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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煓梓    


  「你早該承認了。」他若早些承認他愛她,而不是一味地佔有,他們就不必多走那麼多冤枉路。

  「我自己也是到現在才知道。」

  又,或許這些路終究是無法避免,一定要走的。因為大家都有疑惑,都有一個解不開的結,這又需要另一個因緣巧合來解了。

  邱漢忠希望自己是解開那個結的人,然而他知道他不能。他自己也身陷那個死結之中,唯有當事的雙方都想開了,才有化解的一天,這又需要天大的智慧。

  「請你告訴我破軍的去處,邱先生,我必須找到她。」他日不能食,夜不能眠,一心一意只想著找到她要跟她說什麼話,他是真的很愛她。

  「找到了以後,你會跟她說實話嗎,殷先生?」即使殷仲威都已經表現得這麼真誠了,邱漢忠還是不敢輕易相信他。

  「你會告訴破軍,你愛她,並謙卑的請求她的原諒?」如果不能的話,他是不會告訴他的。

  「我會請求她的原諒。」經過這些日子的反省,他已經知道自己過去的所做所為有多差勁,如果可以的話,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補償她,只要她願意給他機會。

  聽見他的保證以後,邱漢忠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他相信他是真心的,他終於能將守護了半輩子的寶物,交還給他了。

  「希望你說的話都是真的。」邱漢忠這才願意交代石破軍的去處。「好吧,我告訴你,破軍現人在佛寺。」追求心靈上的平靜。

  「佛寺?」殷仲威有聽沒有懂,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對,有很多和尚和尼姑的地方。」邱漢忠進一步解釋,懷疑他一輩子都沒到過那種地方,他看起來就一副離佛很遠的樣子。

  「破軍她……去了佛寺?」邱漢忠猜對了,殷仲威是沒去過那種地方,不過他知道那個地方是做什麼的。

  「對,已經去好幾天了。」邱漢忠說。

  「她去那種地方做什麼?」殷仲威喃喃自語。「莫非她……莫非破軍她要去出家?!」

  就如同石破軍常說的,殷仲威的思考邏輯與常人不同。邱漢忠只說了她去佛寺,他就能聯想到剃度那方面,令人哭笑不得。

  「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人現正在東部的一座佛寺,至於她想做什麼?我就沒有辦法預測了。」絕的是,邱漢忠和他一樣天才。明明知道石破軍去佛寺的目的,還故意裝做不知情,誤導殷仲威。

  殷仲威果然馬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直喃喃說道:「不可以。」看得邱漢忠直想笑。

  「這是佛寺的地址。」他努力憋住笑,將寫有石破軍所在位置的紙條交給殼仲威。「距離台北有點遠,不過搭飛機的話,頂多花幾個鐘頭就到。」

  說到這兒,邱漢忠還故意停頓了一下。

  「我若是你的話,一定會想辦法搭下一班的飛機過去。你知道依破軍的個性,一旦決定了某件事,一定會堅持到底。說不定她現在就正跟住持--」……說話。

  邱漢忠原本想好好嚇嚇殷仲威,讓他誤以為石破軍真的有意出家。但哪還等到他說完?殷仲威早已搶過紙條,拔腿狂奔了。

  這才對。

  對於這樣的結局,邱漢忠覺得很滿意。

  他既照顧到了石破軍的福祉,小小教訓了殷仲威一下,又完成了一個看不見的承諾,可謂是皆大歡喜。

  祝他們幸福。

  ☆ ☆ ☆ ☆ ☆ ☆ ☆ ☆ ☆ ☆ ☆ ☆ ☆ ☆

  微風吹過池面,激起美麗的波紋。池邊的楊柳稍稍低下了頭,跟水池中的倒影打招呼,完全是一幅和樂融融的景象。

  仰望蔚藍的晴空,石破軍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她來到這座佛寺掛單已經好幾天了,雖未能如願見到傳說中的高僧,但能夠每天沐浴在佛光之中,也算是一大樂事。

  石破軍沒想到,這位於台灣東半部的深山中,竟藏著這麼一個人間仙境。佛寺的規模雖然不是很大,但建築結構卻非常雅致精巧,它甚至還擁有一個面積不小的水池,這是她最喜歡的,感覺特別有詩意。

  她似乎特別鍾愛水池,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在她的印象裡面,只要每次看見水池,她都會很興奮。就好像它隱藏了她某一段失落的記憶,那般神秘吸引人,每每使她忘了時間。

