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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曾曉君    


  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君嘯天珍藏的陳年老酒,酒力相當醇厚,連平日酒量極好的莊逸都招架不住。

  因為主桌的賓客,除開不飲酒的君如意外,就屬他最年輕,不得不頻頻向席上長輩、先進們敬酒;再加上別桌的賀客都想結交這位「南京第一家」的二少主,因此前來向他敬酒的人,一波接一波應接不暇。饒是酒量再好的人,恐怕也要不支醉倒。

  好不容易撐到曲終人散,莊逸早已不勝酒力。他醉眼醺醺、腳步踉蹌,語焉不詳結巴著向君嘯天辭別:

  「呃……君……老爺……不,伯父……小侄……告……告辭……」

  說罷,一個行步不穩,差點跌個狗吃屎;一旁隨侍的小廝莊安,眼明手快地將他撐扶住。

  「賢侄,你醉了。今晚就留宿寒舍吧!」若非君夫人在旁擋酒,君嘯天此刻大概也醉得不省人事,哪能像現在神智清明,準備留客。

  「不……不用,我……宿在客……棧,不……叨擾了……」

  莊逸倚靠在莊安肩頭,正準備回下榻的客棧歇息,卻突然作嘔出聲。

  「嘔!嘔!」他旋即吐了一地。

  「哎!賢侄,別再逞強啦!這位小哥,快扶你家少爺到客房歇著。大海,你給他們帶路,快去。」君嘯天忙吩咐莊安及管家君大海。他見莊逸醉酒,心中不免有些過意不去。

  筵席上,他本就有預謀要灌醉莊逸,好有個留客理由,製造他與女兒相處的機會。因此,明知酒窖內陳年老酒勁道太猛,還是幫著來敬酒的賓客起哄,一再向莊逸勸酒,終致他酩酊大醉。

  醉後是很痛苦的煎熬,君嘯天也覺自己操之過急了。

  「如意,莊公子喝多了,就留他在咱家住宿一宵吧!」他轉而囑咐女兒。

  「但憑爹爹意思。」君如意恬淡回答。

  雖然君嘯天刻意安排莊逸挨著女兒身畔而坐,但席間慕名來向莊二公子敬酒的賓客一直不斷,莊逸忙著應酬,根本無暇與君如意交流。直至壽宴結束,二人交談也只有寥寥數語。

  君嘯天料想不到莊逸有這樣旺的人氣,只好苦笑著看他將女兒冷落一旁。不過,幸好他醉倒了,可以將人留住家中。等明日莊逸酒醒後,那時沒閒雜人等干擾,這兩位年輕人可就有機會多親近了。

  ☆ ☆ ☆ ☆ ☆ ☆ ☆ ☆ ☆ ☆ ☆ ☆ ☆ ☆

  「老爺,您是怎麼搞的?明知咱家的百年老酒太醇厚,客人向莊二少敬酒您非但不幫著擋酒,反而跟大伙起哄勸酒,害他喝得爛醉如泥,明早甦醒後定會頭疼欲裂,這豈是待客之道?」回房後,君夫人不禁埋怨起夫婿。

  「夫人,我會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君嘯天浮現神秘的笑意。

  「什麼原因?」君夫人疑道。

  「若不將莊逸灌醉,怎能留他暫住幾日。」

  「老爺為何定要留宿莊二公子?」

  「夫人,你覺得莊逸品貌如何?」君嘯天不答反問。

  「相貌俊逸、談吐不俗,是位難得一見的俊顏公子。」

  「那就對啦,我這麼做,為的就是如意的終身大事呀。」

  「老爺是想……」君夫人隱約已猜透夫婿心意。

  「留莊逸作客幾天,讓他們年輕人多接近、多瞭解,看能否撮合一樁美滿姻緣。」

  「老爺,您不是想替如意招贅夫婿嗎!莊家富冠天下、家業崢嶸,但就只他們兄弟二人承襲,怎可能讓莊二少人贅君家?」君夫人並不樂觀。

  「唉!如意年已二十,算來是個老姑娘嘍!她一直排斥招婿入君家,以致蹉跎大好青春。如今,我也不再固執己見,定要男方入贅。只要她能找個好婆家,將來生個兒子過繼給君家,我就心滿意足啦!」

  「只怕莊家連過繼個兒子給君家傳宗接代,也會心疼不捨呢!人家可是有頭有臉的大富人家。」

  「現在先別想這麼多,也要他們年輕人皆有意才成呀!若能撮合良緣,屆時再傷腦筋不遲。」君嘯天打定主意,走一步算一步。

  只因女兒年紀已老大不小,青春有限,不容再拖了。

  ☆ ☆ ☆ ☆ ☆ ☆ ☆ ☆ ☆ ☆ ☆ ☆ ☆ ☆

  莊逢這次當真是喝酒過量啦!在客房內吐得唏哩嘩啦,折騰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他果然頭痛欲裂,躺在床上呻吟不已。

