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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要亂動爹地的東西,他會以為是我弄亂的。」她簡直像個賊,東翻西看。

  「喔。」她故意發出喔聲吊他胃口。

  果然他上當地問:「喔什麼?」

  「原來你是壞孩子呀!」她的眼神向他說著:你真壞,壞透了,十足的小壞蛋,你倒楣了。

  滕問雲漲紅臉地揮舞拳頭,「我才不是壞孩子,你亂說啦!你才是壞巫婆。」

  「巫婆呀!」她刻意發出巫婆似的笑聲,「你知不知道自已很聰明,居然猜對了。」

  「你是……巫婆?」他口乾的咽嚥口水,肩膀明顯地顫了一下。

  「千真萬確哦!因為我要做一件寓教於樂的大事。」她陰陰的一笑,表情十分邪惡。

  「你不要告訴我,我要走了。」他要趕緊開溜,拿出法寶對付她。

  「來不及了,小少爺。」手一拉,抽屜裡的東西一古腦地往下落。

  「你……我的天呀!你怎麼可以……」爹地會殺了他,他不會相信是她所為。

  不!她又要幹什麼——

  匡啷!

  「哎呀!小少爺你太糟糕了,居然打破滕先生的收藏品,這下我沒法幫你圓謊了。」價值不菲吧!不過身教重於言教,小小的損失當是繳社會學費。

  他怔了一下,好半晌後才跳起來指著她鼻頭,「你故意陷害我。」

  「你真是太不應該了,明明是你打破的還冤枉別人,我好痛心呀!」她捂著胸口裝痛,臉上滿溢著勝利的光彩。

  「我沒有。」他氣急了想打她,可是忘了脖子上掛了行李,因此反跌了一跤。

  周慷文一腳踩碎了琉璃燈罩,「哭小聲一點,不然會被人家笑的。」

  「我不……不會哭。」他逞強的含著淚怒視她,兩手握成小拳。

  他一定要她好看,否則他就不叫滕問雲。

  「不哭嗎?」她狠狠的扯回行李的皮帶,環扣處的銅片刮了他一下,斗大的淚因吃痛而滾落。

  兩人的梁子就此結下。

  平靜的生活就要起風波,誰也避免不了要捲入這場戰爭中。

  膽小怕事的傭人只敢在一旁偷窺不敢插手。簡直是大小兩個惡魔在惡鬥,一下子是蜘蛛屍體遭火葬,一下子是老鼠咖啡,搞得他們也擔心受牽連的紛紛走避。

  所謂有勝必有敗,那敗落的人可是滿心不甘願,非要討回一點上風。

  所以,好戲開鑼了。

  ※※※

  半夜十一點左右,一扇門拉開一條縫,有個鬼鬼祟祟的小影子躡手躡腳地走向另一扇門前,像個小聖誕老公公似的從背後小包包拿出三十幾個老鼠夾。

  「嘻!不夾得你哇哇叫才怪。」

  一個一個小聲的放好,算好大概的距離目測了一下,確定裡頭的人開門出來一定會沒防備地一腳踩下去,到時他再跳出來嘲笑一番。

  誰叫她笨得透露半夜不喝牛奶會睡不著,剛好給他機會設陷阱。

  小小的影子暗笑著退回房裡,等著看戲。

  但是——

  大約過了十分鐘之後,門前擺滿老鼠夾的那扇門悄悄地拉開,一道曼妙的身影彎下腰,小心的挪開老鼠夾,清出一條可走的路,再小心移至另一個地方。

  不過在這之前,她將先前準備好的水果大餐吊好,量量傾斜的角度綁好尼龍繩。

  「笨呀!小鬼,你沒聽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隨便說你也信,真是蠢到沒藥醫。」

  得意的審視自己的設計,怕被人發現的她趕緊溜回房,反正總有人會倒楣。

  夜深了。

  客廳的老鍾發出噹噹的聲響,連敲十二響告知時間。

  一道修長的人影打開門,神情疲憊的往客廳走,為自己倒了一杯冰茶喝了幾口,累得沒精神想其他。

  滕爾東現在只想洗個澡上床休息。沒想到雪梨的大風雪會影響到墨爾本,不提早離開便會困在風雪中動彈不得達三周,他沒那麼多時間好浪費,索性先回台灣了。

  一步、兩步、三步……

  絲毫不覺有異的男主人一步步爬上樓梯,就在他走向自己的房門口時,「啪」的一聲忽起,腳下一痛的低頭看去。

  然後……

  嘩啦啦的水聲由頭頂淋下,他身上頓時一片黏稠。

  「噢喔!糟糕。」聽到聲響探頭一視的小人兒連忙縮回去,房門底下透出的光線讓人知道房內人尚未就寢。

  「滕問雲,你給我滾出來——」

  一道吼聲如閃電打雷般劈下,相信沒幾人能睡得安心,不過吼的是小少爺的名字,與他們無關,因此無關緊要的人繼續蒙頭夢春秋。

  一門縫邊有一顆心虛不已的小腦袋不安的探出,躊躇不前的低垂著頭,眼睛盯著腳趾不敢開口。

  走廊的燈光微微泛著暈黃,拉長的人影身上不停滴落不明物體,看起來像是水但又黏糊糊,有蜂蜜的味道,以及……一粒蘋果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又想捉弄誰?

