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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黃朱碧 「好,我給你。」唐蓉把紙筆遞給她,「寫下你的銀行帳號,明天早上我就去匯。」 「你……你要給……給我?」她是不是聽錯了? 短短五年不見,她沒道理一下子「變」成富婆呀! 「是的,那是我所能給的極限。」預防她蛇心不足,臨時反悔,唐蓉蓄意隱瞞部分的真相。「你手上的協議書,可以先借我看看嗎?」 「這……」百惠猶豫地遞出去,旋即又縮回,「不如你開支票給我,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有了支票她就能夠馬上請銀行的朋友,幫忙探知虛實,搞清楚唐蓉是不是在耍她。倘使她真的大發特發,那以後更可以假藉各種名目向她周轉,嘿嘿! 「也好。」唐蓉大方取出支票簿。 吉岡百惠偷眼窺向她漲鼓鼓的皮包,揣想裡面一定放著好多現鈔,一時心癢難搔,蠢蠢欲動。 別看她打扮得光鮮亮麗,出入豪華餐廳,其實骨子裡根本是囊空如洗。匹特洛追求她的時候,一擲千金猶面不改色,可現在佳人已老,他也由慷慨公子變成小氣鐵公雞,不僅對百惠頤指氣使,連基本的開銷都不肯提供給她。 「嚇!是通用銀行的支票。」吉岡百惠這下安心了,將離婚協議書隨手丟給唐蓉,專心欣賞那薄薄的一張,卻價值連城的支票。 唐蓉詳細把協議書徹頭徹尾看過一遍,確定無誤後,才摺好塞入口袋裡。 「你先休息一會,我進浴室換件衣服。」華麗的名牌衣飾,總令她渾身不舒服,巴不得當場剝下來丟進衣櫥裡。 「你忙你的,不用理我。」百惠一見她關上浴室的門,立刻抓起她的皮包,大肆翻找。 我的媽呀!全是英磅吔,她怎麼弄來的?百分之百是那糟老頭給的。哼! 吉岡百惠對任何事物的推測,全以百分之百作總結,當下又百分之百咬定,唐蓉硬把她拖回飯店,肯定鐵定篤定是受了糟老頭的唆使。 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腳底抹油——溜! 等等,反正唐蓉已經很有錢了,應該不會在意這區區幾萬塊吧? 她邊找理由原諒自己,邊拎起兩隻皮包夾腋下,一刻也不停留地奪出大門,火速按了電梯衝下樓。 「百惠姊,」唐蓉換上寬鬆的衣褲,長髮垂直,在腦後紮了條紅絲帶,清清爽爽由浴室走了出來。「你怎麼也到英國來了?來多久了?其實匹特洛不是個好人,你——」人呢? 這時,她聽到一個輕微爆破聲音。職業敏感性告訴她,危險又逼近了。 唐蓉抽出手槍,迅即翻出窗外,攀上頂樓。 第十章 大火是在凌晨三點左右燃起的。火苗據說是由地下室的火祭庫爆裂竄升,紅藍色的焰光中,灸雜著大量煙霧,一條條艷紅火舌往上砥吮,橫掠半個山頭,著實嚇壞了附近的居民。 誰也沒料到,輝煌豪華的古堡裡,會暗藏著那麼多的槍械彈藥,簡直可媲美西西里島的地下兵工廠。 幸好參加歡宴的賓客大部分已經離去,根據英國警方發佈的死亡名單共十三男四女: 匹特洛·安格裡凱瑞,男,三十九歲…… 吉塞羅,男…… 蘇瑞秋,女,四十一歲…… 莫妮卡·唐,女,二十二歲…… 布萊德慌張地將報紙翻到次一頁,這舉動引來其他同桌吃早點的三名男士注目。 「報上登了什麼?」伊籐猿臂一伸,奪過報紙。布萊德的表情讓他有不祥的感覺。 自昨夜由古堡撤退回飯店後,他一顆心就忐忐忑忑。唐蓉向他再三保證過,會等他回來一起到皇后區吃宵夜慶功的,怎麼會連個字條也沒留就不見了呢? 「沒什麼,橫豎是匹特洛那一夥人的消息。」布萊德猝不及防地重新把報紙搶回去,死命握住不放。 賈德跟漢克冷眼作壁上觀,直覺布萊德有鬼。 他們三個人到泰國瞎晃了一圈,又被雷恩火速叫到倫敦助陣廝殺,心裡頭已經很不爽了,哪有心情看他們玩幼稚的搶奪遊戲。 賈德霍然而起,「給我。」 「不,給我。」伊籐眼睛著了火,胸腔因盛怒而劇烈地鼓動。他一把揪住賈德的衣領,濃眉聚攏,眼神是凌厲而悍烈的。 當黑瞳掃過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鉛體字時,他竟出乎眾人意表地縱聲大笑。 「吃錯藥啦?唐蓉死了你非但不難過,居然還笑得出來。」