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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樓心月 丁以寧的話聽在丁以白耳中,卻誤以為婉柔曾受過什麼嚴重的感情創傷,所以對男人避之如蛇蠍;從此不敢輕蹈感情天地。 礙於婉柔在場,他也不敢問得太明白,只淡淡應允:"我懂,我答應就是了。" "謝啦,老哥!" "你們感情很好?"他沉吟著問。 "死忠兼換帖。別告訴我你對她沒印象。"她與婉柔是打小玩到大的,他這個哥哥也未免當得太混了,居然不曉得。 "是沒有。我是指在這之前。" "那在這之後呢?" "印象深刻。"他想起了從認識她至今,一次次毫無形象的叫囂怒罵……很難,想不印象深刻真的很難! 丁以寧咯咯直笑,瞭解他的意思。"那好,你自己'保重'。" "托你的福。"他沒好氣地說。 隨便哈拉了幾句,他掛上電話,望向一旁仍沒有勇氣抬頭見人的婉柔,輕笑道:"你不吃早餐嗎?" 他見到桌上剛買回來的早餐仍然原封不動。 婉柔終於稍稍抬起了頭,"古人都說民以食為天了,為什麼不吃?"她也不打算跟他客氣,先下手為強地抓過土司夾蛋,大大咬了一口,另一手抄過豆漿,和著口中的土司一道嚥下,看呆了丁以白。 她怎麼連吃相都很……"隨性"?!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女孩。 "你有沒有被噎到過的經驗?"他真的很疑惑。 "什……咳、咳……"婉柔才一開口,冷不防地就讓正欲入喉的土司噎個正著。 嘖,他就說吧! 丁以白搖頭歎息,移近她身畔輕拍著她的背讓她順氣。 她又大大喝了幾口豆漿才順過氣來,"在你開你那張烏鴉嘴之前沒有。"都是他害的。婉柔很怨懟地瞥了他一眼。 丁以白苦笑,認命地貢獻出另一杯屬於他的豆漿。 唉,這輩子從沒這麼委曲求全過。 是不是注定他丁以白生來就是要讓一個接一個老女人、小女人欺壓?逃出了老的,好不容易能喘口氣,又換個小的,他忍不住要哀歎,為什麼他的人生會這麼悲慘? ※ ※ ※ 吃飽了,喝足了,自然是展開她尋找靈感泉源的第一步羅! 莫大姑娘歡天喜地地哼著歌兒,步履輕盈地出門去也。 真是好山好水,風光明媚呵!也許她是該感謝丁以寧的,要不然她怎麼能偷得浮生半日閒,自在地悠遊於青山綠水間呢? 別墅的後頭是一大片樹林,片片綠陰擋去了炎炎夏日,拂面而來的是陣陣清涼的青草味,真是棒呆了。 婉柔維持著她的好心情,帶著最美的笑容悠然於林木間。 "嗨,鳥姑娘。"她揮著手向樹上引吭高歌不知名的鳥兒打招呼,"啊?什麼?你是鳥先生?噢,是,抱歉,我不辨雌雄,我有眼不識雄鳥,是我的錯,鳥大哥大人大量,原諒小女子我……噢,這樣啊,好的,謝謝你撐船的宰相度量……" 她一個人自說自唱,玩得不亦樂乎。 "什麼?你說我很漂亮?噢,謝謝,我自己也這麼覺得……呵呵,不用太愛慕我,畢竟人鳥殊途,等下輩子你投胎為人或我變成鳥時再說……唉,你看,你的鳥女友在吃醋了……真是'沉魚落雁'啊!人長得漂亮就是這麼罪過……喂,鳥小姐,別這樣瞪我,我不會和你搶男人……噢,不是,是搶'男鳥'……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不勾引你的鳥老公……" 她愉快地踱步離開,"哈羅,狗朋友,你在吃早餐啊?好不好吃?要請我?噢,不、不、不,敬謝不敏,我知道你好客,但是這只魚骨看起來已經沒多少肉了,你不用犧牲你的早餐來追求我……"她蹲下身去,正打算友好地拍拍它的頭,未料狗兒目露凶光地瞪住她,婉柔不以為意,"哎呀,你不能因為我不接受你的追求就……哇!" 標準的樂極生悲立時上演,她彈跳起來,花容失色地尖叫落跑,步伐一個不穩,整個人跌了個狗吃屎。 唔,痛死了! 它真沒狗格,不接受她的友誼就算了嘛,幹嗎凶她? 沒時間抱怨,狗痞子已經追上來了,她連滾帶爬,拔腿就跑,一路尖叫連連地衝回家。 "哇──救命……" 屋內的丁以白聽到她殺豬似的叫聲,連忙出來察看,對於她那不淑女的尖叫方式似乎已能適應,並且習以為常。 "你幹嗎?"他好笑地看著她幾乎可與屁滾尿流劃上等號的模樣,調侃著靠在門上喘息的她,"被狗追呀?