  天剛破曉不久,君嘯天便拉著女兒到客房,一起探視醉酒的莊逸。

  原本攤在榻上抱頭呻吟的莊逸,見君嘯天父子進入室內—趕忙坐起身招呼。

  「君伯父、如意老弟!」他苦笑連聲:「貴府的老酒真是後勁驚人,現在我猶覺暈眩不已,一個頭好似千斤重哪!」

  「賢侄,昨日老夫過壽太興奮,故而跟著客人起哄鬧酒,害你醉倒,真是罪過、罪過。」君嘯天假意致歉。天曉得他居心不良,根本是存心要將莊逸灌醉。

  「哪裡,是小侄酒量太淺。」莊逸也說客套話。事實上,他平日是千杯不醉的海量,怎知昨天竟陰溝裡翻船。「昨晚在貴府叨擾一夜,麻煩你們了。」

  「賢侄說哪兒話,老夫害你醉酒,當然得留你照料才是。」

  「多謝伯父。待會兒我叫小廝莊安收拾一下,我們就回下榻的客棧去。」

  「賢侄這麼快就要回南京嗎?」

  「不,我想在洞庭一帶盤桓幾日,游賞附近的湖光山色。」難得下洞庭,莊逸豈會錯過遊山玩水的機會。

  「既然不急著走,豎侄就住在寒舍吧!讓如意陪你到各地名勝走走,好盡一下地主之誼。」

  「爹!」一直默然侍立不語的君如意,聞言攏起秀眉抗聲道,「孩兒近日忙得很……」

  她真想不通,為什麼一大早父親就到「金谷園」,硬拖著她到客房探視莊逸,現在更要自己陪著他四處賞覽名勝;莊二少爺想暢遊洞庭風光,由他自個兒去就是,幹嘛留他客宿家中,還要自己全程奉陪,好不煩人!

  煩人?!君如意赫然對自己剛起的這種思緒駭異不已。

  雖然君家生意紛冗,教她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但一向好脾性的她總是甘之如飴,甚少動氣、生煩;為什麼面對莊逸,卻有了駕馭不住的情緒?

  下意識裡,她就是想避開這位傳聞中的「情場浪子」,生怕被他的魅力蠱惑,而與其他女人一樣深陷不可自拔!

  天哪!多可怕的想法,君如意芳心深處起了一波波輕栗。

  「如意,莊氏昆仲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生意高手,你藉著陪同莊賢侄遊歷山水之便,也好向他請益一番。」

  不明女兒心事的君嘯天,極力鼓動二人一道出遊。

  「請益不敢當,君伯父謬讚了。」莊逸衝著君如意瀟灑一笑,潔白整齊的兩排牙齒呈現健康的氣息。

  其實,莊逸更想不透,這君少爺俊則俊矣,可惜老是板著一張冷面孔,不苟言笑,嚴肅得像個小老頭。而且……似乎挺排斥他的,這該不會是自己多心吧?

  莊逸一向人緣極佳,可謂男女老少咸宜,任何階層都吃得開,遭人排擠還是頭一遭,他心底竟浮現一絲不能接受的挫折感。

  瞧君如意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陪自己出遊具有這麼難受嗎?

  「君伯父,我看……不用麻煩如意老弟了。」君如意愀然不樂的表情,讓莊逸不想強人所難。

  如果出門遊山玩水,還得看他不悅的瞼色,豈非大掃遊興?

  「不成、不成。難得賢侄遠來岳陽,無論如何得讓老夫盡盡地主之誼;否則,豈不對不起令兄差你千里送圖賀壽的心意。老夫年紀大了走不動,就由小兒代表,陪賢侄四處逛逛走走,你們年輕人也較談得來。」君嘯天堅持留客。

  「這……」莊逸偷瞄君如意一眼,見他冷淡如昔,沒有一絲待客熱忱,不免委決不下。

  「賢侄莫再推辭,咱們就這麼說定。你大概還得休息一天,精神才可以恢復,明日再由如意陪你出遊吧!待會兒先讓莊安小哥回客棧取來你們的行囊,君家宅院客房多得很,隨你愛住多久就住上多久。」君嘯天不由分說,自顧自地替莊逸作出決定。

  「恭敬不如從命,那就有勞如意老弟當愚兄的嚮導了。」莊逸不再遲疑,爽快地一口應允。

  只因他也是個倔性子,見君如意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態度,倒激起他的好勝心及興趣。

  莊逸不相信自己會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他定要設法扭轉君如意對他的觀感;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讓他想接近這位俊美得不像話的公子,探索一下他的內心深處,發掘不為人知的奧秘。

  莊逸敏銳的直覺,讓他深信君如意必有心事無限;否則,出身豪門盡享富貴的大少爺,為何臉上總是罩層厚重冰霜,好似春風永遠拂不散那一臉冷寂!

  這廂,君如意更是眉宇緊鎖!

  聰慧的她,見父親對莊逸不尋常的熱絡態度,已有幾分犯疑;適才又猛然想起壽宴前一晚,與吉兒的那番對話……莫非,父親有意撮合自己與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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