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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簡瓔 對整個社交圈而言,總部在德國的霍氏藥廠,總裁霍極鼎將要攜同女兒返台定居的消息,不啻像一朵可愛的粉紅色炸彈,炸得未婚名媛們心花朵朵開。 「你說他是個鰥夫?」 隔著辦公桌,馮綠芽用她那雙瑩亮杏眸看著好友杜奕寧,剛剛從外頭進來的暑氣已經因為室內充足的冷氣而全消了。 打從相識開始,她就知道杜奕寧是個極會享受的男人,辦公室位在林蔭特區最昂貴的狄更斯大樓二十五樓,優雅氣派兼具的辦公室裡,有著最不耐髒的雪白地毯和最名貴的紅酒、白酒、葡萄酒,他的「美麗報」是全台最暢銷的八卦報紙,而她是他旗下的兼職專欄作家,正職則是美儀老師。 「全球最帥、最有魅力也最有錢的鰥夫。」 俊逸的杜奕寧對好友眨眨眼,優雅的執起透明細長的香檳杯,在人人忙得焦頭爛額的上午十一點,品嚐來自德國黑森林的櫻桃白蘭地。 「難不成你做過全球鰥夫評鑒啊?」綠芽不以為然的白了他一眼,她可不管他那些不實在的形容詞,直接問起了重點,「你說他的女兒幾歲?」 問完,她拿起一片好吃到彈牙的法國起司片丟進嘴裡,再一次肯定自己與杜奕寧只能當好朋友,這種深闇享樂之道的敗家男人若當老公肯定會把自己給氣死。 「九歲。」杜奕寧柔和一笑,很知道這個保守但骨子裡很大女人的小女人,又在評論他適不適合為人夫了,但他不在乎,因為他從來沒打算為任何一個女人奉獻出他可貴的自由。 「他算很早婚嘛。」綠芽迅速在心裡加減乘除。「二十五歲就完成娶妻生子的任務。」她又吃了片起司再問:「那麼,他是什麼時候成了鰥夫的?」 「二十九歲那一年。」杜奕寧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她,對於霍極鼎截至目前為止的一生,他太清楚了,因為那個男人是他的表哥。 身為高尚杜氏家族黑羊一隻的他,因浪拓的個性不為家族所接受,唯有瞭解他的表哥霍極鼎,資助他辦了充滿他人文理想的美麗報,雖然不知道美麗報後來為何走樣成為八卦報,但美麗報每天的頭條緋聞總是令人津津樂道,這就已經足夠支持他繼續辦報了。 「那麼現在一定有位續絃的霍夫人吧?」綠芽主觀地道。 在她想來,任何一個正常的、相貌不差的、有錢極了的中年男子,雖然有個女兒,但肯定不乏狂蜂浪蝶衝著他的「才」或「財」飛來飛去。 「沒有。」杜奕寧淡淡的笑了笑。「事實上,不只沒有霍夫人,這許多年來,他不近女色,一心拓展霍氏製藥的版圖。」 也因此,霍氏藥廠已成為全球最有權威的製藥廠,任何一所醫院都受它的箝制,跟典型的藥商要巴結醫院是天壤之別。 「我懂了。」她再一次的使用了她的主觀。「那麼霍美桑就是一個典型的、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叛逆千金,從小使用香奈兒的浴巾或者 LV 的髮帶?!這只是個比喻啦!」她對杜奕寧揚了揚密長的濃睫,杏眼微微吊起,天真,但找蹅的表情一覽無遺。「奇怪了,杜老闆,我為什麼要接這個燙手山竽呢?」 她是名滿社交圈的美儀老師,學生都是教養良好的淑女或即將嫁入豪門的准貴婦,她相當清楚要搞定一個被寵壞的小丫頭會讓她死掉多少細胞,單看她姊姊家裡那三隻小惡魔就知道了。 「妳當然可以不接這個 Case。」杜奕寧微微一笑。「除非妳認為秦遇霞的能力已經勝過妳了。」 綠芽瞪大了杏眸,身軀做勢要往前撲。「什麼意思?」 師出同門,她們都是美儀教主鄭紹嫻的弟子,兩個人從學生時代就水火不容,那姓秦的女人簡直是她的死對頭,兩人教出的學生也常在各大宴會裡明爭暗鬥,派系壁壘分明,她才不會承認自己不是秦遇霞的對手,不,是死都不會承認。 「事實上,」杜奕寧好整以暇的說下去,「霍總裁這次要替掌上明珠找美儀老師,許多人向他毛遂自薦,其中包括了秦遇霞。」 聽到這裡,她再也沉不住氣的雙眸冒火。 見鬼了,那女人居然來這招! 這是犯規的,難道她不知道嗎? 在她們美儀圈裡,最忌諱毛遂自薦這回事了,只要能力好,自然有人會慕名而來,越多人上門求教,名氣則越響,但如果是毛遂自薦就不同了,等於自貶身價,像她馮綠芽就絕對不會在私底下搞這種有損人格的把戲! 