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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寄秋    


  而島的四周之所以貧乏是人為所致。她的曾曾曾祖母原是下嫁大將軍的明朝公主,可惜滿人來犯被迫流離顛沛遠渡重洋,離開已遭異族佔領的故上另尋棲身之所。

  物換星栘,改朝換代,來這兒第一代的祖先生怕滿人趕盡殺絕,因此在覓得一處桃花源地時,痛下決心以絕後患,在島的四周灑下蛇蟻難存的劇毒。

  沒想到兩百年來毒性腐蝕了土地,連帶著無法種植任何蔬果,形成意想不到的天然屏障,成功的隱身其內不讓外人發覺。

  飼養海蛇多一層防護是她祖父的意思,因為那時沙家後裔已不願躲躲藏藏的過困苦日子,於是開始修船打劫路經月光島的商船。

  於是乎,掠奪的行徑便成為全島賴以維生的生計,三代以來名聲越來越響亮,大明子孫的劫掠行列也逐漸加入不同種族的人民。

  有來自黑暗大陸的黑大個,新美洲的紅番,落難的法國軍人,戰敗的東洋人,以及義大利人和暹邏人……

  在耳濡目染的情況下,她能琅琅上口十數種語言,英人語言便是其中一種。

  如今月光島是種族雜處,不分哪一國家的人民,漢語和英語是主要的兩種溝通語言,主要原因是她的祖母原就是道地的英國淑女,只不過在一次搶掠中被祖父搶回島上,成為他眾多女人之一。

  而她唯一的遺憾是沒教好唯一的孫女,任由她繼承長上的無本行業,肆無忌憚地像個男孩子打劫商船。

  「走慢點,沒有女孩子會撩高裙擺大刺刺的定著,真是太不文雅了。」

  一身僕從打扮的密爾頓不時拉拉領結,不習慣脖子多了個束縛。

  「你要她學會文雅,不如叫烏龜學會跳舞,說不定還有成功的一天。」同樣穿上西裝的卡謬打趣的道。

  一行四人很難不引人注目,除了吟唱詩人密爾頓和卡謬稍微有個人樣,我行我素的阿賽亞依然不改其色地穿上紅番傳統服飾,臉上還畫上兩道炭青。

  走在其中的沙琳娜美則美矣,可是怪異的舉止仍與港口來來往往的仕女有著極大的差別,更別提她肩上停著一隻直打盹的貓頭鷹。

  他們原本打算由港口搭乘馬車前往倫敦市區,可惜他們的怪模樣令人望之生怯,一般正經的馬車伕可不敢停下馬車招攬,生怕遭印地安人割了頭皮。

  「大黑,說話留心點,咱們迷人的小姐正在瞪你。」美麗的倫敦呀!文化的蒼萃之地。密爾頓在心中讚歎。

  卡謬憨直的一笑,不時碰碰滑稽的船帽。「我是實話實說。」

  「實話有時會傷人呀!你瞧那白浪裡的銀魨多溫馴,可渾身是毒刺。」密爾頓不忘吟句詩以自娛。

  「銀鰱的肉很好吃……」哎呀!誰在大馬路上擺石頭……

  呃!原來是小姐的腳絆了他一下。

  沙琳娜氣怒的斜瞪他倆一眼,「你們兩個繼續說廢話好了,信不信我把你們兩個丟下,自個回船上去。」當她耳朵塞了棉花不成。

  「信,信,我們閉嘴。」

  「小姐,你可別真丟下我,我會餓死在倫敦街頭。」

  兩人立即面露緊張,擔心她言出必行,他們曾親眼目睹她毫不念舊情地將一名不聽話的手下推下船喂鯊魚,事後不曾愧疚過。

  所以他們的害怕是其來有自,密爾頓做了個嘴巴上鎖的動作表示他不多話了。

  而傻呼呼卻忠心不二的卡謬只煩惱沒人餵飽他的肚子,緊跟其後寸步不離,怕成為被丟下的那一人。

  「早安份點不就得了,你們就是欠人管教、沒規矩。」該死的長裙,真想一刀剪了它。

  不屑的鼻音突地一嗤。

  「你哼什麼哼!難道我說錯了?」熱得要命的沙琳娜轉頭一睨腰問掛著彎刀的阿賽亞。

  她此刻最想做的事便是脫光全身衣物,跳入冰涼的大海中涼快涼快,而不是忍受手下的不馴。

  「做不到的事就別要求別人,你自己又規矩到哪去?」有哪家的小姐會扯開上衣揚風?

