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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茉雅    


  端木溯詞將目光投向鋪子裡,那裡有著一道粗衣身影。

  還能夠讓她生氣,說明她還不至於因為太過擔心石雁笙而心神恍惚,這未嘗不是好事一件。

  石雁笙的病他是不太清楚,不過,恐怕是危險的。那麼,他該如何跟娘交代?

  「來了!」不一會兒,范心或就一手一碗粥出現在他眼前。

  他失笑地瞧著她小心翼翼地慢慢朝他走過來。

  那兩碗粥都太滿了,她是想要撐壞他嗎?

  其他的客人有的正滿心歡喜地品嚐著,有些剛坐下,有一個人起身要離開……

  「匡啷。」

  「哎呀!」

  兩聲齊響,碗掉落在地,粥灑了一地和范心或腿上。

  撞到她的人,卻飛也似地跑了。

  「妳怎麼樣?」端木溯詞急忙走過去,蹲下身子看著她。

  范心或忍著腿上的灼燙和腰際的疼痛,「沒事……」剛才腰不小心撞上桌角。

  端木溯詞看著她,「說謊。」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起,接過店主遞上的布巾交到她的手上。

  店主見狀,無趣地走開。那裡沒有他可以幫忙的地方,還是去招呼客人多掙點銀子吧。

  范心或接過布巾,「謝謝。」她開始動手清除衣服上的粥。

  「去沖冷水。」端木溯詞命令似地說。

  「不用了。」范心或不認為有那個必要。

  「去!」端木溯詞發揮冷峻本色,拉著她走進鋪子裡,「妳若不想范亦非沒人照顧,就得聽話。」

  提到范亦非又想到石雁笙,范心或不再說話,跟著他走。

  「哎呀。」才走了兩步,她就驚叫一聲。

  端木溯詞皺眉看著她,「怎麼?」她不會又想推托吧?如果是的話,他不介意再教訓她一次。

  「銀子、銀子不見了!」范心或緊張極了,「一定是剛才撞我的人,一定是他偷了!」不然怎會那麼巧撞到她呢?錢財果然不能外露啊。

  「妳幹什麼?」端木溯詞抓住她的手。

  「當然是把銀子追回來!二十兩耶!而且那是你的銀子!」她總不能把他的錢弄丟吧?

  「妳這副樣子追得到才怪!」端木溯詞諷刺地道:「他早跑了,妳就算能飛也找不到了。」何況,錢財乃身外物,丟了就丟了。

  范心或驚訝於他無所謂的口氣,「你不心疼?」

  「心疼什麼?」端木溯詞疑惑。

  「那是二十兩銀子啊!」說著,她又想要衝到外頭去。

  「給我站住!」端木溯詞吼道:「那是我的銀子,妳不必管!妳只要管好妳自己!」她懂不懂得保護自己?

  范心或聽過他冷淡的口氣、諷刺的語氣,卻沒聽過他生氣時吼人的話,所以一時怔住了,任由他把她拖到水缸邊。

  「嗯?」

  「處理一下!」端木溯詞拋下一句話,就閃身到門口了。

  范心或眨眨眼睛,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他的背影看起來依然那麼冷,可是他的行為卻讓她覺得很窩心。

  范心或嘴角勾起笑容,清洗了下裙襬和腿上濺到粥的地方。

  第七章

  「請你不要告訴他們。」

  「說什麼?」端木溯詞隨便應了聲。

  「當然是我被撞到的事。」腰還真有些疼哪,看來撞得不輕。

  端木溯詞瞟她一眼,「妳這麼委屈做什麼?」

  「委屈?不!」范心或搖頭,因為扯到撞傷的地方而痛得齜牙咧嘴,「我只是不希望亦非和雁笙他們擔心,不然他們又要說我了。」

  端木溯詞冷哼了聲,轉過身繼續朝前走,也不去理會身旁的女子感激的眼神和似乎鬆了口氣的心情。

  「妳若是這副樣子,還怕我告訴他們嗎?只怕他們早看出來了。」稍久,端木溯詞從前頭飄了一句話過來。

  「什麼?哦,沒關係,應該等一下就會好一些了……」范心或深呼一口氣,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愁悶。

  「走路一拐一拐的叫作好一些?」端木溯詞不贊同地低哼一聲。

  「嗯?」范心或疑問地抬頭,正好瞧見他飄過來的視線,微怔忡了一下,呆站著不動。

  端木溯詞見狀,也停了下來。

  「妳以往遇到這種情況,也都當什麼事沒發生過?」他的話裡有淡淡慍怒。

  她為了三個人的生計而勞心勞力,卻還得隱藏起自己的傷痛,這對嗎?

  他的聲音有些怪,但不知哪裡怪。范心或只好朝他微笑以對。

  「你也知道雁笙的情況,亦非又還小,何必讓他們擔心呢!」

  「然後妳的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這算什麼?