  將目光調向不遠處的水池,石破軍不禁想起剛開始時和殷仲威的爭執。那時他也堅持要一個水池,而她不明白為什麼?在她看來,他根本不懂得中國建築藝術之美,不如要一條人工河流還來得比較時尚些……

  回想起那些時光,石破軍忍不住勾起嘴角,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有苦也有甜。他的任性造就了她的痛苦,也帶給她無法想像的快樂。但這一切都過去了,現在她要思考的是未來,但未來又如此遙遠,她真的沒把握自己到得了終點,真的沒有把握……

  「石施主,師父要見您。」

  正當她覺得彷徨的時候,身邊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一個小師父,非常有禮貌的跟她傳達這個訊息。

  「哪一位師父?」從她請求掛單以來,至少見過三位師父,每一位負責的工作都不一樣。

  「住持。」小師父答。

  石破軍愣住。從她踏入這座佛寺以來,她就希望見住持,但他老人家也始終不見她,今天倒突然召喚起她了。

  「我明白了,請小師父帶路。」無論他老人家為何突然想見她,一定都有他的用意,她儘管接受就是。

  石破軍原以為住持會在佛寺的會客室接待她,沒想到小師父竟是直接將她帶往住持所在的廂房,他老人家已然安坐在那兒。

  「石施主請。」小師父隨意比了個手勢,便關門離去,留下石破軍與住持對看,老人家連忙說了句:「請坐」,至此沒再說話。

  石破軍惴惴不安地看著閉目養神的住持,震懾於他宛如菩薩般安詳的神情。他的年紀很大,態度從容安穩,卻又隱隱透露出威嚴。即使兩眼閉目,雙手合十,天下之事依然逃不過他的法眼,他總能參透。

  石破軍無法得知他的法力有多高深,但從她被帶進廂房,已經過了好幾分鐘,老人家依然沒有開口的意思。

  她不禁著急起來。

  「施主,告訴老衲,妳看見了什麼?」

  就在她以為住持永遠不會和她說話的時候,老師父忽然開口,大大嚇了她一跳。

  「我、我看見了住持您。」這是個很奇怪的對話,但她還是說了。

  「還有呢?」老師父追問。

  「還有……」她環視廂房內部,幾乎都是書。「還有一些佛經……」

  「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別的東西。」老師父搖頭。

  「別的東西?」石破軍又一次愣住。「但我沒見到別的東西啊!」真的都是書,好多好多的佛經……

  「那麼妳就是錯過了。」老師父指向窗外的楊柳。「施主請看,那不就是別的東西?」

  原來,住持要地看的,不在室內,而是水池邊那些楊柳,它們正在微風中搖曳生姿,看起來非常美麗。

  「師父您是要我看楊柳?」石破軍總算找到住持要地看的東西,卻不明白他的用意。

  「是啊,楊柳。最能代表離別的植物,古人還將它送給離去的人,藉此表達祝福呢!」老師父話中的涵義很深,石破軍越聽越迷糊。

  「我聽說施主從小學習佛經,那麼妳應該知道,『愛別離苦』的意思吧?」

  愛別離苦者,乃謂眾生別離時,身受苦受、遍受、覺、遍覺,/心受苦受、遍受、覺、遍覺。身心受苦受、遍受、覺、遍覺。

  簡單來說,就是別離時,身心都必須受苦。

  「我明白,這些都是出自中阿捨經的字句。」這算是基本的佛理。

  「對,是出自中阿捨經的字句,意思是勸人要看開。」老師父點頭接口道。「只是『看開』兩個字,談何容易?是的話,妳今天也不會來找我了,對吧!施主?」

  「師父我--」

  「妳是不是經常看見幻象?」

  不待石破軍提出心中的疑惑,師父就無點出問題的癥結。

  「妳是不是在遇見了一位姓殷的男子以後,腦中就經常浮現一些古代的記憶?」

  這些都是石破軍嘗試告訴住持,但還沒能有機會說的話,但他居然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能知曉,真是神奇。

  「誠如師父所言,我腦中確實經常浮現一些古代的幻影,」如果說之前她還對住持的能力有所懷疑,那麼他這席話無疑是最好的證明,他真的通天眼。

  「這就是了。」老師父說。「愛別離苦,施主終究無法擺脫這些苦,才會持續到今生。」念念不忘。

  「我不懂師父的意思。」她或許讀過一些佛理,但對於前世今生的事情卻是一竅不通,完全仰賴他老人家說明。

  老師父先是歎氣,後搖搖頭,說了聲:「造孽」,接著把她前世發生過的事,如數說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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