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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子晴 空洞荒涼。這是凱爾唯一能從她的眼神裡搜尋到的東西。 他坐回駕駛座,放棄與她爭辯,他知道再多的言詞也打動不了她,因為他並不是她所在乎的。 那麼,什麼才是她所在乎的呢?他猛力搖頭,將浮現在眼前,再清楚不過的答案驅逐。他不會輕易認輸,在愛情面前,他永遠不可能是失敗者! 重新發動引擎,銀灰色跑車再度上路,後座裡,封敏敏默默的流下了哀傷的淚水。 ☆ ☆ ☆ ☆ ☆ ☆ ☆ ☆ ☆ ☆ ☆ ☆ ☆ ☆ 英國 倫敦 「主人,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就等您的吩咐。」一名黑衣人立於門扉微敞處,以法文必恭必敬的向屋內人通報。 昏暗的房間裡,奢豪的陳設隱約可見,懸掛的吊扇微微轉動,約莫半人高的棗紅色洛可可式沙發座椅背對著房門,坐落其上的人影在幽微的光線下開口,「知道了。」沉沉的說話聲略帶點不經心,卻又不失其威嚴性。 但黑衣人停在門口,沒有離去的意思,臉上出現了欲言又止的矛盾表情。 「有事就說。」那人簡潔的下令。 「是!屬下認為……」原本打算直言的黑衣人忌憚於主人易怒多變的情緒,忽又遲疑了一下。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那人已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身手迅捷如同鬼魅一般,一抹刺眼的金色光芒直閃向黑衣人,眼看閃避不及,黑衣人只得驚惶的閉上限,任由金色光芒在他臉上劃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紅色的血立即沁出。 不知何時,沙發座椅已轉了力向,那人姿態優雅的端坐,手中把玩著一柄設計精巧細緻的金色迴旋刀,他一頭如同金獅毛的長髮在黑暗中更加奪目,一件海軍藍的長袖絲質襯衫,搭配剪裁台身的黑色皮褲,簡單卻也彰顯出身上那股唯我獨尊的王者氣勢。 他是傑克,MARS組織中的第一號殺手,純正的法裔人氏,原是流浪街頭以竊盜維生的孤兒,十歲那年因緣際會巧遇凱爾的父親,從此被收納為組織成員,出眾的外表加上絕佳的智慧身手,讓他十分受到凱爾的器重。 「記住了,永遠不要想考驗我的耐性。」他以舌尖緩緩舔去殘留在刀上的血漬,嗜血的詭譎笑容裡有著叫人膽寒的邪魅氣質。 「屬下不敢。」黑衣人誠惶誠恐的說。他很清楚,若不是主人手下留情,自己已變成一縷幽魂,對他來說,主人是無所不能的神,主人的話字字句句他都奉為圭臬。 「說。」 「以屬下之見,李韶澐是一步險棋,請主人三思而後行。」黑衣人大起膽子直諫,戰戰兢兢的,深恐一個失神小命嗚呼。 出人意料之外的,傑克並無任何動靜,僅是淡淡的道:「下去吧。」 「遵命。」黑衣人暗自鬆了一口氣,不敢再多言,銜命退下。 傑克在黑暗中獨坐,凝神沉思。 對他來說,供人差遣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在凱爾面前,他已經卑躬屈膝太久,是該要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當初公爵慧眼收容他、栽培他,使一個原本混跡街頭的小子成為人中之龍,更讓嘗到權力與金錢滋味的他茅塞頓開,明白當個高高在上的尊王有多美好,他的慾望、野心越來越大,現在,再沒有任何人或任何事能阻擋他。 為了擁有一個隸屬於自己的勢力王國,這些年來,他表面上仍盡心盡力為組織效命,暗地裡招兵冒馬,培育了一批忠心耿耿的部下,並且研究出一套全盤的計劃,依計部署,養精蓄銳耐心等待最好的時機,擊敗最大的敵人──凱爾.麥肯。 他恨凱爾嗎?韶澐曾問過他這個問題,他當時的回答並不誠實,真正的答案──是的,他恨凱爾,恨他輕而易舉坐擁一切,恨他目中無人、自大狂妄,最最重要的,是他擁有韶澐的愛卻不知珍惜,那是他一輩子想望卻又無法得到的最珍貴的東西! 或許是天要助他一臂之力,這次Artemis自願到台灣出任務,凱爾心繫之餘,竟甘心千里迢迢的尾隨她去,任憑倫敦總部無人坐鎮,也給了他一個大好時機,他相信MARS在他的掌握之下,會日益強大,他要完全取代凱爾的地位,成為新一代霸主! 