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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子心    


  樂芮個性古怪早有耳聞,雖然他愛極了玉器,但對於不速之客的造訪,他會有多大的耐心,魯誡就不敢抱著太樂觀的態度。

  何況他們的目的,還是「月缺」這樣寶物的秘密!

  「主人,我想……」魯誡欲往下說,項陽卻抬手制止。

  「你下去吧,準備好明日一早的事。」轉過身,他又面向窗外。

  樂芮歡不歡迎他,他可不知,不過有個人,明日一早見到他後,鐵定會想要扒了他一層皮。

  思及那個小女人,他的唇瓣又忍不住地揚起了一抹淡笑。

  他會讓她知道,她是擺脫不了他的!

  ☆ ☆ ☆ ☆ ☆ ☆ ☆ ☆ ☆ ☆ ☆ ☆ ☆ ☆

  樂家的晚餐有些奇怪的慣例,也可稱之為規矩。

  長長的方桌上,有著豐盛的菜餚,和一盆金盞菊。菊花時常會被替換,但一年四季擺放於桌上的依然是金盞菊。

  坐在餐椅上,樂上弦無聊的晃動一雙長腿,靈動的眼兒呼嚕的亂轉。

  自她有記憶以來,這菊花沒有一天不出現在餐桌上,塞滿了她幼年的記憶直到現在。

  她伸手摸摸菊花的葉瓣,卻換來爺爺一個瞪視,她趕忙收回小手。

  其實,奇怪的事,不止是這盆菊花。

  譬如說,方桌的座位方式,爺爺通常坐於方桌的一端,即主位。而他的正對面自然是沒人坐,因為奶奶早已不在。

  再來則是爺爺的左手邊,那兩個座位永遠是空著的,爺爺從不許人去坐那兩個座位,但桌上的餐盤碗瓢卻一應俱全。

  至於她跟姐姐,則是坐於緊靠著爺爺右手邊的兩個座位,七叔則坐於那兩個空座位的一旁。

  對於這些奇怪的規矩,小時候她曾好奇的提出疑問,換來的卻是爺爺嚴厲的責罵,也是自那次之後,她識趣地不再去碰觸同樣的問題。

  噘著嘴兒,樂上弦小口小口的喝著湯,她偷看了姐姐一眼,才又轉向爺爺。

  「爺爺,這送給你。」放下湯匙,她由掛於椅背的背包中,小心取出一個小玉罐,遞到樂芮面前。「這是在歐洲黑市中找到的,清乾隆年間玉製鼻咽壺。」

  樂芮輕咳了兩聲,老邁的身體已無往日的硬朗。他灰蒙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伸手輕撫著下巴的白亮鬍鬚。「你這次沒去偷畫吧?」嚴厲聲音中含著濃濃的質問意味。

  「沒、當然沒。」上弦輕顫了下,滴溜溜的眼兒心虛地連忙轉開。

  眸光飄忽,她不敢正視爺爺,從小爺爺就彷彿能透視她的心思,她的一舉一動在他面前全成了透明似的。

  「是呀老爺,小小姐絕對不會去偷畫的。」程七站起身,連忙為樂芮遞來一盅清蒸鱸魚湯,適時地打圍場。

  他對著上弦猛眨眼,希望她別說溜了嘴。

  「是呀,我不會去偷畫的,爺爺。」她噘著嘴兒,雖然心虛,但還是硬著頭皮抬眼說謊。

  「她上次受的教訓夠了,不會去偷畫的。」一直坐於一旁低著頭,小口小口吃著青菜的樂下弦終於開口說話。

  她優雅的舉動、不變的神情,著實讓上弦折服。

  姐姐就是這樣的女子,冷靜的思考、敏捷的反應,就算泰山崩於前,她永遠可以不改其色。

  樂芮撫著長鬚的動作不變,視線由上弦滴溜亂轉的眼兒,移向下弦沉定的黑眸。「記住樂家的規矩,不管西畫或是墨寶,你們一概不准去動!」放下撫鬚的手,他端起程七端來的湯盅,輕啜一口。一會兒後,他放下湯盅,拾起桌上的小鼻咽壺,收入唐裝袖口內。

