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風聆海 > 為你撐起一片天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 第20頁 風聆海 「我沒事,別擔心。」梁嫻容拍了拍她的手,這是她們母女相知的默契。 兩人坐在角落位子上等待,不一會兒,梁嫻容就因為體力不支瞌睡起來,梁善善細心的替母親拉好身上薄毯,自己端詳起整個會場的狀況。 雖然宗教大分為佛、道、基督三大端,但仔細看來,每種宗教裡都尚有分支別脈,這場名為理性的宗教辯論,從觀眾席上衣飾鮮明的分佈,其實已經暗含不同意識形態的角力鬥爭。 「開始了嗎?」 睡夢中的梁嫻容倏然轉醒。 「還有好幾分鐘呢!你再休息一下吧!」梁善善勸慰道。 「是啊。」 梁嫻容淒愴笑了,像是對梁善善說,其實又是自言自語,「怎麼這麼沉不住氣?明明等了一輩子了……」 容姨想來看什麼人嗎?梁善善想。 但梁嫻容再度閉上了眼,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為著梁嫻容的輪椅,母女倆一直等到人群稍緩,才由梁善善推著出來。 「善善,此生此世,我心滿意足了。」梁嫻容顯得很疲憊,但是帶著淺淺笑容,閉著眼,隱隱泛溢淚光。 梁善善有些吃驚,不明白容姨何出此言,正想開口探詢,兩人身後卻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 「容容!你是容容吧?等等!」 帶著洋腔的中文咬字,聲音有些蒼老,又有些耳熟,梁善善回頭,果然,是剛才台上那位代表天主教的羅裡神父。 整個會場上,梁嫻容目不轉睛直直仰望的人。 一時惘然,梁善善沒注意到梁嫻容已將輪椅掉轉了方向,靜靜等著追上來的羅裡,「好久不見……你、好嗎?」 她的聲音有些激動,不似長年來養心斂氣的平和。 「我很好,倒是你,看來沒好好照顧自己。」羅裡神父單膝跪地,旁人看來是為了配合梁嫻容的坐姿身形,只有他們自己瞭然,這是怎樣的許諾與承擔。 「你……唉……」 梁嫻容怔怔看著面前的羅裡,蒼白的手不知覺撫上他灰白的發。「我們都老了。」 「是啊,十幾年了吧!」羅裡跟著喟歎。 「十七年,」梁嫻容露著微笑,「這孩子跟著我多久,我就離開你多久。」 「容容……」 他們倆人同時想起,那十七年前的最後一瞥—— 「請你看著那顆星,我對著它許下我的願望,願你永遠平安、願你永遠喜樂、願我們永不相見。」 「容容?!」 「還有,」梁嫻容堅定看著羅裡: 「願我永遠愛你。」 「就我愛你就好了!」 她看他,他看她;她看他們…… 然而光陰流逝,人間遇合終有定數。 「羅裡神父,麻煩請這邊走。」 趕來的接待人員欠身招呼。 時間到了,梁嫻容戀戀看著羅裡,終於她問:「你,想過我嗎?」 這生不求相守,只盼片刻惦念—— 等到他的含淚以對,梁嫻容微笑著示意梁善善推她離去。 那天晚上,梁嫻容氣色大好,精神奕奕地不像臥病多年的人,晚飯過後,她要梁善善幫她拿出收藏已久的幾份文件。 「善善,其實我認識你母親;」梁嫻容微笑看著錯愕的梁善善,「我們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家醫院出生,也是一起長大的隔壁鄰居,十歲時,我家移民美國,但往後十幾年,我們一直都有聯絡。」 「雖然一直都沒有再見面,但,你母親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我們分享彼此秘密,所有酸甜苦辣的心情,我知道她大學輟學結婚,我知道她有一對可愛的子女……但是後來幾年,我跟著羅裡東南西北的亂跑,她寄給我的信,往往都隔了好幾個月才由家人輾轉傳至我手中。」 「那年,我終於下定決心離開羅裡一個人回到台灣,本想找她敘舊,卻只見到家破人亡的你,然後,我終於收到你母親最後一封信……」 梁嫻容起出一封泛黃的信箋,交給她。 「她為了報復愛情的背叛,選擇以一家三口的性命交換你父親一輩子的內疚不安,但是,千算萬算,她沒料到命運之輪獨獨留下了她的小女兒,而我也沒想到,因為你母親的死,我才得以真正釋懷了我對羅裡的感情。」 