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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葉羽    


  她沿途一直跟著宇悠幀,就是為了留在他身上的玉珮。那塊玉珮對她來說何其重要,是家人留予她的遺物,怎能流落他人之手?只是這幾天,她心驚地發現宇悠幀的功夫深不可測,要殺他或打敗他,以她現在的功力,無異是以卵擊石,這樣一來,她如何對宇熙倫下手?

  她當然知道宇冀的帳不可遷怒到別人身上,但她不管,當初宇冀誣陷爹叛國通敵時,何嘗不是連累了尹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如今,宇熙倫是宇冀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殺了他反而比讓宇冀面臨死亡還痛苦萬分,所以,她不能放過宇熙倫!

  而現在最大的難題,是將宇熙倫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的宇悠幀。要殺宇熙倫,就要先解決宇悠幀。

  「姑娘,你別不識抬舉。」為首的猥瑣男子露出不善表象。「如果你乖乖地跟我們兄弟走,我或許還會考慮對你好一點,否則,你就準備等死吧。」露出凶狠面孔,淫穢目光直直勾著尹灝縈。

  見到此種情形,宇悠幀唇角一揚,不動聲色地繼續看著。

  他想看看這個丫頭要怎麼處理。她現在是年輕而易衝動,鋒芒太露,讓世事幫她磨去一些銳角也好,何況,那幾個癟三還不是她的對手。

  「我再說一次,不要逼我動手。」銀光乍現,細長的丹鳳眼微微張著。再不識相,她的耐心便告罄。

  「喲,你當我們兄弟是說假的呀。」男子唇角一揚,同身旁的兩人使了眼色。「兄弟,看來不讓她見識一下我們的能耐,只怕她還以為我們是三腳貓——」

  話甫落,帶頭的男子立刻衝上前來,反手使出陣陣陰柔掌風,襲向尹灝縈。

  尹灝縈臉色未變,狂怒一起,層層陰冷頓時蒙上她原本清麗無比的容顏。長年思著報復的心於此時發揮了最大的效用,面對不利於她的人,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是你們自己找死,別怪我!」尹灝縈冷冽說道,眼瞳中燃起了殺戮之氣。

  銀劍一出,閃過掌風,凌厲氣勢一起,全身炫爛紅衣斑斕一飄,艷麗地奪人魂魄,懾人心神,現場的人屏氣凝神,為這絕美的天姿魅影傾倒不已。

  只見尹灝縈利落地翻身,以殘風捲落葉之勢攻向那三人,來不及有什麼反應,帶頭的那人已被一劍刺穿心窩,霎時身子如破敗的布娃娃倒下,不再見一絲動靜。

  收回劍,冷然的柳眉淡淡地睨向已抖得不成人形的餘下兩人,輕啟朱唇: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滾是不滾?」森冷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沒有人敢相信一個女子竟有這般英猛狂放的神態。

  不敢再多做遲疑,兩名男子連滾帶爬,離開了這地方。

  宇悠幀看完整齣戲,唇角微微泛起笑意,深不可測的心思正泛起小小的漣漪。望著那個美麗卻膽識過人的女子,他有了濃厚的興趣。

  他一直以為她不過是個無聊、愚蠢的女子。畢竟以她滿心仇恨的情形來看,他實在是厭惡至極;如果是為了自己還好,但為了那死去的一百多人……恕他無禮,他不認為那值得她牽牽唸唸一輩子,對他來說,那只能以愚蠢來形容。不過,現在他卻在她身上發掘到一個秘密。

  她像他,在某一方面。

  過去的仇恨像蜘蛛網層層密密地把她捆死,她急於脫身卻不得其法,困囿的身心正發出痛徹入骨的呼喊,才有她今天一經撩撥便失控的行為。失控的野獸怎會有理性呢?

  這,也是她眉梢中蘊鎖著陰鬱的原因。她不快樂。

  多像他呀!他興致勃勃地發現這一點。

  過去的他,就是這樣子的,一心恨著宇冀,午夜夢迴之時,想的不都是一劍刺入他咽喉中見那殷紅血液流出之痛快嗎?直至十三歲時宇熙倫找到了差點被漫天大雪凍死的他,並且承認他為其骨肉相連的手足。從這刻起,他所有的情感知覺便悄悄復甦了,對人從不假辭色,除了真誠待他的兄長。就連對宇冀的恨,也不知不覺地不屑為之了,只是他這輩子仍不可能會對宇冀有任何寬貸。在蒙古當軍師之時,宇冀曾因戰敗被俘,他沒有給予他特別的待遇;在他眼中,他只是個失意無能的階下囚,滿心期望地等著救贖的一天。那時,他是可憐他的,一個叱吃風雲、驍勇善戰的將領,卻只有等著他人相救的分。

