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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紫衣 她懷疑他真是這公司的內部職員,抑是在別層樓中負責不同的部門?或根本他只是作狀的走了進來,待她乘電梯上樓後,再偷偷溜出公司? 有點口渴,她起身走到飲水機旁,為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前方有位男同事走近,她定睛一看,這一瞧,水也懶得喝了,迅速皺起眉頭,準備走回位子上。雷遠卻一把攔住了她。 「不要一看到我就皺眉嘛!」他說笑著,不捨她驟然離去。「我又不是長得面目可憎,會讓人看得連水都喝不下!」見她無語,他又問:「還記得我嗎?健忘姑娘?」他為她的糊塗取了個封號。 「沒忘。」她簡單的兩個字回他。 「喲!那可真難得了!」他調侃。「頭腦突地開竅啦?」 「別得意,三秒鐘內我還是可以迅速把你忘掉!」 「何必這麼費力呢?都已經把我給記牢了。」他一臉淡漠且不在意。 「你當真是這間公司的職員?」 「我說過了,不是嗎?」經過昨夜一番心態調整,他已能坦然面對她了。「你認為我是在騙你?」 「騙人不是你的絕活本領?」她如此認定他。 雷遠輕鬆的笑笑。 「奈何我誠實慣了,不擅說謊!」他感慨地說,彷彿這優點倒成了他的致命傷。 水藍輕藐的由他臉上慢慢收回眼,頭調離一邊去。 「這是笑話嗎?」她冷哼。「閣下可真幽默呃!」 「蒙你誇獎,愧不敢當!」他謙虛的齊擺雙手,不堪承受樣。 「實至名歸,用不著不好意思!」她淡漠的不看他。 雷遠把步伐逐步往後退,將身子貼靠牆壁上,靜靜的盤起臂膀打量她,用一種特殊的眼光、深思的神色,默默的瞅視她。他的眉毛半揚著,眼底升起一抹關懷的意味,他似乎在煩惱什麼,有某種不可解的情愫牽絆住他,困擾得他放不下額頭皺痕。他不說話,只因此時再沒有比沉寂更好的語言代表他混雜的情緒,他或許能控制自己表面的態度,但內心卻是他唯一掌握不住的地方!尤其面臨的對象是她,他對自己就更沒把握了。 好一會兒沒有聲音,水藍心疑的回過頭,不偏不倚迎上他深沉黯郁的目光。她感到有一股強熾的力量在支配著她,叫她不得不陷溺他迷惑的眼中,逃脫無力。他的眸子並不具威脅力,反倒有抹漫隱的溫存,悄悄由他眸中傳入她眼底,令她身不由己放柔了明眸,視線溫和了起來。而她的心房,亦從未體驗這般安詳平和的跳動感,如沐浴晴朗天空,流蕩一波屬於靜謐的、純淨的溫馨適意、恬靜安閒。 「你……在看什麼?」她忍不住問。 「你。」他簡捷說。 「你當然知道你在看我!」 「那可不一定,也許我眼睛看的是你,心裡想的卻是別人!」他直視她,眼含笑意。 她停頓了一下,眼波輕輕流轉,柔媚嫵然。 「你是說——如今你正在想……」 「想你!」他快速接口,自己都沒料到怎會這般直接話就衝口而出了,但這確實是他心中隱藏的真正情愫,怪只怪他不懂隱藏,心事全無保留的說給她聽了。 水藍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嚇了好一大跳,雙眸大睜,唇瓣微啟,睫毛也不自抑的上下翕動著。 「你……又在開玩笑吧?」她半口吃的,為雙方解圍。 他也明白她心意,遂打哈哈的強自帶笑說: 「自然是咯!難道還說真的。你不會就此自作多情,誤解了什麼吧?」 「這點你可以完全放心,我不會的!」 「那就好。走,我帶你去見個人。」 「誰?」 「你的上司,我奉命帶你去見他。」他的背脊離開牆壁,又挺直的站立她面前俯望她。 「我並不認識他,他為何要見我?」 「上司見下屬還要有理由的?你只管去見他就行了。」 雷遠帶領她,乘電梯一路上到頂樓,停在總經理室門口,他轉身凝眸她。 「別害怕,他既沒多出三隻眼,也不會一張口便吞你下肚!在我看來,他平易近人得很,而且善良大方,你見著他就知道了。」 「少神經了,誰說我怕來著!」她瞪他一眼,臉色不悅。「還不快帶我進去!他不是要見嗎?」 「急什麼急!又不是叫你和他相親,還擔心他被人搶跑?」他促狹的,開啟大門邀請她入內。 水藍又瞪她一眼,踏入了室內。