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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煓梓    


  石普航雖不全然相信算命師的話,但為了防止萬一,他還是遵照算命師建議的方向去做--讓她習佛,因為算命師也曾說過,她與佛祖有緣。

  「您就別掛心了。」見她爹久久講不出話,石破軍把剛剛說過的話再重複一次,希望她爹能放下心來。

  石普航點點頭,能擁有她這樣的一個女兒,他覺得很驕傲。雖然她注定一生孤寂,最後或許還會遁入空門,但她堅強、聰慧、又潔身自愛,也不枉他從小到大諄諄教誨。

  「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妳,居然給妳生了一個如此特殊的命盤。」石普航始終無法真正放下。

  「不,爹爹。」石破軍一點都不這麼想。「我倒認為我的命盤沒什麼不好,雖然注定一輩子當人家的小妾,但也由於這一點,我才能更專注於研讀佛經,算是因禍得福。」

  「命」這東西是很奇妙的,有些人覺得很悲慘的命運,換做另一個人想,卻不認為如此,石破軍恰恰屬於後者。

  上天之所以給她這麼一個奇妙的命盤,就是要她潛心向佛,專心在侍奉佛祖上頭。至於侍奉男人?就免了吧!她不會、也無意跟男人扯上關係,還是書冊和佛理來得有趣些。

  只是,當這個特殊命盤不停為她帶來麻煩時,就顯得不再那麼有趣了。她雖不知道殷仲威為什麼會突然上門提親,但她對他的大名一點都沒有好感,那個人不擇手段是出了名的,只要他看上的東西,非想辦法弄到手不可。

  「難得妳這麼豁達。」石普航感慨。「算命先生曾經說過妳跟佛有緣,想來這就是原因。」讓她全心全意研究佛理。

  「是啊,爹。」石破軍完全同意爹親的話。「反正我對男人本來就沒興趣,就算他們想娶我為正室,我也不會答應,就別理會那些人了吧!」

  石破軍知道她爹對這件事其實很在意,也一直很在意。畢竟誰都希望風風光光的嫁女兒,誰想留下來一輩子?

