已。單眼皮、小圓鼻、豐潤的菱角嘴,沒有一樣值得被驚為天人,恐怕教人欺負一下都很難。像她這般只構得上「平凡」二字的女子,怎麼樣都與「謀財害命」這等壞事沽不上邊;可是,她怎麼就碰上一個夜夜來夢中糾纏的男人?

  奇怪的是她對這鬼魁般的男人竟有股極其熟悉的感覺。每夜,她除了害怕才外,竟也有一絲期待,她期待看清他在黑幕下的那張臉。

  這件事,只有她的好友沈秋玫知道。對家裡,她是一個字也不敢讓他們知道,免得惹來無謂的擔心。

  對這夜夜的惡夢,她早巳抱著順其自然的心境。如果她真對不起人家,那麼該還的就還吧,她並不想逃避什麼,她唯一焦慮的是這夢魘的永無止境。

  而秋玫就不同了,找來一堆符咒鎮邪,又四處帶她拜拜、算命什麼的,著急的模樣比她還像「受害者」。

  也虧得是秋玫,否則有誰受得了她這不冷不熱、喜好孤獨的個性?念藝術學院這三年來,只有秋攻與她處得來。

  她並不孤僻,也並非對凡事冷感,只是找不到可以揮灑熱情的地方;她不慣於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與人笑鬧,也不憬於委屈自己去融入陌生的團體,她比較喜歡孤獨。

  若說她有什麼堅持與執著,那大概是她自小對藝術的狂熱吧。從小,她並不特別引人注目,也不特別惹人疼愛,所以她可以很自由地擁有自己寂靜的天地。通常,只要一支筆、一疊紙,便可以讓她消磨上一整天。

  她的父母不太管她,只當她是個文靜得過度的孩子,為了怕她太過自閉,便找了兩個老師教她畫畫,一畫便是十幾年。

  進入藝術學院,她更是如魚得水,在幾個大型的比賽上紛紛奪魁。當然,走在路上,很多人並不認得她便是大名鼎鼎的凌襄玨;畢竟,她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她喜歡自己像顆樸素的小石,她一向不習於閃耀光芒。

  拿起桌前的圓鏡,她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容顏,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她全身上下唯一的美麗光芒來自她的眼,只是沒有幾個人發現過;這樣也好,她一向喜歡掩藏自己,這令她有莫大的安全感。

  看看桌上的鬧鐘,快五點了。今晨,她的精神不錯,突來的念頭,她拿出一隻宣紙,並拿起毛筆,沾了沾硯台上長期不幹的墨汁,隨意地勾勒幾筆……

  一個身形俊朗的男身出現,只是臉上五官仍然不明。

  再沾了沾水,渲染出夜的黝黑與神秘,一抹青綠在暗夜裡閃耀著詭譎的光芒。

  正下筆要勾勒出男人的眼時,一陣鈴響劃破孤寂,令她停下了筆。

  「奇怪?這時候誰會打電話來?」起身步至茶几前,接起電話:「喂,哪位?」

  一陣靜默。

  「喂,你哪裡找?」怕聲音不夠大聲。她又重重地應聲。

  一陣沙沙聲響傳來,似乎訊號受到干擾。

  她想大概是騷擾的電話,有點氣憤地想掛上電話,卻有聲音傳來了。

  「我——不——會——放——過——你!雲——若——湘!」

  「你是誰?」

  「嘟……」

  電話聲嘎然而止,而她,則被適才的男人聲音給嚇得呆愣了。

  難道是那個人……找來了?!

  可是,雲若湘是誰?會不會是打錯電話?