  好大的膽子敢指正我,活膩了。「別忘了誰是主子,小心我把你論斤論兩的賣了。」沙琳娜再次語出威脅。

  阿賽亞臉皮倏地繃緊,黑眸燃燒熊熊烈焰。「你敢?!」

  「要不要賭一賭你的運氣,你曉得我沙琳娜長這麼大還沒有不敢做的事。」該死的天氣,真想找人幹幹架。

  沙琳娜雖然年輕,但是一身家傳武藝不容人小覷,當父兄遭英國人暗算,死在暗巷那一年,她以十三歲稚齡挑戰有意角逐頭兒之位的豺狼虎豹,硬是擊敗群雄成為新一任領導者。

  即使她全身浴血、傷痕纍纍仍不畏懼,幼鷹般的勇氣令人激賞,面對身形是她數倍大的男子仍然信心十足,咬牙吞血地獲得眾人的認同。

  連續四年的領導能力更叫人心悅誠服,縱橫四大洋之上從無失手過,足智多謀地帶領大家平安而退,一再逃開危險的圍捕。

  最主要的是她敢,勇於挑戰,思路清晰分毫不差地掌控海上局勢,絕不以卵擊石保留實力,聰明地預佈暗樁留後路。

  她的要求不多,就是必須完全服從她,不得有異議,違者如何處置視她心情而定。

  也許不了了之,也許因此喪命,陰晴不定的心反反覆覆,沒幾個人能捉得到她下一刻的思潮為何,只有服膺她的瘋狂作為。

  而她不按牌理出牌的魔魅行徑已深植手下心底,對她既畏且敬,不因她的年紀而有所輕看。

  「我不和你賭。」她會使老千。

  沙琳娜放輕聲音,「別這樣嘛!賭一下,賭贏了我把你四位老婆『改嫁』。」

  瞧!她多低聲下氣。

  他不是傻子,任由她把自己賣了。「不。」

  「你這人真小氣耶!大下了我加重賭注把月牙兒嫁給你。」夠體諒人了吧!

  阿賽亞的眉眼為之顫動,他是氣得發顫。「不勞費心。」

  月牙兒是人並非貨物,豈容她任意買賣。

  「你這人很難商量吶!我是好心替你贏個老婆,不然等月牙兒開竅不知要等幾年。」令人同情喔!

  「不、用、你、管--」她只會越幫越忙,原本簡單的事情一經她手便變得複雜不已。

  「嘖!你那張紅臉也會變青呀,真是世間少見,該不會染上什麼不治的怪症。」

  她壞心眼地一掐他繃得死緊的臉皮。

  「你……」他臉色不只發青還轉為一片陰沈。

  看不下去的卡謬輕扯沙琳娜的腰帶,指指四周迴避的人群正在議論他們不當的拉扯行為。

  「當淑女真累,真不該被奶奶的眼淚說服。」她嫌棄地擰擰鼻子,一副純真少女的可愛樣令人莞爾。

  「老奶奶是為了你著想,她怕你嫁不出去。」如果她一直粗魯的像個男孩子,真的找不到好物件。

  「啐!島上的男人還算少嗎?蒙眼一抓就是一把。」誰敢抗拒她的欽點。

  阿賽亞難得地露出一抹微笑。「不要嚇得全島上的男人棄島而逃,你會沒半個手下好使喚。」

  「你是說我長得不美?」沙琳娜不服氣地捉起他衣服,準備給他一陣痛毆。

  「人美心不美有何用,我們認識你可不是一朝一夕。」沒人願意自尋死路。

  見過她的人無法否認她的美麗,因為她確實擁有驚人的美貌,但是驚艷之餘,一旦發現她不好拿捏的個性,縱有心動也不敢癡心妄想。

  要是她一個不順心拿人出氣,最靠近她的人往往是最倒霉的人。

  「一群沒生膽的臭海盜……唔!唔!」

  一隻手適時的阻止她自曝身份,沒人想得到雄霸一方海天的銀鷹竟是個剛滿十七歲的女孩。

  「小姐,謹慎為上,我這粗人可不想陪你上吊台。」刮掉鬍子密爾頓十分不適應。

  他還是習慣滿臉大鬍子。

  沙琳娜沒好氣地拍開他的髒手。「下次沒經我允許再亂碰我,我就讓你少只彈琴的手。」

  「是是是,小的知曉,你要不要先找個小酒館歇歇腳?」慣行船上的人一落地總覺得地太平。

  「嗯!也好,我快渴死了。」她像個頑皮的小男孩,完全忘了自身的女裝打扮。

  有時身手太過敏捷不見得是件好事,她足下一蹬,攀上身邊的「大黑樹」,怡然自得地擺盪著雙腳,活像在島上的生活無人管束。

  因為她是沙家唯一的女性後代,所以所有人都寵溺她,養成她無法無天的性子還拍掌叫好,不曾糾正她錯誤的學習態度。

  及長更是改不過來,縱使英國祖母一心要調教她成為循規蹈炬的英國淑女,可惜身側的誘因太多,叫她定不下心未能如願。

  而她率性的舉止在英國人眼中簡直是不可饒恕,猶如野人一般少了教化,大小不一的抽氣聲紛紛響起,隨即是鄙夷目光伴隨輕啐聲。

  「看什麼看,再多看一眼我插爆你雙眼餵我的女王。」女王指的正是她肩上的貓頭鷹。

  聞言一旁的港口水手和路人皆露出不以為意的神情,甚至有人張狂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表示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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