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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子心 銀色北國,冬雪紛飛,放眼望去,一片蒼茫。 微亮月色映著厚重積雪,覆蓋了幾株參天古松、曲徑小道,與小道盡頭那幢簡單的木造綠瓦屋。 狂風夾雜著落雪,呼嘯掠過,發出一陣陣簌簌悲鳴。 成群嚎咆的狼鳴,驚動了雪地裡竄動的黑影,岑寂的大地、厚沉積雪上,留下了倉促奔走的足跡。 一名纖弱如玉雕的女子,秀髮披散,拖著殘破的身軀,掙扎著由綠瓦屋內緩緩爬出。 血漬由她微彎的嘴角淌下,很快的與身上衣料大片的血痕交融,暈出怵目驚心的鮮紅。 她仰起頭來,透過氤氳的雙眼,看向天空的薄月。 低頭輕歎,嘴角的血水下滑的更快,她知道死神的翅膀已接近。 大雪紛飛,落在她無血色的清麗臉龐,冰寒的冷空氣中飄散著揮之不去的濃烈血氣味。 輕盈的腳蹄聲,緊貼著雪地四起,她知道血的氣味引來雪地裡的獵人狼群。 沉沉地眨動著眼眸,她使盡了最後的力氣,以鮮血在掌中寫下了一字。用盡了的氣力如瞬間退潮的海水,終於—— 她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小姐、小姐!」 急奔的腳步聲貼近,驅走了狼群,卻已喚不回了無聲息的軀體。 「老爺,我們還是慢了一步!」程九低泣,熱淚盈眶,上揚的視線定在一旁,已是一頭白髮的老人臉上。 老人銳眼如鷹,炯亮的眸中泛著哀慟,卻無淚光。 他低身抱起女兒的身子。「這就是樂家的宿命?!」晚年喪女,竟是不違歷代使命,忠誠守護著祖傳秘密的結果嗎? 雙臂顫抖,他緊抱著惟一的女兒,踩著老邁的步子,推開了綠瓦屋的門。 大廳裡血跡斑斑,臨著磚紅壁爐旁,橫躺著一具男屍。 「是紀少爺!」程九上前,急忙扶起早已斷息的男子。 印證了心中不願的推測,程九眸中竄出了肅殺的芒光。 老人踩著失律顫抖的步伐,緩身將女兒平放於那男子身旁,讓兩人緊緊相偎。 「找出那兩個小女娃,還有『月缺』和『影無』。」沉甸的嗓音迴盪於死寂的屋內,透著極度隱忍的悲傷,他哀慟的眸中卻不見淚光。 老人知道,再多的哀傷,已然喚不回女兒與女婿的生命。 銳利如鷹的灰眸,飛快地在室內掃了圈。目前緊系他心脈跳動、讓他最在意的,是僅剩下的兩個寶貝孫女和樂家的兩樣寶物。 領著命令,程七很快地搜尋過室內每個房間,不遺漏每一個角落。 「老爺,不見兩位小小姐,還有,東西也不見了!」 果如推測,會殺了小姐和季少爺的人,真是衝著樂家的寶物而來。 「先找小女娃!」老人白眉一攏,犀利目光移向一步外的遺體。 依著女兒生前的機靈性子,縱使寶物被奪、生命在受到極度威脅下,她斷然會先保全兩個小女孩的性命。 移動腳步,老人走回女兒遺體旁,銳利眸光一掃,落在她微掄的小手上。 緩蹲低身,他扳開了微握的小手,看了一眼血紅字跡——童 泛白的眉結一攏。「程七,快,兩個小娃在大鐘內。」 從小敏慧聰穎的女兒,最善長的便是測字。這一屋子內也惟有鍾與女童,同樣有個「童」字邊。程七聞聲,奔至大鐘旁,一手撂開古鐘外蓋。 「小小姐。」程七喜極而泣,由連接鍾腹的暗格,抱出了一對沉睡的小女娃。 「老爺。」他將兩個小女孩抱到老人面前。 「走吧!」老人伸手接過其中一個,不捨眼神又掃了地上女兒的遺體一眼,便轉身往外走。 「老爺,東西、還有小姐和紀少爺的遺體呢?」程七趕緊跟上腳步。 老人回過身。「東西丟了,對樂家而言可能是個解脫,至於 兒,能與所愛之人一同葬身,她應該會含笑九泉。」抱緊懷中的小女娃,邁開蒼老步伐,他踏上雪地。 「把屋子燒了!」又走了幾步,他向緊跟於身後的程七下令。 「是的,老爺……」程七不敢違命,將手中的小女娃遞給了老人,他轉身走回綠瓦屋。 片刻後—— 火光四起,烈火焚燒了綠瓦屋,融了厚沉的積雪、雪地上的足跡,與不為人知的秘密。 第一章 德國萊茵河旁,一座百年古堡內。 冗長的素棕色銀織布幔,掩去了大半個落地長窗。 長窗外的月光透過雲層撒落室內,光與影的交接處,暈開一片矛盾的朦朧,朦朧合影處,一男子倚著沙發而坐。 