「我明白了,生或死並非補償或懲罰,一切都是意念抉擇;今生該了結的牽繫,就該在今生乾脆了結。」 「告訴容姨,我走了,你將來打算怎麼過?」 梁善善端來她入睡前的最後一副藥,母女倆習慣在這時閒話家常;近年來她纏綿病榻,生死大事,兩人從不避諱,早已瞭然於心。 「我想像容姨一樣,安安靜靜過日子。」梁善善說。 「唉……」 梁嫻容搓撫她發,「沒有一個人能像另一個人的。」 「你是個乖孩子,這些年來跟我過著寂寞日子,也不曾抱怨,」喝完了苦澀的藥,梁嫻容再度歎了口氣。 「不!」梁善善搖頭,「容姨對我很好,我從不寂寞。」 她拍著梁善善的手,眼光卻落在窗外黑夜。「我能做的只是讓你恢復平靜,但,在你的人生中的其他課題,卻要靠你自己突破!孩子,你需要慾望,慾望一件事或者一個人,你需要求索,然後得到或失落,然後珍惜這樣的過程。」 起風了,梁善善為梁嫻容披上外衣;梁嫻容習慣在夜裡開窗,不管寒風刺骨,她總堅持枕畔撒落萬丈星辰。 「容姨,為什麼你從不說你的愛情給我聽?」她問。 「傻孩子,愛情是用心體會,不是用說的。」梁嫻容揉著梁善善的發,發現她還是憋了一臉困惑,忍不住笑了。 「想問什麼?說吧!」 「容姨……呃……」 她鼓起勇氣,「如果沒有宗教誡規,你跟羅裡神父會、會相愛對不對?」 原先預期著肯定答覆,卻只見到梁嫻容搖了搖頭。 她帶著釋然的微笑,悠悠說道:「相愛多難啊!就算你愛他,他愛你,也不見得落在同一個點上;遇上羅裡是讓我明白,與其要求被愛,倒不如全部放下痛快愛了就好,好過兩個人無止盡的掙扎折磨,好過信仰與理智的兩敗俱傷。」 「記住,善善!生死愛憎僅是轉瞬,意志卻是永恆;我將此生最後的祝福予你,相信你一定可以擁有自己的故事,精彩的,無悔的!」 那是梁嫻容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提點,也終是烙印。 ☆ ☆ ☆ ☆ ☆ ☆ ☆ ☆ ☆ ☆ ☆ ☆ ☆ ☆ 「原來,她是來跟我訣別的。」羅裡神父平靜的聲調下隱隱含著悲切。 他看著逐漸黯淡昏黃的海面,梁善善看著他,也看著梁嫻容的最後歸處。 「羅裡神父,」梁善善問,「你會記得容姨嗎?」 她要他親口印證,親口說給梁嫻容聽。 「當然,」羅裡神父說: 「十七年來,她是我最惦念的靈魂;從今而後,她也將是我永遠懷念的精神。」 天·暗·下 他們等到繁星出現,然而,儘管無數閃爍,屬於梁嫻容的許願星星,終是悄悄消逝了。 第七章 你在我夢裡 一盞接一盞 數不清街燈 直到天色轉亮 一躍 踏空 自始至終 我存在當場 仍 徹底 被忽略 by 嚴開 唱片公司公佈了羅起的遺書—— 愛你一生一世,卻是傷你最深;如果死亡可以消弭一切,下輩子,我仍願意做那影子,就為你…… 請相信,再一次,我會做的更好;請相信,我真的愛你。 配合著媒體鉅細靡遺不厭其煩的專題報導,羅起遺作「世紀末愛情」成為當紅的暢銷專輯。 大街小巷,人人臧否著嚴開與羅起的是非公斷,死亡的女主角固然難以蓋棺論定,失蹤的男主角更是令人引頸企盼。 於是,嚴開居住的大樓成為眾家媒體競相挖寶的角力場,或明或暗,或顯或隱,任何風吹草動或蛛絲馬跡的分毫之差,就足以掀起頭條或獨家的新聞混仗。 ☆ ☆ ☆ ☆ ☆ ☆ ☆ ☆ ☆ ☆ ☆ ☆ ☆ ☆ 「林栗!」 平常難得大小聲的梁善善此時顧不得林栗「閉關趕稿有事也勿進」的禁令,碰一聲敲開她房門,屋內綁上白布條趕工中的三人,舉動一致抬眼瞪她。 「這、這是什麼?」梁善善指著手上晚報,平時她是難得看報的,要不是報上圖像太過眼熟,她也不會在做資源回收整理工作時,一眼就發現其中怪異。 「咦!登出來了!」小憶搶過報紙。 「真的耶!馬·爆·內·巾·青·女·鬼·斤……哎喔!林栗,你幹嘛打我!」阿暴嚷嚷。 「是『驚爆內幕:倩女魂斷,所為何事?嚴開所愛,另有其人!』啦!國文程度這麼差,別說當漫畫家了,我想你連看漫畫都有問題!」林栗數落著。 「是小憶才想當漫畫家啦!而且,我也不是每個字都念錯……」阿爆咕噥,卻遭遇小憶補上的一個白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