  「知道了,不會去動的。」應和得大聲,樂上弦終於吁出一口氣,狂烈的心跳止住後,她低垂的眼兒有著淡淡笑意。

  「下弦,內地的生活還習慣吧?」樂芮看向下弦,將話題轉移到她身上。

  他指的是這段時間裡,樂下弦在新疆研究維吾爾族文化古物一事。

  其實這姐妹倆,若撇開上弦喜歡偷畫一事不談,他較擔心的反倒是下弦。因為上弦個性開朗機靈、懂得撒嬌應變,所以吃虧之事通常輪不到她身上。

  反觀下弦,她個性雖沉靜敏銳,但卻冷漠不知變通且過度執拗,再這樣下去,吃虧恐怕是遲早的事。

  「還好,不過沒什麼好談的。」如預期,一提及私事,樂下弦便懶得開口。她低著頭,又逕自吃著餐盤裡的素菜。

  「聽說姐姐學會騎馬了,能在大草原上策馬疾奔,一定好玩極了。」上弦眨著眼,連忙開口道,而一隻小手則探到桌下,輕扯著姐姐的衣袖。

  她知道沉靜卻硬氣的姐姐,鐵定跟爺爺說不到兩句話,就會懶得開口。

  樂下弦看了她一眼,只是點點頭。

  「爺爺,下次我們乾脆也跟姐姐一起去騎馬,好嗎?」上弦忙著轉向樂芮,她可是努力的不想讓餐桌上的氣氛變差。

  「是呀老爺,下次我們也一道去好了。」程七也加入勸說的行列,他之所以會那麼疼小小姐,就是因為她自幼就特別的善解人意。

  樂芮終於點了點頭,他灰蒙的眸光於兩姐妹間打轉。妹了。

  他希望她們能有好的歸宿,過正常女子的生活。這樣就算有朝一日他入了黃泉,也才得以對他惟一的女兒交代呀!

  第四章

  項陽身後緊跟著魯誡,而魯誡手中緊捧著錦盒。兩人快速的穿過林陰間,來到竹籬圍牆外。

  目光鎖住垂柳旁的身影,他不意外會在矮籬的這一方見到她,而她正倚著楊柳觀賞水蓮池畔的幾株水仙花。

  伸手推開竹籬矮門,項陽如入無人之境,態度輕鬆自若的往內走,敏健的腳步輕點過泥地上的鵝卵石,他很快地走往水蓮池塘,魯誡還是緊跟於身後。

  主僕兩人一前一後走著,身影快速地接近池塘,接近塘邊的楊柳樹,和柳樹下的那抹身影。

  「你們是誰?為何擅闖私人住宅?」雙方尚有幾步距離時,女子反應敏捷的躍起身,一對眼兒緊瞪著項陽和魯誡。

  她冰冷的星眸中竄出兩道寒光,表明了不歡迎眼前的兩位不速之客。

  聲音不對?!

  而且該死的,黑瞳中的神情也與他腦中的人兒不同!

  項陽擰起了劍眉,沉默不語,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人兒。

  雖是一模一樣的容貌,但他卻知道不是她,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視線下移,飛快掃過女子的一對黛眉、冰冷雙眸,落於她左耳下的一點殷紅硃砂痣。

  項陽劍眉揚起,唇畔綻開滿意一笑。

  答案揭曉,果真不是她!

  但,天下竟有容貌如此相像的兩人,除非是雙胞胎。黑眸一瞇,閃過一道銳光,項陽思忖著。

  「你們是誰?」寒眸中透著敵意,樂下弦小心的打量著眼前的兩個男子。

  爺爺和七叔行事一向低調、深居簡出,所以從無往來的朋友。而上弦和她則從不招惹男人,更不可能有人來訪。所以眼前這兩人,來意絕對可疑。

  「樂小姐,你——」魯誡上前欲表明來意,但項陽舉起了一手,阻斷了他的話和動作。

  魯誡想過當樂上弦再次見到他和主人時,可能會有的怒火。但,如今看來,她卻是一副不認識他和主人的樣子,而且黑瞳中也無預期的怒氣,反倒是一派的冷漠。

  「我們來拜訪樂芮,樂先生。」示意魯誡退下,銳利黑眸一轉,項陽的態度看來恭謙有禮。

  樂下弦黑瞳中的寒氣未斂,足以凍傷週遭的所有生物。

  「我想你們找錯了,這兒沒有樂芮,而我也從未聽過此人。」一口否認,直覺告訴她,此人找上爺爺絕對另有目的,而且來意絕不單純。

  她拍拍一身白衣裙,修長手臂一伸,表示不歡迎兩人久留。「這是私人住處,擅闖非明智之舉。」她拋下話,轉身欲走往屋子的另一端。

  「主人。」魯誡低喚一聲,欲上前去阻攔。

  「退下。」淡淡兩字,威嚴卻不容質疑。

  項陽的聲音如平地驚傳的急雷,讓魯誡和樂下弦同時頓住腳步。

  魯誡後退一步,而樂下弦則緩緩轉過身來。

  寒眸中透出一絲光暈,她在審視他。「你要找的人不住在這兒,如果沒別的事,請你離開。」她直接下逐客令。

  幾乎是同時,在樂下弦瞳眸中閃過光暈時,項陽睿智的腦中即斷定了他們的推斷無誤,樂芮絕對是隱居於此。而眼前的女子與他腦中的人兒,和AVC會是何關係?一會兒謎底便能揭曉。

  項陽嘴角漾著笑意,讓人猜不透心思。「我是來請示樂先生一事,以解開我心中疑竇。」既然來了,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這非他的處事原則。

  三人六眼,就這樣僵持著,樂下弦的眸光在兩個男人間打量、思索。而項陽銳如鷹的黑眸則直接越過眼前的人兒,焦距停於屋內的方向。至於魯誡則偏著頭思考,他還是不懂,眼前的人兒與他前兩天見著時,怎會判若兩人。

  「大小姐。」程七由菜圃的方向走來,見到庭院裡多出了兩個陌生男人,他不悅的擰起泛白的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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