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紫衣 > 醉在星河裡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19頁 紫衣 而他,居然也不否認的開懷向人道了聲謝!道謝!?女兒是她的,他需要道什麼謝!氣得她在無人的小徑上怒聲責罵,他仍一副悠哉游哉的自得樣,可惡的面孔湊近她,嘻皮笑臉的反質問了句: 「哦?你真這樣在乎,為什麼剛才也沒聽你開口辯解?是不是——你也希望這是事實,水柔——最好是我的女兒?」惱得她啞口噤聲,無言以對,直至走回家一路仍沉默的嘔著氣。 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態,也反覆默問著自己:為何不啟口辯解,落得他可理直氣壯地質疑她呢?難道真是如他所臆,她潛意識掩藏了這份認同,心靈——有這股希冀?不!每當想到這時,她又急切的甩甩腦袋,摔掉這荒唐的推論。她對雷遠沒有任何的幻想和寄托,怎會企盼水柔與他互有干聯?她實際祈求的是他能避免出現她眼前,不再來打擾她母女,這才是她內心真正渴望的。何況,他不也說過對她毫無興趣,她怎可能做出自取其辱的舉動,又怎可能對個不重視她的人心生奇想?這豈不太可笑了! 此外,尚有件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困惑她心間,瀰漫不褪。 近來,雷遠只要有和水柔單獨相處的機會,眼光一定是停留她臉上打轉,注意她嬌柔的一舉一動,水柔飛奔至哪,他的視線也必定隨之跟從,絕不會有所遺漏。好幾次水藍打廚房走出,都看見他正用那種研究、審思、推敲的目光,深思的凝望水柔,表情是困惑迷惘苦惱的。 這倒奇怪了!她這做媽的還從未以那麼怪異的眸光打量過水柔,他這做人叔叔的,反倒盯著她追看不休!水藍默罵著,思之無益,也就不再管他,任他去了。 這天晚上下班後,她剛走出公司大門,就有個壯碩的身影停步她面前,硬是堵住她的去路不讓她通過。水藍心起反感,懊惱生厭的抬起頭,以為會接觸一雙炯炯發亮卻又閃動惡作劇光芒的眸子,殊不料,她見到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聽到一聲低沉的不能再低沉的嗓音,略帶瘖啞的呼喚著她。 「嗨!水藍,好久不見了!」簡簡單單的招呼,卻是他克制住全身衝動才勉強說出口的。 她大大的錯愕,而且驚恐了!他!竟然是他!消失了近六年,他居然還有臉來見她!對於往事,他難道一點也不愧怍,居然還能如六年前一般神采煥發、英姿俊挺,只是多了一份成熟男子經歷世事的魅力!他的良心難道沒有譴責他惡毒的罪行半分半縷?他依舊是那般展現逼人的氣勢,瀟灑的風範,這……何等不公平!對水柔,對她,也對……實在是太……太不公平了! 「會久嗎?對你來說,六年也沒什麼改變,歲月對你可真禮遇!」她眼眸冰寒,一臉郁氣在胸臆凝聚不散,那深深的恨意顯露她容顏,蘊含的敵視態度叫他心怯膽畏。水藍緊盯不放的恨瞪他,凶焰足可燒灼一座茂密的森林。 他輕噫的悶聲獨歎,淡淡的搖了下頭。 「我是沒改變,但你卻變了,你知道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嗎?你變得冷酷無情、陰沉可怕了!這不是從前的你呀!水藍!」怎麼也想不到,事隔六年,再見面時竟會是這般景象! 「不必試圖從我身上找回昔日的影子!我今天會這樣,全是拜你所賜,你的功勞!」她壓低音量,在人來人往的市街上,不引人注目,否則,她早就破口大罵了!況且,單是罵,尚不足表達她滿心的憤懣於萬一,罵,還太便宜他了,與她所受的苦難相比。「你還希望自我身上找到什麼?過去那無知、懵懂好騙的蠢女孩?也許我該謝謝你,是你幫助我看清現實,學會成長,認清楚什麼是披著人皮的畜生!」她嚴厲尖酸的惡語斥責,雙手握成了拳,盡其所能的羞侮苛責他,喊得又急又怒又凶,喊得恨不能親手上前掐死他,以洩滿腔的悲切傷懷! 「我不怪你心中會這樣怨怪我,畢竟,我知道當年是我的錯。」他黯顏的容忍她的污辱謾罵。 「在所有結局都來不及換回後,你才承認是你的過錯,來得及嗎?」 「如果可能,我願補救。」他一臉的誠摯懇切。 