  一陣戰慄傳遍全身,她不禁抱胸縮在床上,此時,她是真正感到害怕了。

  ☆ ☆ ☆ ☆ ☆ ☆ ☆ ☆ ☆ ☆ ☆ ☆ ☆ ☆

  「嗨,襄鈺。」

  話聲一落;肩膀上手掌拍擊的聲合便跟著響起。

  這種打招呼的方式一聽就知道是沈秋玫來了。

  沒有看看身側的人,凌襄鈺只是心不在焉地應了聲:「秋玫啊。」

  —個靈活娟秀的女孩跳到她身側,有點納悶地問她:「怎麼啦?這麼沒精神。不像你嘛,大才女。」

  她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立刻接口說:「我遇上怪事了。」

  「怪事?」

  「我接到一通電話,那男人打來的。」

  「什麼男人?」沈秋玫疑惑地說。

  「夢裡的男人?」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啊?」沈秋玫簡直嚇傻了眼,夢裡那鬼魅打電話給襄鈺?!這太不可思議了。

  「襄鈺,別嚇我啊,我很膽小的。」

  「真的,今早五點多,我一時興起,就畫了那人的畫像,還沒畫完,電話就來了,他說,他不會放過我。只是,他叫我雲若湘,我不曉得他找的是不是就是我。」凌襄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她不想讓沈秋玫擔心。

  「老天,不是真的吧?!都快二十一世紀了,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沈秋玫不禁喃喃自語。

  凌襄鈺對她笑了笑,說:「好了,也許是打錯電話。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麼,別擔心了。」

  「他是鬼耶,你怎麼擋、怎麼掩啊?」沈秋玫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好啦,小聲點,進教室了,別讓人聽到。」凌襄鈺指了指油畫教室,要她趕緊「閉嘴」,免得嚇壞了人。

  「好嘛。」沈秋玫小聲地應了下,忽地想起什麼,馬上又靠近凌襄鈺身邊說:「喂,我看你這陣子先搬到我家住,你一個人住在那裡,我不放心。」

  凌裡任邊拿出上回未完成的作品上架,邊說:「應該沒什麼事,你別操心啦。」

  「別不信邪,你考慮一下,想通了就隨時過來,OK?」知道凌襄鈺不愛跟人同住,沈秋玫也不勉強她,只是仍不放心地叮嚀兩句。

  她點了點頭,為沈秋玫的義氣感動莫名。大概也只有像她這麼開朗的女孩子,才會毫無不耐地包容一個這麼冷然的朋友;而她,也只有對如此真誠的沈秋玫,才會毫無負擔地與她結為摯友。

  教授進了教室,指導了幾個重點之後,便由著同學把上回未完成的書作繼續畫完。

  看著這幅名為「偶遇」的書,凌襄鈺也不禁驚心於近日畫風的轉變——她的畫在彩度上似乎愈來愈黯淡了。為什麼?這與暗夜的惡夢有關嗎?那夢境已然影響了她……

  雖然她一向文靜少盲,可是並不代表她悲觀冷漠。她的心中有片廣大而亮麗的天空,充滿了生命與嚮往,那是她一直護持的世界,她總不願輕易讓心中的玫瑰凋謝。而她幾次得獎的畫作,也是因為強烈的活力而打動了評審的心,所以在不知不覺中,她的畫竟會被黑暗侵襲,令她頗覺不可思議。

  她最近怎麼那麼愛用黑色?為什麼?看著手中那罐黑色油畫顏料,她不禁呆愣了。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進行著嗎?老天,她該怎麼辦?

  「襄鈺,襄鈺。」見教授走遠,沈秋玫小聲地叫喚身旁的她。

  她回神過來,有點尷尬地笑說:「什麼事?」

  「幹嘛?發什麼呆。」

  「沒有啦,怎樣?」她企圖掩飾紛亂的思緒。

  沈秋玫繼續小聲地碎語著:「我們這次期末展結束後,去大陸玩玩怎樣?」

  「大陸?怎麼想去那裡?你以前不都跑歐洲的嗎?」

  「玩膩了,這次想來點中式的,而且我的國畫老是差了那麼點意境,或許去看看大陸上那些奇山異水,對我的畫會有所幫助也不一定。」

  她們倆一邊裝模作樣地在畫布上畫個幾筆,一邊留意教授的動向,並且「專心」地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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