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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言忻 「你到底有沒有注意我說什麼?」留著灰白短髮、身著寶藍衣袍、手裡拿了本賬冊的周全,看著她發呆的臉,不禁有些氣惱的道。 「嗯……周總管,可以請您再說一次嗎?」芙顏回過神來,衝著周全傻笑。 「我說,是你自個兒要我幫你安插些事做,但你老是這麼心神不定,我怎能安心發派工作給你?」 周全滿臉無可奈何,要不是郡主吩咐他多照管這聾丫頭,府中要他煩心的事可多了,哪有空理睬她? 瞧周總管一臉不豫,芙顏雖然不知道他剛才說了些什麼,不過,想來大概與自己脫不了關係。 「對不住……我……我……」她嘴上道著歉,卻不曉得該如何解釋,紅著臉,嘴裡囁嚅著,一臉無辜的表情,讓人罵也不是念也不是! 「這回就算了,不過要幫你安排差事,真的得讓我好好想想……」他嘴上遲疑著,心下卻不斷思索著,該安排啥工作給她。 當初見著芙顏時,那股震驚與錯愕已然褪去。 縱使那張令人驚艷的臉孔,分明與已故的娘娘一模一樣,但相同的容貌,卻有著天差地別的身份懸殊——一個貴為王妃,一個卻淪為丫環,真的是一種米養百樣人,人人命不同唷! 儘管她的長相與娘娘雷同,那又如何? 還不都是紅顏薄命,一個是聾子、一個卻……唉…… 他打量著身形裊娜的芙顏——瞧她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甭說肩不能挑、手不能舉,粗重活兒沒法兒做,再加上身有殘疾,若是誤了大事就糟啦。 「你先去灑掃庭院,然後將新開的花卉剪下,送到虞媽那兒。幫她裝好瓶後,再分送到各屋裡。做完後,再到我這兒來,我還有些事要吩咐。」 他想了又想,好不容易才找出些不費力的雜事。 「周總管,若還有什麼事情,請您儘管吩咐,我會盡力做好,絕不會給您添麻煩。」芙顏欣然領命。 既然郡主曾吩咐她,凡事聽周總管的吩咐,她就不能給人家製造麻煩! 「好!好!」周全撚鬚笑道,心想這樣是最好的! 一整天忙碌的大小瑣事處理下來,天色漸漸的黑了……芙顏疲累的來到周總管面前,準備進行今日最後一項工作。 「待會兒,你去整理整理書房,過兩天王爺就回來了。」周總管對著她緩緩吩咐,生怕說得太快,芙顏無法理解他說的話。「打掃完,就沒你的事兒……」 看著總管說出的話,芙顏心跳驀然加速。 他……要回來了! 但……自己又能怎麼樣呢? 乍知宇文闕即將歸來的消息,芙顏先是雀躍,隨後心情陡然低落……再思及那夜忽而激狂忽而冷漠的冷面男人,她的心情愈加忐忑不安。 芙顏尋到書房,房中空無一人,書畫簡冊擺了滿屋子。 儘管空蕩蕩的房裡,一塵不染,四處卻充斥著宇文闕桀驁不羈的氣息。 芙顏先將桌子揩乾淨,不到一個時辰,便收拾妥當,剛才周總管交代過,整理完後她便可以休息了。 一天的疲憊,在工作接近完成後,頓時朝她席捲而來。 她感到眼睛酸澀,眼皮一陣陣沉重,打了個呵欠,便在桌旁那披著塊虎皮,看來十分舒適的紅木大椅上坐下。 只是小歇一會,不會礙事的。芙顏心裡對自己這麼說著。 「只瞇一會兒,反正王爺也不在府裡,不會有人進來的。」她喃喃自語。 本來還只靠著扶手打盹的她,不一會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漸漸沉入夢鄉…… 提早結束畋獵,宇文闕回到書房,瞧見的便是這幅海棠春睡圖,好夢正酣的芙顏支著頰,不住點著頭,有好幾次都差點滑落撞到桌子。 她怎麼會在這裡?他瞇起雙眸,眼神突然凌厲起來。 自從要了她的那一旦他便離了府,便是想理清心裡那團紛亂糾結的情緒,面對一張與樓舒 相同的臉孔,他無法思考,更無法判斷! 本想藉著畋獵,甩開一切的繁雜事,卻沒想到心裡始終縈繞著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那張對他全然信賴,卻被他狠狠傷了心,且錯愕的小臉。 更沒想到一回府,又在書房裡看見她! 宇文闕冷峻陰沉的眸子,忽地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憐惜,他盯著芙顏,本想叫醒她,但看她累極的模樣,卻又有些不忍…… 不忍?!