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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齊晏    


  霽媛霍地站起來,震愕地盯著隆格與福晉。

  「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她瞪大了眼睛。「皇兄明知道我和艾剎才新婚不久,為什麼還派他帶兵出去?我要去找皇兄理論!」

  她轉身就往門外衝去。

  隆格和福晉大驚失色,急急忙忙地將她攔下來。

  「公主」.皇上並沒有指派艾剎出兵,是艾剎自己請纓上陣的!一隆格大喊。

  霽媛一震,臉色漸漸刷白。

  「艾剎自己…請纓上陣……」她不敢相信,喃喃地低語。

  「是。」隆格觀著她神不守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道:「公主別想太多,艾剎可能怕公主擔心,所以才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公主。」

  「不,不是……」她緩緩地搖頭,淒然地苦笑。「他不是怕我擔心,他根本是不想見到我,他不想見我,他討厭我……」

  「不是這樣的,公主千萬別這麼想,像公主這般溫柔美麗的媳婦,艾剎也討不到第二個來,他怎麼會討厭公主……」福晉急忙替愛子辯解。

  「是,他討厭我,我知道,我比誰都清楚,他寧願避到戰場上,也不願見到我……」她兩眼發直,怔仲地望著一刖方,神色茫然、困惑、深受傷害。

  「公主、」隆格和一幅晉不知所措地對望著,他們根本不清楚艾剎跟公主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我得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該怎麼辦?」霽媛覺得頭痛得快要炸開來一樣。「我的頭好痛,我得好好想一想……」

  她雙手抱著頭,彷彿對週遭一切都視若無睹,茫茫然地往一刖走。

  「公主,你的臉色好白啊,要不要回房休息?」秋菊和夏蘭緊張不安地跟在她身後,分別攙扶著她的手。

  「好,回屋躺躺,我的頭好痛,現在什麼也沒辦法想.…」她將身子倚靠著秋菊,慢慢地朝寢房走去。

  隆格和福晉心驚膽戰地看著霽媛纖弱的背影,兩人匆匆互視一眼,各自陷在一種莫名的情緒裡,隱約模糊地感覺到,這金枝玉葉的和碩公主,對艾剎確實是用情頗深啊!

  艾剎率領百名親兵朝廣西快馬奔馳而去。

  過了四川,行經一處陡峭的山谷時,忽聽見天空炸起一聲響雷,接著僻哩啪啦落下了冰雹。

  這場冰雹來勢又快又疾,也越下越猛,人和馬都被砸得疼痛不已,馬受了驚,拚命昂頭狂嘶,頓時間百匹馬嘶嗚狂跳,驚亂得一  團。

  「大雨要來了,怏停下來找地方躲雨!」艾剎勒住馬韁,回身朝忙著控馬的百名親兵大喊。

  話音未落,又一陣雷電交加,大雨接著傾盆而下。

  突然一匹馬被冰雹砸得狂嘶一聲,前蹄猛地躍起,將馬背上的人摔跌出去,馬兒受驚狂奔,疾衝向一刖,正朝艾剎的方向衝過去。

  艾剎大吃一驚,急忙拉轉馬頭避開,不料他的馬也受了驚,拔足狂奔了起來,他全神貫注在控馬上,並未發現狂奔的馬將他帶向了斷崖,當他在大雨中突然發現前方無路時,立刻選擇棄馬,從馬背上騰身躍起!

  那匹馬筆直地衝下山谷,而他重重地墜落在斜坡上,連續翻滾了幾圈,最後撞上一棵大樹幹。

  肩上猛然襲來一陣劇痛,眼前頓時一片昏黑,在雨勢巨大的聲響中,他聽見遠遠傳來親兵一聲聲「將軍一的叫喊。

  很奇異的,他突然在這時候想起了霽媛,想起她含情脈脈的眼睛,想起她可人的笑靨,極度思念起她來。

  他下意識地往腰間摸去,擔心這一摔震落了繫在腰上的繡袋,當他發現繡袋並沒有遺落時,不禁鬆了口氣。

  繡袋裡頭裝的是那支斷碎的玉簪,離府前,他什麼都沒帶,唯獨帶走這支玉簪,明明想避開霽媛,卻又忍不住將與她有關的東西貼身帶走,他苦澀地笑起來,閉目仰天,浴在簾幕一樣的大雨中。

  如果換一個方式相處,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會好一點?