漢克對他的表現十分不以為然。 伊籐莫測高深地牽起嘴角,自上衣口袋取出一本嶄新的護照,置於桌上。 三人同時一怔—— 「原來這些全是你一手策畫的,包括唐蓉的『死』?」布萊德拿起護照,會心地一笑。 「媽的,你就不能早點說明,害我們白驚一場。」漢克喳呼地咒罵個沒完。 「即便報上登載的女屍不是她,但怎麼解釋她的無故失蹤呢?」賈德疑慮末除,他處事向來縝密周延,鉅細靡遺。 是啊!她人呢? 企圖染指高建成遺產的那批歹徒一直不肯輕易放過她,會不會趁昨夜…… 伊籐腦子登時嗡嗡作響,握著報紙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也許她只是出去買點東西,或者……」布萊德知道這些憑空揣測的安慰話,根本無濟於事。 「我去找她。」伊籐瘋狂地席捲出去,抱著忐忑惶惑的蕪雜心緒,任由滂沱大雨無情地拍向他的眼瞼。 ☆ ☆ ☆ ☆ ☆ ☆ ☆ ☆ ☆ ☆ ☆ ☆ ☆ ☆ 倫敦大學的校舍內,不知哪個房間,突然發出猙獰的怒吼聲。 「不可能!」傑瑞把報紙揉成一團,伏在桌上痛哭失聲。 如果上帝允許,他寧願被火焚身的是他,而不是他最最心愛的女人。 起先他以為弄錯了,怎麼會那麼剛好,她也到了倫敦?可,世界上也許會有同名同姓的人,卻不可能有兩張號碼一模一樣的護照,且同時來自中國上海。 還有她的銀行帳號,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天夜裡,他決定將高建成遺留下來的財產全部送給她時,曾戰戰兢兢偷偷看過她的存摺。 暗中記下號碼後,他忍不住又吻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知道她醒著,在他慾火高漲的那一刻,然她始終沒睜開眼睛暍止他;而他,也總算把持住焦切的渴望,留給自己足供憑悼的美好回憶。 在他還來不及告訴她,他有多愛她時,她卻死了,死在一名惡貫滿盈,人神共憤的毒梟的古堡裡,不明不白地。 傑瑞的淚水豆大豆大地滴落在書桌上,濡濕了才剛買回的新書。 「傑瑞,你的快遞。」 小小的信封從門縫裡丟了進來,險些掉到桌底下。 怎麼會有人寄東西給他呢?沒有人知道他到英國遊學呀。除非是高建成手下那群嘍囉! 傑瑞小心翼翼地撕開牛皮紙袋,裡面是一張巨額的支票,和一封短箋。 物歸原主(雖然很捨不得),好意心領了。 祝你早日覓得良緣。 朱茵 「朱茵是誰?」他下記得曾經認識一個叫朱茵的人。 ☆ ☆ ☆ ☆ ☆ ☆ ☆ ☆ ☆ ☆ ☆ ☆ ☆ ☆ 伊籐停好座車,身旁突然擠近一名白白淨淨的小男孩,手裡拿著彩券,向他招攬生意。 「先生買一張,包中,不中不要錢。」 「走開!」他惡劣的心情才從谷底恢復過來,依然熾烈得渾身沾火。 「不買彩券也行,那請個地陪吧,我在倫敦有個表哥,跟你長得很像……」 「你——」他佇足回身,瞅向那鴨舌帽壓得低低,一身牛仔衣褲的小男孩。 「一天十塊美金,請不請?」雨翦秋瞳懾魂似地,朝他眨了眨。 該死,他怎麼會沒認出來! 「你——」 「先給我錢,然後把彩券接過去,然後繼續表現得很悲傷的樣子。」小男孩邊說邊打躬作揖,千恩萬謝。 伊籐省得,鷹筆的眸光不露痕跡地掃見飯店左右廊柱下各站了三名打手,全是衝著他來的,他愈是傷心欲絕,就表示唐蓉慘死的可能性愈高。 但是他們還不可怕,右斜前方那名穿著唐裝的孤單老人才可怕。如果沒猜錯,他應該就是唐蓉在倫敦的連絡人陳進。 伊籐塞給唐蓉一張百元英磅,彩券也不拿,即捲著磅礡怒焰揚長而去。 「先生,你的彩券。」趁一部大型公車駛過,唐蓉迅速將一疊「不明物件」,塞進他的大衣口袋,旋即兜向另一名中年男子。 「買張彩券讓自己美夢成真,先生……」 伊籐假裝渾然未覺,昂首闊步邁入飯店,狂狷的神態和他過往沈穩內斂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守候在飯店外監視他的打手,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不久即垂頭喪氣地一哄而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