  「還不過來,要我發怒嗎?」他玩得太過分了,不略施懲戒會更加不可一世。

  你已經發怒了。滕問雲放在心裡一說。「爹……爹地,你不是再三天才回來?」

  「你是說我不該回來了咯?」還是他回來的時機不對,需要他的批准?

  「沒有啦!我是說我很想爹地。」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他小步地貼著牆移動。

  抹去臉上的黃泥,滕爾東神情冷厲的取下腳上物品。「你哪來的老鼠夾?」

  「買……買的。」他囁嚅的道。

  「你沒有一天能安分嗎?」他一拳擊向牆壁,黏在手臂上的黏稠物跟著揮動弧度飛濺。

  不意有幾滴濺上懺悔的小人兒,他不解的伸手一摸。

  「爹地,外面在下雨嗎?」哇!好噁心,這是什麼鬼東西?

  「你說呢!」滕爾東的聲音低沉得駭人,像是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在走廊上吊桶子,真的。」他心慌的解釋,但越急越像是他所為。

  「你敢說這一地老鼠夾不是你的傑作?」他實在太令人失望。

  滕問雲瞧了瞧不應該出現在那裡的老鼠夾。「是我擺的,可是……」

  不是放在那邊,他明明放在她房門口呀!怎麼老鼠夾會自己長腳移動了?

  「用不著狡辯,你已經頑劣到無法管束了是不是?」或許他該把他送到英國的寄宿學校就讀,免得氣死自己。

  一臉委屈的滕問雲偷瞄了他一眼,噗哧笑聲不受控制的出口,爹地的臉好好笑哦!

  「你還笑得出來,連我都不放過……」該死,他是怎麼把桶子吊上去的?

  肯定有人幫他忙,否則一個小孩子是不可能爬到天花板綁好繩子又吊上一桶……怪東西。

  看來家裡的傭人是該整頓了,只會縱容他胡作非為,讓他不懂事地一再做出不可饒恕的事,把一個好好的家搞得烏煙瘴氣。

  「爹地,我可以發誓桶子的事並非我所為,我只有放老鼠夾而已。」好難過呀!不能大聲的笑出來好痛苦。

  「除了你還有誰會想出這種惡作劇的方法。」自己兒子的個性他豈會不瞭解。

  滕問雲聰明的想到這是誰所為,她太卑鄙了。「是保母啦!她欺負得我好慘。」

  「一向是你在捉弄保母……不對,哪來的保母?」上一個姓鄔的保母不是被他辭了,她還敢留下?

  「爹地,那人一定是假冒的,我們快去趕她離開。」他異常興奮地喊著,可是不敢去拉「怪物」爹地的手。

  他太噁心了。

  「趕她離開?!」膝爾東神色怪異地一瞟,「你是說她住進家裡了?」

  「對呀!而且好無賴地挑了那間最好的客房,還請人重新裝潢過。」很過分了是不是?爹地一定會把那個壞女人趕出去的。

  聽他的描述,一道模糊的影子呼之欲出,好像不久前他曾遇過……「她叫什麼名字?」

  「周慷文。」

  半醒半睡的柔啞聲代為回答。

  父子倆同時將視線調往出聲的方向,兩人同時瞠大眼的張著嘴,像是被人點了穴似地久久闔不上,下巴都快垂到胸口了。

  直到一句童稚的吶喊響起,才讓滕爾東回過神來。

  「她沒穿衣服。」

  ※※※

  死小鬼,爛眼睛,肯定少吃一噸魚肝油,他是瞎了眼不成?誰說她沒穿衣服,人家穿香奈兒五號,且好歹裹了好幾層布,雖然短小輕薄。

  她可是很重時事的人,每天的新聞一定不放過,不必某人的通風報訊,她也算得出滕爾東這個分秒必爭的生意人,絕對不會逗留在風雪中什麼都不做,即使某人也事先撥了通電話通知。

  當然她很有義氣不出賣某人正好是他的秘書,她們兩人在飛機上一見如故,互相欣賞,所以她有了最棒的線民,幫她全程掌控他的行程。

  射將先射馬,籠絡他週遭的人還怕他不手到擒來,有智慧的女人是懂得為自己鋪好路,走起來才會順順當當。

  「呃,你要不要披件睡袍什麼的?」口乾舌燥的滕爾東此刻只想喝一大杯冰開水降火。

  「拜託,熱得要死還披睡袍,你沒瞧我一身汗呀!」她刻意拉起有些透明的薄紗圍巾扇風,若隱若現的胸線引人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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