跑得這麼喘。" "你上輩子一定是烏鴉。"她悶悶說道,指著自己的膝蓋,"好痛。" 丁以白循線望去,不禁啞然失笑:"進來吧,我幫你上藥。" 一邊找出醫藥箱,他一邊望向乖乖坐在客廳的婉柔,見她那扁著小嘴,一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模樣,要想控制臉部的笑意實在很難。 "嘖,你都幾歲的人了,走路還會跌成這樣。"他擰了條熱毛巾擦拭傷口上的沙粒塵土,沒注意到自己的口吻像極了寵溺孩子的父親。 "輕……輕點啦……好痛……"她又哇哇大叫,一副想護衛自己可憐多災的膝蓋,卻又不知從何護起的樣子,"要不是那只天殺的無賴狗,我才不會……哇!" "別叫這麼大聲,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我們這裡發生了命案。"他沒好氣地瞥她一眼,手邊的動作也不自覺地更加輕柔。 "王八、混賬,爛痞子狗!就不要再讓本小姐碰到,否則我不宰了它燉狗肉吃才有鬼!"她忿忿然咬牙咒罵。 丁以白聽得連連搖頭,好殘暴噬血的女人。 剛才也不曉得是誰哭爹叫娘地落荒而逃喔,要復仇雪恥也要秤秤自己幾兩重,這女人恐怕沒多少自知之明。 "好端端的怎麼會讓狗追?該不是你搶了它的'心上狗'吧?" 一定要喊冤! "才沒有,它沒狗格,我可還有人格。我只不過是拍拍它的頭,它吃它的魚骨,我做我的'敦親睦鄰',就算不想交我這個朋友也用不著追殺我嘛!" 丁以白有些瞭解了,"你沒事這麼皮幹什麼?你難道不瞭解,狗在進食的時候很敏感,尤其是流浪狗。"連他都沒發現,那責備的口吻中充滿了疼愛。 婉柔也領悟了他的意思,"哼,真是以小狗之心度人類之腹,誰稀罕它那根沒多少肉的魚骨頭。"她皺皺鼻,神態嬌憨。 "會有點痛喔。"他預先知會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地抹上雙氧水,抬起頭時,果然看見婉柔齜牙咧嘴的怪相,他隱忍著不爆笑出聲,"別說我虐待你,想尖叫就叫出聲來吧!" 反正他也有了心理準備。 靜默了三秒── "澎肚短命爛狗、臭狗、死賤狗,我詛咒你絕子絕孫、早得狂犬病!下回碰面本小姐絕對要踹你、扁你、拔你的毛、剝你的皮、拆你的骨、剁了你再放水流……" 一連串精彩流利、令人歎為觀止的豐富詞彙毫不思索地自婉柔口中流瀉而出,儘管早已做好心理建設,丁以白仍不免瞠目結舌,只能張大眼呆呆地望著她。 "婉……婉柔……" 他結巴的傻樣換來婉柔的凝視,"怎麼?你也認為太仁慈了?我也這麼覺得耶,可是做人不能太惡劣,點到為止就好了。" 丁以白能怎麼辦?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歎了口氣,拭去傷口上直冒的泡泡,在做第二回的"荼毒"之前,他不忘說:"我收回剛才的話,你還是閉嘴比較好。" 婉柔喃喃嘀咕了什麼他沒聽清楚,不過大概猜得出來。 這一回,她文雅多了,雖然是一臉痛得要跳腳的神情,但也只是一雙小手朝傷口直扇風,不斷地猛吹氣。 帶著孩子氣的可愛神態,令他不由輕柔地笑了,極自然地拉開她的手,對著傷口輕輕吹著。 這會兒,婉柔倒是忘了疼痛,像在研究什麼似的兩手撐著下巴,偏頭直勾勾地瞅著他瞧。 "好多了嗎?"才一抬頭,正好和她靈動的美眸對個正著,他不解地問,"你在看什麼?" 婉柔一派直爽地回道:"你剛才的樣子和稼軒好像。" 她家有個小迷糊三妹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而她的小迷糊三妹有個疼她入骨的深情守護者更是無人不曉,那個小迷糊每次東跌西撞,最最憐惜她的,自然就是那個疑情種。那副當成寶一樣心疼得要死的模樣說有多誇張就有多誇張,所以啦,一個痛在身上,一個是疼在心裡;一個痛得淚漣漣,一個是心疼得連上個藥都要花個把個小時……這一幕時時上演,所以觀眾看得也麻痺了,只差劇中人不嫌老掉牙,演了十來年都還意猶未盡,樂在其中,十二年如一日,電視上的愛情大悲劇都沒他們噁心……唉,沒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