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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齊晏    


  「臣……心中有事,食不下嚥。」他索性坦承相告。

  霽華感到些微吃驚,進出這座皇宮大院的朝廷大員深知伴君如伴虎,一個個歷練出謹言慎行,精細防衛的本領,他最常聽到的是模稜兩可、不著邊際的應答,因此沒料到艾剎的回話竟然如此真率,更增添了對他的好感。

  「正巧,我也心中有事,食不下嚥。」他神色凝重地看著艾剎,隨手指了指乾清宮殿門,低聲說:「裡頭須彌座上的那個人,同樣也心中有事,食不下嚥。」

  艾剎雙眉微蹙,大感困惑不解。

  「六公主染病的消息,相信艾將軍已有耳聞了吧?」霽華放輕了聲調問。

  艾剎一聽此言,怔住,驀然想起與六公主感情最好的兄長便是當今聖上和眼前的這位九王爺。

  「臣略有耳聞,不知公主的病情可有好轉?」他謹慎地問,深怕九王爺特意向他提起六公主的病,別有用意。

  「實不相瞞,六公主的病情每下愈況,今天已經病得連坐起來都費力了。」霽華望著他的目光意味深長。

  艾剎心口一緊,想起那雙含情帶愁的眼眸,心情驟然黯淡了下來。

  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難道要香消玉殞了嗎?

  「九爺不必過分憂慮,宮中太醫醫術精湛,公主應該不會有事的。」他平靜地回答,刻意掩飾心中的悵然。

  「太醫開過了數十張藥方,沒有一張見效,昨日太醫再請脈時,開出了一張奇怪的方子,其中一味藥引…」霽華抬眸望定他,一字一頓地說:「寫的是「艾、剎」。」

  艾剎驀然一驚,思緒一時難以集中,心跳、呼吸都紊亂起來了。

  九王爺一句話,將這段時間籠罩在傳言上的那層輕紗陡然揭去,「藥引」兩個字已清清楚楚告訴他,公主對他癡情的程度了。

  「將軍,我是來求這味藥引的,你……不會見死不救吧?」霽華的目光灼灼地盯住他。

  「微臣並不是見死不救的人,但是……」他的胸口鼓噪不安,喉頭乾啞艱澀得擠不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是怕壞了公主的名聲嗎?」霽華苦笑了笑。「我這六妹的名聲早被她自己給破壞掉了,這點你倒是不用多慮。」

  「不知九爺要臣怎麼做?」他志怎不安地問。

  「今晚亥時入宮見我,我帶你去見六公主。」霽華不疾不徐地說。

  艾剎聽了大為震驚,臉色驟變,皇室貴族子女的婚姻大事向來不能私下作主嫁娶,擅訂終身,更不用說男女暗中私會了,一旦傳揚出去,不只皇室顏面掃地,甚至會禍及他全家性命。

  「九爺,此事僭越禮教,並且關係公主名節,非同小可,還請三思。」他的思緒一片混亂,無法想像這對皇室兄妹究竟意欲何為。

  「公主都快病死了,你我還三思什麼!」霽華從腰間拔出一支金牌令箭交給他,神色端肅地說道:「這是皇上的金牌令箭,你今晚帶著這支令箭入宮,宮裡的值班侍衛絕對不敢阻擋你,你掌管兵部,應該知道這支金牌令箭擁有調遣五城兵馬之權,如今皇上放心交給你,足見皇上愛妹心切了。」

  艾剎無法置信地怔站著,皇上動用這支金牌令箭,證明皇上也是這件事的主謀之一了,君命難違,他根本拒絕不了。

  「艾將軍,皇上為了救活六妹,什麼法子他都使得出來,別說是要你入宮見她一面了,就是下令要你迎娶她,你也不能說半個不字。」霽華語氣中並沒有威脅與恐嚇之意,只是平和地直述一個事實。

  艾剎震驚地望著他,這些話來得太意外了,簡直令他措手不及,皇上知道他再過幾日就要成婚了,為何還會下此命令?

  「記住,今晚亥時」霽華深深地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艾剎怔然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很久、很久,他分不清楚此刻內心矛盾複雜的感受,既痛恨玄武帝和九王爺濫用皇權,視他為一顆棋子任立息擺佈,卻又萬分同情憐惜因他而病重的六公主。

  他握緊手中沈甸甸、閃爍生光的金牌令箭,垂眸凝視著上面鑄著的四個字--  如朕親臨。

  夜很深,月色很淡。

  兩道人影疾行在料峭寒冷的、水巷中,黃紗宮燈暈出朦朧昏黃的燈影,恍惚閃爍著。

  霽華領著艾剎穿過數道宮門,最後停步在一座瀰漫著藥香的小小院落神,滿院岑寂凝靜,幽暗之中,艾剎根本無法辨識自己究竟走進哪一座宮院。

  「公主就在西偏殿。」霽華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艾剎遲疑地看著透出熒熒燭光的西偏殿,進退兩難。