他目光敏銳如豹、一闔一啟間耀動著深湛的光芒,緊抿的嘴角微微上挑,顯出了他的自信與睿智,交握雙掌緊抵著的高挺鼻樑,洩露了他的財富與野心,一對飛揚劍眉,道盡了他慣於冒險犯難的精神。 「紀家派人送來的?」坐姿不變,他優雅如豹。 項陽,一個擁有全球三十幾家控股公司的幕後金融老闆,除了冒險、探索外,他的興趣也在於併購一些金融體質有問題的公司,然後再解體賣出,因此其企業的觸角深植於各行各業不同的領域。只是略略揚首,單掌悠閒撐頜,他黑亮眸光鎖在推門走入的人影上。 「是的,主人。」緩推上門,魯誡恭謹走向前,將手中剛收到的一封信箋遞上前。 伸手接過信件,平抿的嘴角上揚,綻開一朵嘲諷笑紋。「你猜,這次紀老頭打算以什麼條件,來打動我接受他融資的舉動?」 聳聳肩,魯誡沒有回應,他一向少言,也知道主人不喜歡多話的人。 轉身走向一旁的桃木書桌,他取來一柄尖銳的拆信刀,將它遞給了主人。 直接拆了信,便能知道紀家老頭打什麼主意。 項陽看著魯誡,嘴角微挑的笑意有幾分讚許。 「幫我送杯熱茶過來。」單手接過刀刃,銀光一閃,手中信件封套多了一缺口,不疾不徐地抽出封套中的信箋,他伸手扭開一旁的立式罩燈,低頭閱讀。 魯誡退開去倒茶。 而項陽則捺著性子看完信箋中的一字一句,隨著信箋被對折合起,他炯亮黑眸躍動著光彩。 「這次紀老頭的條件,很能引起主人的興趣?」魯誡端著熱茶,回到了沙發旁。 他由主人黑眸中躍動的光彩推測,這次主人對於紀家老頭的提議一定興致深濃,否則依主人的性子,只會將那封信箋隨意棄於一旁,而不是仔細對折後又收妥。 項陽的沉默,無疑又是對魯誡的另一讚許。 「你聽說過『月缺』嗎?」黧亮的眸子,透露出他對紀家老頭書信中所提及物品的興趣。 「月缺」?! 魯誡一臉驚訝,瞪大的眼顯出了他的錯愕。 「主人是說——傳說中的『月缺』嗎?」他的聲音顫抖,腦中無法遺忘二十年前黑市古董市場上傳囂甚上的事件。 項陽點點頭,關於紀老頭信中所提及的「月缺」,確實引起了他的高度興致。 看著主人,魯誡將所知一次道盡。 「傳說中,『月缺』只是一對寶物中的其中一件,若無『影無』相搭,充其量只能稱是兩件千年古玉,但若將兩者合併,則可尋出秦始皇陵寢的正確位置。至於如何正確的啟用這兩件寶物,傳聞中,也惟有樂家的後代知曉。但以盜竊聞名於黑市的樂芮,傳說早已隱退且行蹤不明,而惟一的後代樂芮,已於二十年前死於日本北海道的小樽。」 「喔,那這件寶物,怎會在紀老頭身上?」修長的指掌輕撫著下巴,項陽由沙發上站了起來。 「恐怕得來的過程,也不怎麼光彩吧!」魯誡回以沉沉的低語。 「我想也是。」項陽壯挺的身軀定在窗台前,單手撩開了冗長窗簾,銳利眸光望向天空的明月。「你猜樊 能查出樂芮的消息嗎?」沒回首,他只是淡淡的問。 樊 是他的另一合夥人,平日負責收集商業情報。 「主人還是對那件東西有興趣嗎?」魯誡緊跟在後。 「當然。」項陽回答的直接自然。 能引起他興趣的東西一向不多,但只要一動心,便勢在必得! 「那東西是個災難!」搖搖頭,一向懂得進退的魯誡並不認同,是寶物即會引來爭奪,當年樂 死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 「是災難才能稱得上珍寶。」咧嘴一笑,項陽不以為意。 「主人……」魯誡欲再勸解,項陽卻揚起一手制止。 「叫樊 先查出樂芮的下落。然後幫我安排好,我要到馬來西亞去一趟。」踱離了窗邊,他由壁爐旁的劍架上取下一柄七尺長劍,單指輕彈劍身把玩。「這次紀老頭附帶提出的另一條件,就是要我娶他惟一的孫女。」嘴角揚開了似笑非笑的紋路,一貫的讓人摸不透心思。「我想,也許該去見見這位美女。」他將方纔信箋中隨函所附的照片,交給了魯誡。 魯誡低頭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女子果然清麗動人,一顰一笑皆顯出了青春活力。很難讓人相信,像紀雒德這樣一個商場壞胚子,竟會有個如此清純的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