至於韶澐是否會成為他完美計劃中的唯一致命傷?老實說,關於這一點他也無絕對的把握,只希望自己的堅持,不會在最後關頭成為一個無可彌補的大錯誤。 韶澐,不要背棄了我對你的信任! ☆ ☆ ☆ ☆ ☆ ☆ ☆ ☆ ☆ ☆ ☆ ☆ ☆ ☆ 「還沒走?」 龔誠然由文件裡抬起頭,看見推門而入的粘旭升,微微一笑。「還有些報告趕著看完。你呢?今晚不趕場約會?真難得呀!」 「大老闆都自動加班了,我這個小職員怎麼敢自己喊收工回家。」他反手掩上門,走近好友身邊審視他的臉色。「龔先生,想躍升為台灣十大首富也不必這麼拚命,小心積勞成疾,年紀輕輕就一命嗚呼!」 「我不想回家面對空蕩蕩的屋子,總得找點事做。」他語氣淡然的道。 粘旭升不贊同的搖搖頭。「我從沒見過像你一樣以虐待自己為樂的人,你既不讓我去找小封,又整天悶著頭想她,你的頭腦構造是不是跟一般人不同,否則怎麼想法特別怪異?」 「你要是真好奇,我很樂意免費提供項上人頭讓你解剖研究。」他轉動手上的鋼筆,漫不經心的說。 粘旭升實在看不下去他這樣打哈哈了,這不是他的個性。「誠然,你當真這樣輕易就要放棄小封?」他劈頭丟下一個問題。 龔誠然微微一震,臉上瞧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他慢條斯理的攤平文件。「是她選擇放棄我,既然不願留下,我再怎麼做都是於事無補。」 「你怎麼能斷定她是出於自願離開的?或許她的過去有難以解釋的苦衷,或許那個叫凱爾的男人拿把刀架在她脖了上,強行逼迫她走的。無論如何,至少得先找到她,聽聽她怎麼說。」粘旭升覺得有必要扭轉他消極的想法。 龔誠然腦子轉了轉。那晚他醉醺醺的回家,以為家中仍會留一盞燈等他,誰知卻一片漆黑,但他並未多想,只當敏敏睡著了。 可當他巡了一圈,發現房子空蕩蕩的杳無人跡,這才看見敏敏留給他的紙條,告訴他她恢復記憶了,決定要離開,因為她找到了一個名叫凱爾的朋友,並要他自己多保重。 其實這些日子,每天晚上他都會偷偷去看她,偶爾看她瑟縮在沙發上沉沉睡去,他會責怪自己的殘忍,好幾次有股衝動想要將她抱回房間,卻都忍了下來。 他怕!怕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搞不好敏敏從未愛過他,所以那天在片場中才會那樣駁斥他,本來以為她不是那種虛華的女孩子,但是沒想到最後仍禁不住成名的誘惑,要求旭升使用原始的腳本。 是的,她成名了,如她所願的成名了,而他卻覺得她離他更加遙遠。 如今,是真的遠了,遠到他沒有任何有關她的消息,連她是不是還在台灣都不知道。 「你八點檔看多了,被灌了一腦子的連續劇情節。」他輕描淡寫的說。「事情很簡單,她恢復記憶以後,發現自己愛的人不是我,於是離開了,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你真是死腦筋!凡事只要牽扯上感情,就沒有所謂的合理可言,世界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你怎麼知道連續劇情節不會好死不死的被自己遇上?更何況感情和恢復記憶根本是兩碼子事,怎能混為一談?小封絕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孩,傻瓜也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歡你,你為什麼要妄下論斷否定她呢?」 龔誠然沉默了一下,以手支額歎口氣,透露出濃重的疲憊,「其實,我是害怕,害怕她的喜歡只是對救命恩人單純的感激,我不想讓愛變成是一種負擔或是壓力。」他娓娓道出心中真實的想法。 「一開始我就錯了,錯在不該以她的保護者自居,我不知道她還有沒有親人?在哪裡出生、長大?或者從事何種行業?我對她的認識幾乎是零,卻一相情願的帶她回家,要她接受我,或許我愚蠢又獨斷的行為已經傷害了她,她只是隱藏在心裡沒說出口罷了。」 「我的天啊!原來你都用這種九彎十八拐的迂迴方式思考,難怪你的想法會特別與眾不同!」粘旭升差點沒被他一大串「感激」、「負擔」等等用詞給弄昏頭。「先生!還記得當初你執意守著昏迷不醒的小封嗎?我認為那時候的你雖然傻氣,不過可愛的多也勇敢的多了。」他坦誠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