  「放心,老嬤嬤都睡了,守著公主的宮女我也打發開了,快進去吧,我就守在門外,一有動靜我會應付。」霽華覺察到他的猶疑,低聲催促。

  「九爺,我來看公主,對公主的病真會有幫助嗎?」他實在無法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令人迷惑而又曖昧的癡病,也無法想像公主怎會對他如此深情。

  「心病還要心藥醫,今夜公主若能見到你,明日便可知道療效如何了。」霽華無奈地一笑。「六妹聽見索托前來求親的事,氣得不吃不喝,誰勸都沒有用,我與皇兄實在束手無策了,只好找艾將軍幫忙,命你深夜入宮,有任何委屈之處,還望見諒。」「九爺別這麼說,只要能救活公主,要臣怎麼做都可以。」他說這些話時無比真誠,並沒有多想。

  「有艾將軍這句話就夠了。」霽華饒有深意地一笑。

  艾利並沒有留心自己那句話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他滿腦子都在描繪接下來將會出現的景象。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門而入,一進屋,一股濃烈的藥香撲鼻而來,隱約還有一絲裊裊幽幽的檀香氣息。

  屋內點著一盞玻璃宮燈,垂著半邊紗帳的床榻一片紅融昏暈,他看見弱質纖纖的六公主,慵弱地合目躺在床上,全身密密實實地裡著一床繡花錦被,墨染似的長髮斜披在肩上,襯得她清瘦的面容更加雪白。

  這一刻,憐惜的情緒迅疾湧起,他緩緩走向床榻,蹲下身來,單腿跪地,默默凝視著她,這張單薄、蒼白的容顏,因為戀慕他而日漸消瘦憔悴,他無法懂得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

  縱橫沙場,看過多少血腥殺戮,數不清的生命在他眼一刖消逝,他的眼是冷的,心是疲憊的,幾乎早已忘記為人為事動情的感覺。

  而此刻,他徹底動情了,此生初次為一個女子動了疼惜、愛憐、感動的情緒,他不願這朵絕世容顏因他而折,他想看她美麗地綻放。

  「公主、公土--」他輕輕低喚,情不自禁握住她潤涼的手指。

  聽見低沈溫柔的呼喚聲,半夢半醒的霽媛驀然震動驚醒了,她辨識著這個陌生的聲音,在如夢似幻的恍惚中,見到了畫思夜想的人。

  「我是艾剎。」

  他低沈宛如醇酒般的聲音,令霽媛一陣神思蕩漾,她眨了眨眼,唯恐看不清楚,在昏暗的燈影下,他深邃絕俊的輪廓似幻似真。

  霽媛無法置信地癡望著他,直到感覺出有雙溫暖厚實的手緊緊握住她時,才猛然回神,尷尬無措地抽回手藏入錦被裡,蒼白的面頰微微腓紅起來,氣息也變得急促了。

  「聽說公主病了,微臣特地前來探望。」他態度恭謹地。  雖然皇嫂已經明白告知她艾剎可能在今晚出現,但她仍然不敢相信他真的出現在她眼前了,一時羞怯得把臉埋進錦被裡,一顆心慌亂而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公主——」艾剎柔聲輕喚,有些詫異她為何把臉藏住,不肯看著他。

  霽媛緊張地握緊小手,明明知道要把握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但是她心跳失控,臉頰發燙,腦袋驚羞得一片空白,不管他的聲音多溫柔,她都沒有勇氣抬起頭來注視他一眼。

  艾剎根本不懂,也無法理解少女的嬌羞,他只是立刻直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懷疑公主根本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他,更或許是太醫故意捉弄,寫個「藥引」出來玩弄他。

  「恕臣無禮造次了,臣告退。」為免誤會加深造成可怕的後果,他迅即起身想走。

  「等、等一下……」霽媛心慌地支起上身,忘情地喊住他。

  就在艾剎愕然回頭,與霽媛四目相望時,忽然聽見屋外傳來奇怪的聲響,緊接著聽見霽華刻意揚高音量的說話聲。

  「璃太妃,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歇下?」

  艾剎一聽是璃大妃駕到,臉色倏變,迅速地將屋內環視一遍,尋找可供藏身之處,霽媛也緊張地坐起來,惶惶然地四下張望,偏偏艾剎生得人高馬大,看遍整間屋子,就是找不到一處可容他藏身的地方。

  「媛兒病成這樣,我在宮裡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倒是霽華你,為何這麼晚了還沒回宮?」

  「皇兄命我留在這裡陪六妹,夜深了,六妹也睡了,太妃不如先回宮安歇,明日再來看六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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