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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琦緣 她的同情給於焰璃勇氣,焰璃跪在賈君面前懇求。「夫人,您的教誨婢子不敢忘。 婢子只掛心舍妹花琉,她年紀尚幼,卻被留在席間備酒,請您收容照顧她吧!」 「我知道了。」真君點頭,「到底是姊妹天性。我會照應她的。」 「謝夫人恩典。」焰璃叩頭道謝。 「難怪主公垂幸。」賈君微笑,環顧眾侍女說適:「我見猶憐!帶她下去吧!」 「是!」曉事的女官分成兩列,一列跟隨賀君身後蜿蜒而行,另一列領著焰璃向後 宮走去。 長廈迴廊問的蠟燭搖晃著幢幢燈影,庭園外月光所照之處是一片皎潔雪白,晚香玉 的濃郁芬芳襲人而來,夜已深了。 清風將前般的歌聲笑語徐徐傳迭,薦然觸動真君靜如止水的心,竟在這繁華時刻無 端湧起一股淒慘悲涼。 夫君納寵並不是頭一遭,她早已見怪不怪。 像驪女這麼年輕貌美的姬妾,大概會讓他著迷上一陣子。 她伸手撫悸過自己略顯鬆弛的臉龐,心裡很明白,即使自己芳華正盛、容貌未衰時 ,也從未得寵過,獻公讓她主掌中宮為的是她的賢德才能,而不是美色。 她得到的是富貴榮華,卻分不到丈夫的一絲情愛。雖然如此,賈君反而能夠冷靜旁 觀,看著一個又一個的新寵取代舊觀的地位。 沒有一個女人能長保寵幸。唯一的例外。大概是晉獻公年少輕狂時甘冒大不諱的一 段逆倫孽緣,賈君想。 齊姜。風流裊慳、福薄早夭的齊姜,即使在死後仍緊緊攀住晉獻公的情愛這樣的榮 幸有誰能及? 月冷星寂,風動林梢,喧嘩的前殿奏起了淫靡的鄭風民謠,賈君將記憶拋向腦後, 緩步走向夫君御座覆命,心中無喜亦無憂。 花琉呆若木雞地站在眾多賓客之間,手裹拿著一把黃澄澄的酒壺,不知道該怎麼辦 才好。 她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姊姊被一位年長貴婦和一群宮女簇擁而去。相依為命的姊妹從 此一分為二,命運不再相同。 縱情飲宴的晉國朝臣在國君離席後更加放肆狎謔,拿主公臨幸驪女的誦題大作文章 ,淫穢的言語句句難堪。「酒為色之媒」,幾個原本衣冠楚楚的官員藉酒裝瘋,對侍宴 的宮女毛手毛腳,閃避不及的宮女們嬌項怒叱,富麗毅峨的宮殿頓成猥褻淫窟。 「你杵在這裹幹嘛?」一個宮女惡聲惡氣地罵:「還不去幫忙陪酒?這群臭男人要 不到酒會把桌子給掀了,你還不快點!」 「啊?」花琉如大夢初醒,小心翼翼地走向一位嚷著要酒喝的白鬍子老爺爺身旁, 為他斟了一杯酒。 「小姑娘,過來!過來!」老翁招手喚她,釀然說道:「我看看。嗯!長得倒是好 模樣,只是可惜了。老夫向主公討了你好不好?只要服侍老夫一人,不必在這裡吃苦受 罪,委屈做奴婢。」 大吃一驚的花琉急急退後,像被燙著似地抽出左手,周圍的喧嘩笑聲令她面紅耳赤 。 「范大夫年事已高,老柏少艾恕不是對子,不如讓與下官吧?」另一個人笑道。 「不!不!梁大人此言差矣,老雖老,起得早、吃得飽、精神好,有這等住人噓寒 問暖,老夫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呢!」范大夫一本正經道。 剛剛才在議論主公今夜艷福不淺的梁五插嘴道:「長姬已被主公收入宮中,范大人 若收少姬,不就與主公做了連襟?」 冷不防的,一雙魔爪拂過花琉腰際、臀部,今她發出驚叫,眾人曬然而笑。 「身量還小……沒關係,由我來調理幾年,就出落得標緻了。」 花琉渾身僵硬,像落人狼群的羔羊般無助。 「范大夫的毛病又犯了……」一個渾厚低柔的聲音介入這場騷動,「酒後戲言取樂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怕嚇著了剛進宮當值的侍女。」 「世子說的是,小女孩沒見過場面,嚇壞了她就是我們的罪過了。」梁大人笑著打 圓場,「就叫她為世子斟酒布菜吧?」 花琉戰戰兢兢地向前垂手侍立。 「歌唱得很好。」世子申生簡短地說道,眼中有一抹溫暖與同情,令她眼眶一熱, 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嘈雜前殿中,一立一生的兩人默對無語。看著端正寡言的申生,花琉明白是他救 了自己,道謝的話到了舌尖又被她嚥回。 「喂!夫人喚你,跟我來。」