  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而思念是一種無形的魔力,往往在生命最脆弱的時候悄然來襲。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你什麼也不知道!」

  他彷彿聽見霽媛悲哀的泣訴,縹緲地從遠方傳來。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從來沒有機會告訴你——」   

  「公主,這是您愛吃的芙蓉糕,奴才特地給您買來的,您吃一塊吧?」秋菊把盒芙蓉糕捧到站在窗前怔怔出神的霽媛眼前。

  霽媛緩緩地搖了搖頭,神情木然地走到妝抬前取出象牙雕鳥銑,小心翼翼地捧在懷裡,恍若無神地在屋內走過來、走過去。

  「喝口茶吧,公主,奴才剛沏好的龍井,您最喜歡喝的。」夏蘭端著茶碗,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旁。

  霽媛置若罔閒,像只因獸般。不停地在屋裡繞來繞去轉圈圈。

  秋菊和夏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從聽見額駙帶兵遠赴安南這十多日以來,她每天都是這樣神情懨懨、精神恍惚、淨坐著發呆的樣子。

  「要不要奴才們陪您到外頭踢毽子?」秋菊說。

  「公主,奴才給您買來了幾本書,有﹃還魂記一、﹃紫釵記﹄、﹃南柯記一﹃鄞鄣記﹄,這些是以前在宮裡不能看的書,給您解解悶。」夏蘭捧著湯顯祖的「臨川四夢一送到她面前。

  霽媛心不在焉地斜瞥了一  眼,動也不動。

  「求求公主別這樣嚇唬奴才,您好歹做個什麼事吧?」夏蘭被她嚇得三魂七魄都飛了。

  「公主,寫寫字好不好?您想什麼就寫出來,別把心事間在心裡,萬一公主間出病來,奴才們可都完了!」秋菊小心翼翼牽著她的手,將她引到桌案前坐下。夏蘭忙著鋪紙磨墨,將筆蘸飽了墨,放進她手裡。

  霽媛提著筆,盯著雪白的宣紙,心裡空蕩蕩的,像那張宣紙一樣白。

  突然一滴墨汁落在紙上,她被動地下筆,跟著在雪白的紙上點出一個一個黑點來,直到幾乎把整張紙點滿。

  秋菊和夏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盯著點滿黑點的紙,霽媛輕輕轉動著手腕,開始給每一個黑點加上大大小小的圈圈。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她畫著圈圈,幽幽低吟。「話在圈兒外  ,心在圈兒裡,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儂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把一  路圈兒圈到底……」

  圈圈畫滿了,她怔然停筆,眼淚再也止不住奔流而下,她伏在桌案上,忍不住放聲大哭。

  她這一哭,秋菊和夏蘭反倒鬆了口氣,起碼心中的抑鬱能藉由大哭一  場發洩出來,不至於悶在心裡頭問病了。

  徹徹底底痛哭一場以後,壓在胸口的抑鬱有些疏散開了,她深深吸氣,端起桌案上的那盞龍井茶,一  口一  口地喝光,然後疲乏地仰天呼出一  口長氣。

  「我要到額駙府去一趟,你們別跟來。」她起身,緩緩地走出去。

  「是。」看見霽媛喝了茶又說了話,秋菊和夏蘭懸吊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

  霽媛剛走出公主府大門,看見趙嬤嬤捧著幾疋綢緞正要進府。

  趙嬤嬤抬頭看見霽媛,詫異地問≒公主這是要上哪兒去?秋菊和夏蘭怎麼沒在公主身邊侍候著?≠

  「我只是要到隔壁的額駙府走一趟,是我叫她們別跟來的。」她沒瞧趙嬤嬤一眼,逕自往隔壁大門走去。

  公主獨自上額駙府做什麼?」趙嬤嬤愕然地追問。

  「用不著你管。」她腳步未停。

  「奴才得先通報隆大爺和大福晉,好叫他們準備接駕呀!」趙嬤嬤搶行了幾步  !就要去敲額駙府大門。

  「趙嬤嬤,你回去!」她冷冷地低喝,怒視趙嬤嬤一眼。」再多說一句廢話,小心我饒不了你!」

  趙嬤嬤整個人嚇懵了,不敢相信地盯著這個從小侍候到大的主子,從來沒見過公主用這種態度和口氣對她說過話。

  霽媛不理會她,直接推開額駙府大門走進去。

  額駙府守門的僕役沒見過霽媛,不知道她就是和碩上八公主,見她旁若無人地走進來!不客氣地將她攔下。

  「這位姑娘,你找誰呀?」

  「我是六公主,有事找老爺福晉。」

  守門僕役一聽見是「六公主」,立刻慌了神,忙跪下叩頭。

  「公主,老爺和幅晉此刻都不在府裡。」

  霽媛沈吟了一  會兒。

  「你帶我去額駙的房間,我在那兒等老爺福晉回來。」

  「是,公主這邊請。」僕役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引路。

  到了一個小院落,僕役把門推了開來,垂手說道:「公主,這兒就是額駙的寢房了。」

  霽媛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遞給他。

  「這是一百兩銀子,你拿去喝茶,本公主沒傳喚,誰都不許進來。」

  「是。」僕役捧著那張銀票,眼睛睜得很大,又驚又喜地轉身離開。

  霽媛慢慢走進去,環視一掃,艾剎的寢室佈置得很簡單,一幾、一炕床,靠牆立著兩座黑檀木大櫥,牆上掛著一柄鳥銃、一把倭刀和一柄彎弓,牆下角桌上放著一把鑄工古樸的長劍,黑檀木櫃旁立著一  只掛衣架,架上掛著他的盔甲戰袍,是間男人味十足的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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