看到她眼睛噴火了,收到成效,杜奕寧閒閒地道:「可想而知,如果秦遇霞馴服了霍小姐,這對她而言,是值得在嘴上炫耀一整年的事,而妳,屆時就變成連霍總裁的面也見不到的秦遇霞手下敗將了。」 很好玩,綠芽的年紀不小了,芳齡今年二十八,但卻有股天真時常流露在她的言談舉止間,就像她每次提起秦遇霞時,那咬牙切齒的直接表情,就像搶不到糖果就說糖果不好吃的小女孩一樣。 果不期然,因為「秦遇霞手下敗將」這七個字,她腦中的警鈴大作。 「你的消息來源正確嗎?秦遇霞真的那麼想教霍美桑?」她的眉宇瞬間打了十七、八個扭曲不已的結,聲音已經有點緊張了。 「不瞞妳說,我這裡正好有她的自我引薦函。」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信函,迅速在馮綠芽面前掠過,但又不急著收進抽屜裡。 「麻煩借我看一下!」她立即伸手去搶,貪婪的看完了上面的字,秀麗的臉孔越來越鄙夷,最後不以為然的重哼起來。 「真是忝不知恥!」她憤怒的指間在用力彈打著那張惹火她的引薦函。「居然說她自己是社交圈『唯一』合法的美儀老師,也是鄭老師唯一的嫡傳弟子,還得到ISO 認證哩,我問你,ISO 有在認證這個的嗎?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可是長居德國的霍總裁,並不清楚事實的真相啊。」杜奕寧不疾不徐的接上這麼一句,然後啜了口怡人的櫻桃白蘭地。 綠芽哼的更重了,她毫不留情的數落道:「虧他還是個總裁,難道替女兒請老師之前都不先調查清楚的嗎?他不怕引狼入室抑或羊入虎口?」 杜奕寧對激動中的好友報以柔和微笑。「霍總裁日理萬機,這等小事自然是交給手下去辦,而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她的聲線拔高了。「你的意思是,秦遇霞賄絡霍總裁的手下?」 該死的!她馮綠芽一生中最瞧不起這種事了!在她那剛正不阿的偉大道館館主父親大人的熏陶下,理、義、廉、恥她信奉不諛,絕對不會幹那種卑鄙勾當! 可是她不會做,並不代表別人不能做啊,她真替秦遇霞感到羞恥,竟然為了締造自己響亮的名聲,連人格都丟在一旁了。 杜奕寧攤攤手。「妳也知道,名利實在誘人。」 為了要達成目的,他只好對不住秦小姐了,哎哎,如此污蔑一位佳人的人品,還偽造推薦函,這實在不是君子所為啊。 「好吧,為了不讓那姓秦的達成目的,我就勉為其難接下這個 Case 了。」她緊緊蹙著眉心,像是極不情願。「不過我要的報酬可是很高的……」 「放心,朋友一場,我已經替妳爭取了最好的價碼。」他將一張支票推到她面前。「這是妳教導霍美桑暑期美儀的酬勞。」 以他個人對馮綠芽的認識,這個獅子座女郎有股天生的皇族傲氣,更是極愛面子,她需要聽到掌聲及讚美,落於人後為她所不恥,她主張走在前面,在事業的領域範圍裡更是如此。 「是嗎?」看到支票現身,綠芽打從心裡展顏一笑。 雖然她家教甚嚴,也懂得理義廉恥,但女人對物質的慾望總是輕易的戰勝一切勤儉持家的道理呀。 接過支票,她興奮的告訴老友她的敗家計畫。「我看中最近那個風頭很健的柏金包,可是你也知道,一個要價四十萬台幣,我實在花不下手……天哪!」 她的雙眸瞪大了。 那是一張面額兩百萬的支票! 兩個月收兩百萬,她鐵定會被消基會告到翻過去! ☆ ☆ ☆ ☆ ☆ ☆ ☆ ☆ ☆ ☆ ☆ ☆ ☆ ☆ 優美鐵門邊的石柱上,鏤金大字刻著「霍園」兩字。 馮綠芽按了電鈴,距離她跟主人家約好的時間分秒不差。 她是守時的人,這也包括在她的美儀十規裡--B守時的女人最美麗,比認真的女人更能贏得人們的尊重,沒有人喜歡枯等約會對象,她也一樣。 「請問哪位?」對講機裡傳來一名女子低沉的嗓音。 綠芽微踮腳尖,清脆地回答,「我是馮綠芽,和霍先生有約。」 這個對講機的位置稍為高了一些,起碼要有一七○的身高才足以平視,而她,一六七的身高已經算女人之中很修長了,但仍需要微墊腳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