  「嗯……」范心或考慮了下,笑了笑,「大部分知道。」

  「妳真是……」端木溯詞說了半句便停住。

  「我怎麼了?」范心或望著他。

  「妳以為他們會因為妳的行為而高興嗎?」端木溯詞依然冷哼出聲。

  「咦?」這是什麼意思?

  「我若是亦非,知道妳瞞著我很多事,休想日後會理妳!」既然是家人,不管是好事或是壞事,都應該共同分擔的,不是嗎?

  「這個……」范心或想了想,咬著下唇,皺起眉。

  「我──」她似乎想通地抬起頭看他。

  「妳這是胡來!」端木溯詞冷冷地說。

  「你……」

  范心或呆呆站著,眨了眨眼,他何必那麼生氣呢?

  她的臉龐忽然發光,似乎意識到了某件令她開心的事。

  他們目前在討論她的行為,她那麼高興做什麼?

  「妳在傻笑什麼?」端木溯詞劈頭一句。

  傻笑?她在笑嗎?「謝謝你。」抬眼瞧見他的面容依然冷淡,只是那深幽的眼眸裡不再是如冰般冷,此刻染上了點點關切。

  「謝謝?」端木溯詞驚訝了,他做了什麼讓她要感謝他?

  「嗯,謝謝。」范心或緩緩綻開笑容。

  「妳真是……」端木溯詞無法理解她為何那麼開懷。

  「難道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我為什麼感謝你呀。」范心或眨眨眼睛,理所當然地說。

  「妳想說便說,不說也罷。」何必那麼神秘兮兮?

  「呵呵……」范心或已經忘記了腰部的痛,「以後,我會把遇到的任何事跟亦非他們說的,好消息也好,壞消息也罷,讓他們知道,不必掛心我。」

  「然後?」

  「還有然後?」這樣不是很好嗎?

  端木溯詞受不了地瞪著她,「妳該不會忘記欠一個解釋吧!」

  「什麼解釋?」

  「妳這……」端木溯詞似乎要責備她,但又住了口。她的樣子很無辜,但無辜中卻隱藏了一點小小的促狹,故意在耍他嗎?「好吧,算妳厲害。」他投降。

  「呵呵……」

  「范心或啊范心或。」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姑娘?

  她聽到他低喃地喚著她的名字,是那麼低沉、那麼輕柔,聽在她耳裡只感到一陣的心動。

  他這樣的歎氣,是為了她嗎?

  「嗯!」她輕聲回答,好像僅動了動唇,表情依然是方纔那副似笑非笑、笑中帶著神秘的樣子。

  此刻在她的腦子裡,究竟是想到了什麼呢?

  端木溯詞一怔,他竟有想要瞭解她的想法!他怎會有這樣的心思?

  他再打量眼前的姑娘,雖已做娘親,卻依然保持著淺淡的童稚,還有些孩子氣,但更多的是一股為了別人而努力的堅強。

  這樣一位女子,該怎麼說好呢?是讓人讚賞,還是疼惜?

  「怎……」怎麼會?他竟然想疼惜她。

  范心或一時沒注意到他震驚的表情,笑道:「走了。」回家囉,要去看看雁笙,不知她一個人在家可好?

  端木溯詞沉默地跟在她後頭,望著她的背影;她扶著腰,腳步一跳一拐。

  「妳撞到腰了嗎?」他上前一步,問她。

  范心或想了想,該不該說實話呢?若是騙他,他又生氣了吧?好吧,告訴他好了,她點頭,「嗯。」

  「妳想瞞到幾時?」端木溯詞沒好氣地說。

  「我……嗄?」手臂被拉了過去,她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踰禮的舉止。

  「走吧。」他扶著她的手,朝家裡走去,並不覺得他此刻的舉動有何不妥。

  「哦!」范心或紅了臉,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眼前的情況,只能任由他帶領著她走回家。

  漸漸接近石家,兩人依然沉默著。

  「娘!叔叔!」范亦非驚喜的聲音傳進兩人的耳朵。

  兩人抬眼一望,門前那道小小的身影正興高采烈地跳上跳下,然後朝他們衝了過來,眼看就要衝到范心或懷裡。

  「叔叔?」范亦非疑惑地看著端木溯詞,不明白他為什麼拉住他。

  范心或笑了笑,「亦非,你不是還在唸書?難道是偷跑出來的?你是不是想被罵啊?」

  好險,若不是他及時出手阻止,范亦非一定撞過來,她可受不了啊!

  「娘,不是。」范亦非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在端木溯詞放開他之後,朝范心或委屈地說:「夫子說今天放假,不用去了……」他又不是偷偷跑回來的。

  「那你是怎麼回來的?」范心或心中還有疑問。

  「是張光才的爹爹用馬車送我回來的。」

  「張光才?」

  「娘,就是那個被我打敗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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