他微擰起眉頭,不敢相信自己竟會為這鄙下的鄉下丫頭,產生這種莫名的情緒。 然而,他卻不得不承認,從那一夜起,她令人生憐的柔弱面孔,便不時出現在他的腦海。 望著她的睡顏,他冷著臉,不願去評析心中那突生的憐惜,與曖昧情潮。 天色漸暗,薄薄的暮色籠罩大地,屋裡也逐漸昏黑一片,宇文闕僅是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忘了點燈! 闃夜中,芙顏突然醒來,只見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失聰的她,向來無法忍受黑暗。 只因為失去了聽覺,若再失去她惟一能依靠的視覺,那她與廢人有何異!更因為這會讓她憶起,過往不愉快的記憶,那段身陷寒冷心無助失聰的過渡期。 她瞠大著雙眼,望向虛無的空氣中,陡然覺得呼吸急促了起來。 沒有——什麼都沒有! 只有無邊的空洞與無聲的魑魅魍魎,纏繞在她的腦海,令她不自覺嚇出一身冷汗,彷彿無盡的黑夜即將將她吞噬,而身旁的空氣,更是稀薄得讓她快要窒息。 陡然起身,她張皇的摸索著前方,卻不小心撞翻了書架上的一隻古董花瓶 花瓶倒在架上,隨時都有可能掉下,砸到芙顏。 多年習武讓宇文闕的眼力較尋常人佳。眼見她險象環生,他一個箭步伸手拉了她一把。 「唉啊——」不知道什麼東西拉了她一把,芙顏嚇得蒙起臉來,縮起身子狂喊著。 黝黑的書房,被陡然打亮的火石照亮,不一會燈影綽約,滿室籠罩在溫暖的燈火中。 宇文闕冷眼旁觀,不發一語,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好一會,才瞧見芙顏抬起頭來,一臉驚魂未定心淚眼婆娑的瞅著他。 「這是怎麼了?」他冷諷著。「見著鬼了。」 「我是不是在做夢?」完全沒理會他說了什麼,芙顏只是驚喜的擁住他,粲然的笑靨,驅散了原本瀰漫她雙眉間的恐懼。「你回來了!」 猝不及防的一個擁抱,在宇文闕的心裡,無聲無息投下了一塊大石,激盪起無數的漣漪,讓他心旌動搖不已。 擁著她,懷中馨軟的身子,彷彿可令他忘卻一切的不愉快。 這個認知,讓宇文闕悚然心驚,更教他心上湧起陣陣苦澀…… 從來就沒有人,真心等待他歸來,並給予摯情的真心擁抱。 三年前,他原本期待著,能得到心愛的妻子,給長年在外的他,一個溫暖的歡迎——但無情的事實,令他冷了心、絕了情…… 本是興沖沖而歸,卻形同被人澆了一盆冷水,讓他再也無法敞開心扉。此後,在他的生命中,便只剩下了掠奪心與滿足慾望。 望著笑彎了眼的芙顏,他感到自己戴了許久的面具,彷彿裂開了一角……有股暖意,汩汩流入他乾涸已久的心泉。 這個短暫的擁抱,與突如其來的溫存,莫名地讓他怦然心動。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為什麼竟對自己無情的對待,視若無睹? 為什麼還能在地撂下絕情的狠話後,對他展開無邪的笑顏…… 宇文闕不禁有些氣結。 經歷過一次情傷,明知道女人是不足以信任的,但她的舉動,卻每每讓他心猿意馬心情難自己。 不自在地推開她窒人的擁抱,宇文闕的臉更形嚴峻。 無法抹滅兩人之間,愈形強烈的吸引力,他僅能冷臉以待,杜絕所有心動的感覺。 宇文闕悶聲不吭的坐下,拿出書簡閱讀。表面上看來平靜無事,然而內心波濤洶湧,翻騰不已。芙顏偷眼覷著他挑燈夜讀。 僅僅是站在他身後,那股從他身上輻射而出的狂狷氣息,便令她動心不已。 是否自己太逾越了?她悄悄的想著。 思及方才自己主動的那一擁,芙顏的臉瞬間紅了紅。 不過這份羞澀,卻在她思及兩人的差距時,隱然褪去。 只因她心裡,也有著驅之不散的鬼魅——是那永遠無法醫治的殘疾,與卑微的身份,她根本就不配乞求他的愛。 目光一黯,芙顏別過頭去,轉身想離開書房。 下一刻,她卻被宇文闕大掌一扯,帶進了懷裡。 「要去哪兒?」他眸光定定的望著她,眼神充滿質問。 難道他就這麼惹人嫌,她甚至不願陪他一時半刻? 遭人背叛的陰影,蠶食掉宇文闕所有對人的信心,更讓他多疑而陰霾。 「我……想……」幾乎癱軟在他炙人的懷抱與眸光下,芙顏訥訥的說不出話。 「什麼都別想。別忘了,你是我的侍寢丫頭,得隨時待命,等候我的傳喚好暖我的床,滿足我的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