  「我該出門了。」不過,就算石普航想留下女兒,恐怕也有點困難。她對佛的嚮往,比他更甚。

  「去吧!」石普航微笑。「要不要爹派個家丁陪妳去?」石府的手頭雖然不算寬裕,總還請得起一、兩名家丁。

  「不用了,爹。」石破軍搖手回道。「往『碧雲寺』的路,我從小走到大,路上有幾顆石頭、幾處店家,女兒都一清二楚,不會有危險的。」

  「但是--」

  「我只要雲兒陪我去就夠了,您不必擔心。」石破軍向來獨立,做什麼事都喜歡一個人,要不是礙於她女兒家的身份,她恐怕連女婢都不會讓她跟。

  「這……好吧!」石普航拗不過女兒,只得隨她。「禮佛的路上,千萬要小心,別大意了。」

  石普航千交代萬叮嚀,就怕石破軍一心禮佛,忽略個人安危。

  石破軍點點頭,交代女婢拿起裝滿禮佛用品的提籃,就要前往碧雲寺禮佛。

  碧雲寺是京城近郊最著名的佛寺之一,她打小就在那裡接受教誨,每月十五日固定前去禮佛,今兒個就是禮佛的日子。

  「那麼女兒出門了。」石破軍同她爹打過招呼以後,便偕同女婢出門。她雖貴為官家千金,但並未坐轎子,而是步行。

  當她一出家門口,潛伏在石府對面多時的人影隨即跟著動作,目標是城內名聲最顯赫的府第。

  石破軍全然不察自家的府宅前有人在監視,反倒是輕輕關上大門,和女婢高高興興地往碧雲寺走去。

  主僕兩人沿路說說笑笑,倒也自在快樂。只不過呢,碧雲寺距離京城實在有一段距離,光是去程就得花上一個時辰,對於兩個弱女子來說,是有些遠。

  石破軍打小就習慣走這段路,距離雖遠,卻也不至於構成多大問題。倒是女婢走得氣喘吁吁,一副喘不過氣的模樣,石破軍只得多為她著想。

  「看妳喘的。」她忍不住取笑女婢。「不如咱們先去喝杯茶,休息一陣子再走。」

  女婢不好意思地望了石破軍一眼,低下頭喃喃說道:「謝謝小姐。」還要她掛心……

  石府對待下人是出了名的和善,因此雖然薪餉有限,大家還是很樂意為石家工作,鮮少人更換僱主。

  「別這麼說。」石破軍淡淡微笑回道。「反正我也口渴,正想休息。就當是妳陪我好了,委屈妳了。」

  承襲家風,石破軍對待下人也是好得無話可說,女婢除了感激之外,只能低著頭跟石破軍走進客棧,承受大家不一樣的眼光。

  通往碧雲寺的路上只有這麼一家客棧,因此每到了初一或是十五,人就特別多。

  今兒個是十五,客棧的人潮當然不會少,石破軍還滿擔心她們會要不到位子的。

  「這兩位姑娘,請問您們是要喝茶還是……?」小二見到兩位姑娘站在門口,隨即趕過來熱情招呼,兩眼賊溜溜地打量她們。

  「喝茶。」石破軍平靜的回答,滿屋子的男人都在看她們。

  「原來是喝茶,這邊請。」小二將她們領向二樓,主僕兩人移動腳步往二樓走去,樓下男人的目光依舊跟著她們。

  樓上的氣氛並未比樓下好多少。也是她們一上樓,大夥兒的目光就盯著她們,而且還更誇張,索性都不講話,之前還挺喧嘩。

  「小姐……」女婢被眼前詭譎的情勢嚇呆了,偷偷拉扯石破軍的裙襬。

  「沒什麼好怕的。」反倒是石破軍的膽子大,也滿習慣人們的注目,跟隨著店小二到一處空桌坐下,並跟小二要了一壺普洱,就自顧自地看起風景來。

  她們位處的二樓,有著極佳的視野。客棧呈四方格局,除去最後方的牆壁之外,有三面可以俯視樓下的街道,石破軍和女婢便坐在其中的一面。

  女婢低頭看著桌面,不曉得如何打發等待上茶的時間。石破軍卻是將目光停留在下方的街道,接著再轉回客棧,不期然與一道灼熱的目光相遇。

  目光的主人就坐在她的對面;另一個靠窗的位子。目光的主人態度非常悠閒,甚至帶點隨意。弧度完美的下巴就靠在一隻手腕上,手肘撐在窗台上斜看她,微瞇的眼睛,彷彿在秤她的斤兩,掂她有幾兩重。

  石破軍不悅地收回視線,轉看別的地方。男人的目光她看多了,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無禮的,這個男人分明是個無賴。

  忽地,被她視為無賴的男人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及酒壺,緩步踱至她面前。

  「小姐。」女婢抓緊石破軍藏在桌底下的袖子,心跳加快地吞吞口水,簡直無法移開視線。

  要她說,眼前的男子實在俊美。

  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樑,和削瘦的臉型,感覺上有些無情。可仔細一看,深邃的眼睛中又隱隱透露出溫暖,臉形雖瘦,兩頰卻又飽滿,不過最迷人的恐怕要算他的唇,彷彿能勾人似的,教人忍不住心生嚮往。

  女婢就只能這麼呆呆地看著在她們面前立定的男子。若說他的長相還不夠誘人的話,那麼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也絕對動人心魄。

  她從沒見過任何一個男人如此大膽、幾近狂野地注視著一位他壓根兒沒見過的姑娘。不過與其說他是看人,不如說是算計獵物,只是這頭獵物不巧是她家小姐而已。

  「小姐……」女婢從沒遇過這樣的事,真的給怕了。這位公子俊則俊矣,但總令人不安,恍若一頭長相斯文,實則殘暴的豹子。

  相對於女婢的驚慌,石破軍則是顯得鎮定許多。她的感覺和女婢一樣,都認為眼前的男子太危險。雖然長得人模人樣,又很年輕,卻帶有一絲不易發現的老成,非常矛盾的一種組合。

  「姑娘,要喝酒嗎?」男子的聲音極為低沈誘人,甚至此他的長相更危險。

  「不,謝謝,我不喝酒。」石破軍盡可能冷靜的答道,他的身上,帶有一股芳香。

  「太可惜了。」男子微笑。「我們本來可以提前喝交杯酒的。」

  石破軍的身體因男子的這一句話而僵住,表情很難再維持平靜。

  「公子,我倆素昧平生。」她提醒他。

  「那又如何?」他可一點都不覺得是問題。

  「是的話,你就太無禮了。」石破軍訓他。「你說的這些話,聽起來就像登徒子在說的,敢問你是登徒子嗎?」

  這下主客易位,換成石破軍才是無禮的人。男子聞言嘴角微微勾起,多少懾於她過人的膽識,她的表情可真堅定。

  「如果我說是的話,妳打算怎麼著?」他的口氣還是一樣輕浮。

  石破軍慍怒地看著他。

  「不怎麼著。」她絕不容許別人看笑話。「大不了我這杯茶不喝而已。」走人。

  「這樣多可惜。」見她生氣,他反而笑開。「好不容易來到客棧,卻喝不了茶……」他從頭到腳打量她。「從妳裙腳沾到的灰塵來看,妳恐怕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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