挽得的,卻是她輕藐的一眼,冷哼的嗤笑。 「你不覺得這戲你演錯了對象?你的年齡,玩這把戲不嫌太晚了?」 「我心裡從沒有要戲弄任何人的意思,我是認真的!」 「很可笑的一句話,認真!?你懂什麼叫認真嗎?」她逼得他往後退了一步,險些踉蹌的跌倒。他單手支住了牆,支撐被水藍厲辭指責,無從申辯的身心,困乏疲累。 「水藍——」 「不要叫我!早在六年前你就失去叫我的資格,也不必多攀交情,你我從來就不是朋友!」她掉轉頭,撇開了眼,面冷如冰。 「我明白,不過——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能念在……『她』的面子上,對我好一點嗎?」他近乎是低聲下氣的在哀懇她。 「她!?雷永,你還有臉對我提她,你把我們害得多慘,如今你有何顏面要我念在她的份上待你好一點?你根本不配!」 「我曉得,你對我一直有成見……」 「你錯了,」她很快地打斷他,不容他把話說盡。「我絕不會一開始即抱持成見,至於造成今日印象改觀的原因,相信你一定明白。」 「是的,我明白,所以我才來求你……」 「求我?沒想到你也有開口求人的一天!很抱歉,你的忙我幫不上,也沒必要幫!」 「你究竟想我怎麼做呢?水藍?」他婉言徵詢,從未如此卑微的屈折自己。 「你該清楚答案的,不是嗎?」 「那麼,」他遲疑不決,終將此行目的鼓勇的說了。「讓我見她一面,哪怕在暗地裡偷看她都行!請你告訴我她的行蹤,只要見到她生活過得幸福快樂,我就能心安。」不自覺地,他聲音飽含低下的乞求意味,委曲求全。 這話不說還好,此言一出,氣頭上的水藍更加火上添油,怒火焚燒的愈熾愈烈,也愈狂熾駭人了。 「心安!?六年來你全不在乎她的死活,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關心!你做給誰看啊!」她殘忍的指責與事實均符,雷永慚愧的無語可答,默默承受她譏諷的屈侮,不發一言。「坦白告訴你,她的行蹤你不配問!我要你一輩子活在內疚與自責中,倘使你還記得這兩樣東西是什麼滋味!心安?你作夢吧!我要你終生活在譴責的自我裡!」 「水藍,你當真這樣恨我?恨到連一次機會都不肯給我?最後一次?」他幾乎要拋棄尊嚴的跪祈了。 見他這副悲涼的慘狀,水藍不僅不感同情,反覺有股作戲般的不真實感令她作嘔,她打心底升起濃厚的嫌惡。 「記得嗎?你曾經有很多次機會,只要你當年肯放棄……可是你拋棄了,視如敝屣的拋棄了!完全沒有留戀……」她的音調越低越沉,「你走吧!就當今日我們沒見過面,以後……也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想見到你!」 「你……會把今夜的事轉告她嗎?」他心胸仍懷抱一絲希望,焦急的問。 她只淡淡掃他那麼一瞥,話也不多說繞開他舉步就走。轉告?這許多年的心酸苦澀若能有個人陪伴她共同分擔傾訴,她還會這麼愁損翠眉,無處話淒涼嗎?轉告,向誰傾訴啊?轉告! 第五章 幽蒙的清夜,月光柔和的從窗外灑照臥室,床上的水柔睡得香甜沉穩,水藍卻獨攬閒愁的無法成眠。白天的回憶橫阻心頭,攬得她難以成眠,滿心滿腦都被一些片斷成串的往事勾住。她掀開薄被,悄悄的披衣起身,避免驚醒枕邊的女兒。踏著月色,她走出房門,經過客廳,靜靜開啟了落地長窗,步入露台。 雷永的出現,喚醒了她沉重多時的記憶,今夕的景物亦勾起她刻意遺忘的過往。許久許久前的秋夜裡,她也曾在這樣一個星月交輝的深宵,和姐姐並坐門前搖椅,數著夜星,乘著晚風,在滿是花香薰衣的園中,靜聽水菱傾訴夜的秘密,星星的故事。水菱對星座的研究很有心得,也很有興趣,她知道每一顆星所在的位置,知道它們的名字,和由幾等星組成。兩千億星星在銀河系天體內,大部分會隨著季節、地球自轉等因素做調整,移動出現或沉沒不見,這些現象,常攪得她眼花撩亂、頭昏目眩,直感覺宇宙之廣大玄妙令人不可思議的震撼! 問姐姐怎能記得住它們呢?她只說:試著以通慧的理念去學習,由它們美麗的傳說故事著手。於是,接連無數個夜晚,兩姐妹都坐在庭院中,享受清風吹繞,流螢遍飛,芬郁滿園的安詳境界,聆賞星星的演出,及它們浪漫的愛情故事,流連不肯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