一位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宮娥出聲咦花琉。 「足。」花琉跟著她繞過酒席,穿過繡幕,來到執事女宮當值的議事偏殿。 真君安坐殿上接受花琉跪拜,嚴肅的神情和緩幾分,轉首對右側侍立的年長宮娥說 :「好可憐,才十四歲呢!暫時擒她收留在我宮裹吧!等過了明日……」她停頓一下, 「看要分發到哪個妃子的住處服侍,或是給她們姊妹新的起居處,就得看她姊姊的造化 了。」 「是。」深諳內宮情形的宮娥明白,所謂的造化是指驪姬今夜能不能博得君王歡心 ,討到封訥,即使獲得臨辛,所得到的賞賜亦厚薄不一,端賴主公喜惡。 花琉隱約明白,這-路走來,她已經著到太多超乎她年齡所能接受的醜陋現實。 她溫馴她跟隨,名宮女來到下人的臥處,將近二十人的鋪蓋被褥整齊地靠牆排列。 剛換班休息及該值夜班的宮女好奇地望著花琉,來自鄰近小國、口音各異的眾人各 自形成一個個小圈子,對新加人的花琉既無歡迎之意,也沒有排擠的表示。 「睡吧!你的位置……先睡在這裹。」帶領她的宮女指著一個角落道。 「謝謝姊姊。」花琉低聲道謝。 拜別了雙親、遠離家園,像斷蓬般無依的命運總算稍定。躺在帶有霉味汗臭、軒聲 四起的通鋪中,花琉輾轉反側,難以安眠。 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花琉緊繃的情緒隨著淚水奔洩,為自己、為姊姊,也為雙親 。 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 第六章 三天了。 被分發到仙芝閣當差的花琉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姊姊,只有從宮娥們興奮詭譎的耳語 中得知姊姊的近況。 「也不知這小丫頭片子哪來的福分,讓主公歡喜得一連三天都不放人出來……」灰 發宮女粗嗄地說道,她也曾受過士公寵幸,不過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如今年老 色衰,只有在一批批新人面前想當年的份。 「還說呢!我姊姊親眼所見的,賞給她的賜物擺滿了一地,綾羅綢緞不算,光是衣 衫袍帶就好幾個箱籠,瞥玥釵環都是內府工匠打造的新花樣,還有,瑪惱紅寶、翡翠珍 珠這麼滿滿一盤,大的像鵝蛋,小的也有指甲片這麼大。」另一個宮娥比手畫腳,口沫 橫飛。 「嘩!花琉大喜,你姊姊這下子可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別混鬧!被夫人聽到了可不好!」怕事的人連忙制止。 「夫人一向寬宏大最,不打緊。」說者笑嘻嘻道:「只怕惱了梨香館的那一個!」 眾人吃吃而笑,如通指的是年方二十一的夏姬,獨佔獻公寵愛達兩年之久,卻突然 蹦出個驪姬來。 「可是,主公也不能一直和新人膩在一起吧:這樣於禮不合。」有人說。 「主公已經下令,要撥出緯雲台給新人,正式封諧哩!」 「梨香館?」 「哎呀!梨香館那個會氣死的!」有人幸災樂袖。 「各位姊姊們,」一旁凝神靜聽的花琉怯怯地問:「梨香館那個是什麼人呀?」 眾人但笑不語,一個熱心的宮女指點花琉,「傻丫頭,我告訴了你,你可得放在心 上,別多嘴!」 「姊姊教導我,花琉不敢。」 梨香館的愛姬也是和花琉一般,晉軍伐夏,夏國所奉上的求和獻禮。和花琉不同的 是,夏姬出身不高,只是個平民女子,因為姿色出眾,邀得王寵後便有幾分驕矜傲慢, 很不得人緣。 「在宮裡,沒有誰能永保寵幸的,還是知禮守分點比較好。」她暗示花琉道。 「姊姊們說的是。」花硫恭敬地說道。 「我見你倒是個好孩子,應該不會調三歪四的才對。」她笑著說。 聽到姊姊得寵,花琉又是高興又帶遺憾,獻公的年齡此父親還大上一截,姊姊被納 為新寵……到底是幸或娃不幸? 深宮內闊,還有多少禁忌不為人知?花琉不安地想。 七天很快就過去了。 驪姬陪著獻公踏青賀花。 驪姬又得到了新的賞賜。 驪姬搬進了緯雲台,服恃的女婢丫環及教導體儀的女官就有四十人之多。 這麼隆重的寵眷使得焰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耳語流言一波波地傳人花琉的耳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