她環顧左右,除了他倆,別無他人。怎麼?做總經理的一定要這樣耍派頭才顯示他高人一等嗎?她起了反感,不禁嚷嚷著: 「什麼嘛!叫我來他反而不在,不會等有空時再通知我嗎?他以為我時間多啊!過分!」 「他是有事才不在,你當他去玩啊!別怪他了,行嗎?」他關上門,逕自走往皮製椅坐下。「隨便找個位子坐,別光站著不動。」 「你……」她指著他,睜大黑瞳。 「怎樣呢?」他不覺有何不對勁,攤了下手。 「就算要坐,也不能『隨便』坐在經理位子啊!快下來!」 「有什麼關係?」他照坐不誤,不聽勸告。「即使他看見了,也不會趕我下來。」 「哦?你跟他很熟?」 「老朋友,交往二十幾年了。」他故作姿態地掐指一算。 她想想,有些瞭解了。 「原來,我錯看你了!」她略有所悟,「你不是游手好閒的紈褲子弟或者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可能,你還有份高尚的職業,甚至超越了現在坐的位子。」 他瞇眼注視她,不由得打心底湧現敬佩的服氣。 「不錯,挺聰明的,」他誇獎。「依你認為,這位子誰才有資格坐?」 「自然是總經理咯!」她反應極快的。「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正是總經理吧?」 「怎麼不認為我只是個小職員?」 「那並不符合你的氣派架勢,這兒,才是你該待的地方!」她平靜的領悟了他在公司的地位。「我該重新尊稱你什麼呢?雷總經理?」 「不,雷遠。」他修正。 「你是總經理,我還能這樣叫你?」她懷疑。 「在我去找你之前,我就把這職位給辭了。」他表明。「你說我是不是平易近人,善良大方?我親自去迎接你新官上任,你面子夠大吧?換作別人,還請不動我呢!」 她質疑的瞅望他,他剛說了什麼?新官上任? 「你該不會又想告訴我,你放棄的總經理職位要由我接任吧?」她認為他不懷好意。 「我最欣賞頭腦一點就通的女人!」他讚許地豎起了大拇指。「恭喜你通過測試,能夠正式接手這項工作。坐啊!水總經理!」他改了稱號。 「不必了,我並不覺得這玩笑很有趣味,有時間,不妨找別人開玩笑去!」她轉身要走。 「站住!」 又是初相遇那聲熟悉的命令式句子,當慣上司的人,難怪發號施令起來特別駕輕就熟,一點也不含糊。她回過身子,靜默的等待他下一道叱令。 「別動氣,我不過提醒你我們初識的經過。」他好無辜的看她,怪可憐的。「我也不曉得談一件正經事有何玩笑值得開,你先坐下來好嗎?我這樣仰著脖子看你,真的很累。」 水藍順從的坐在他面前位子,注意到桌面攤著她應徵時填的履歷表。她懂了,他是這麼明悉她的名字的,查出她住址,跟蹤上她的!她抬眼凝視他,無語。而雷遠由她眼神的變化已看出她思想的端倪,他迫急的解釋: 「別亂猜,這是我今早到公司才支人事室調閱出來的資料,我只是想知道我們是否真這麼有緣,公司、住所皆在同一處……」 「我又沒說什麼,你幹嘛心虛的強加解釋?」 「你不用說,你的眼睛已把心中想法全告訴我了。」他凝望她閃耀如星的黑眸。「水藍,你曉得嗎?你有一雙清邃幽遠的明眸,黑亮而迷人,深奧而澄淨……」 「恭維的話可以到此告一段落了吧?」她打斷他,「或者你尚有下集待敘?」 他變了臉,癡迷的留戀從他臉孔褪去。他抓起枝筆,循著表上各欄記載由首掃視至尾,望著她問: 「為什麼家庭狀況這欄你全部跳過?什麼原因?」 水藍轉開臉,任兩排彎彎的睫毛蓋住她暗郁的眸子。 「那麼你呢?為什麼一個人搬到『風停閣』去住,有什麼原因?」她反問他。 他以筆端敲擊桌面,預警的提示著。 「搞清楚,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你還弄不清自己身份嗎?」 「私人問題——拒答!」她清脆有力說。 他點點頭。 「這表上,拒寫;問你的話,拒答!你夠乾脆嘛!知不知道你是怎麼被公司錄取的?」他躺靠背墊,雙手平放扶手,舒適的調整坐姿細看她。 「你該不是暗示——我的工作是由人幫忙的吧?」倘真是,一切禮遇的現象就有個合理的解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