  他不再恨宇冀,相反的,他為他可悲。

  而現在,他卻尋到了一個與他過去本質極相似的尹灝縈,這不是很有趣嗎?畢竟世界上能如此像他的人已不多了。

  尹灝縈瞇起杏眸,舉步緩緩走向宇悠幀。方才殺得紅眼的殺氣尚未自眸中褪去,顯得有些恐怖,教人見了,不禁退步三捨。

  宇悠幀唇畔凝笑,未置一詞,只是好整以暇地等著那抹艷紅來到。還有很多事,他要自她身上一一挖掘出來。

  尹灝縈的腳步在他面前站定,環顧了下四周,閒雜人等早已全部走避。握緊拳,她冷然地道:

  「我要玉珮,還我玉珮來。」

  不再似先前的淡漠輕視,他輕輕揚起一抹震懾人心的笑容,望進她眸裡。

  「追我到千山萬水,只為要玉珮。」這丫頭愈來愈有趣了。細瞧一番,他發現原來她的容貌堪稱天上之姿,只是可惜了愁雲在眉間盤桓不去,加上憤世嫉俗的忿忿之情損毀了部分靈氣嬌顏,否則,她的容顏不輸給宇熙倫的未婚妻子。

  尹灝縈強壓下他那記魅惑的笑容所帶給她的震撼,止住如擂鼓般的心跳,她道:

  「沒錯,你偷了我的玉珮,我沒有不要回來的道理,那是我祖傳的玉珮,不容流落外人之手。我再說一句,你還是不還?」

  宇悠幀一挑眉,走近她一步,尹灝縈反射性地退了一步。

  他今天是怎麼了,渾身上下溢滿危險的氣息,竟教她心慌意亂起來。

  她怕他。宇悠幀有趣地發現這一點。

  蕩出魔樣的音調,他問道:

  「如果我說不還,你要怎樣?」

  正抑制心神的尹灝縈聽聞此言,驀地抬起頭來,口氣沖得很:

  「那我只好殺了你!」不管是誰,都不能拿父母的遺物。

  「是嗎?」幽黑的瞳眸染上深深笑意,他忽然大手一攬,將猝不及防的她抱入懷。「那我現在告訴你,我要定了,任誰都奪不走。」他俯在她耳邊低語。就不知她是否聽得出他的言外之音?

  原本妄情霸氣的樣子一瞬間轉變成蠱惑心律的音調,陰柔邪魅的教人一不注意就被誘拐走三魂七魄,迷失了堅硬如鐵的心意,投入他布下的綿綿魔咒中。

  尹灝縈頭暈眼花,不知情慾的純稚心思因他些微的挑撥而揚起巨波駭浪。

  他很危險!尹灝縈發現這一點,驚恐地想自他身旁逃開,但奈何傲氣比天高的骨子容不得她有如此懦弱的行為,只好硬起頭皮,怎樣都要與他周旋到底。

  「放開我!」尹灝縈冷冷地低語。「再不放開,我不保證我的劍會不會隨時出了鞘。」

  「你在威脅我?」興味地挑起一邊眉,他的口氣仿若聽聞世間最好笑的事。「我一向狂妄,而狂妄的人是不允許別人威脅他的,你不懂嗎?」輕輕落下他的禁語,他嘴邊的笑意甚是張狂。

  「宇悠幀!你不要太過分!」憤恨警告著,尹灝縈幾乎露出她不知進退的擾亂紛緒。

  淺淡一笑,放開鉗握著她身子的手,宇悠幀坐回椅子,倒了杯普洱,悠閒地品起茶來。

  「坐呀,這裡的茶極有名,喝喝看。」桌上除了一瓶酒外,的確放了濃郁香醇的普洱,是因他不喜喝酒,心情不好之時,才會小酌幾口。多點了普洱,是為瞭解酒。

  尹灝縈戒備地望著他突然和善的面孔,倔強地沒忘了她此行的目的。

  「我的玉珮,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它。」該死的男人,不知意欲為何。

  「你不坐嗎?」宇悠幀顯然沒將她的話聽進耳,逕自問道。「你如果不坐,那就太可惜了。畢竟以你現在的武功壓根贏不了我。如果想拿回你的玉珮,何不想想先要如何迎合我,這還比較有可能。」彷彿嗤笑她的自不量力,宇悠幀旁若無人地品起茗來。

  「你別做夢了!」尹灝縈飛快自劍鞘中拔出長劍抵住他脖子,凝聚眉頭低低警告,殺氣騰騰的模樣讓人不敢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的玉珮快還我。」輕輕一使力,劍鋒在宇悠幀的頸上劃出一道血口。「雖然我武功不如你,但你也不要錯估這玉珮對我的重要性,為了它,我可以跟你拼性命!」說出口的話狠絕,可惜心中卻不知為何沒有這般堅定。

  宇悠幀神色未變,反而故意將脖子輕輕磨著銳利的劍身,讓血跡自他頸上緩緩流下,觸目驚心。

  他挑眉,笑了笑。「瞧,我不怕你,你的恐嚇對我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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