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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黑田萌 一切只因為家裡多了一個人,一個還稱不上是女人的大女孩。 原來家裡多了一個女人是這麼不方便的事,幸好他從沒動過結婚的念頭。 家裡非常安靜,這不奇怪,因為他的傭人們在這個時間都已經回家。但她呢?她應該在家才對…… 「凱蒂·瑞克曼?」他喊著,「更紗?」 發現沒任何回應,他上了樓,來到她房門口。 「瑞克曼小姐?」他敲敲門,門居然就開了。 房間是暗的,而且沒有任何聲音。他知道,這小妮子肯定是出去了。 「野馬……」他輕啐一記。 他原想著今天趕快把工作做完,明天就可以先帶她到幾個不錯的景點逛逛,沒想到她連一天都待不住,一聲不響的跑出去了。 算了,反正她日語溜得很,腦袋又那麼精,絕對不會迷路,也不會被騙。 洗過澡,他隨便弄了點東西吃。再一拾腕,已經八點半了。 「還不回來?」他坐在客廳裡等著,有點不耐煩了。 翻了翻財經雜誌,看看電視,不知不覺地,一個小時又過了。 這會兒,他開始有些擔心。她知道他的電話嗎?她知道回來的路嗎?她有這裡的地址嗎?她…… 該死,真是個麻煩!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喂?」 「哈囉?是你嗎?」電話那端傳來的是她的聲音。 他臉一沉,「對,是我。你也知道要打電話?」 「我沒你的電話號碼,剛剛才想到要打電話問亞倫……」她無辜地說。 「是嗎?」玩到剛剛才想到要打電話?可見她已經玩到樂不思蜀了。 「デ,我跟你說……」她怯怯地,但沒有一絲悔意,「我好像迷路了。」 「迷路?」他一怔,「怎麼?天太黑,又沒路燈嗎?」 「這裡真的很黑……」她說。 聽見她這麼說,他不覺有點憂心。「你幹嘛跑到很黑的地方去?」 「我不知道啊,我是看著旅遊指南,搭電車來的……」 「說吧,你在哪裡?」他已經快被搞崩潰了。 「我現在在一家叫做小……小澤酒造的店門口……」她說。 「小澤酒造?」他忖了一下,然後一震。「你跑到青梅去?!」 他經常一個人跑到那裡度週末,對那一帶並不陌生。 「喔,對,這裡好像是青梅市的澤井……一 「對你的頭!」他氣得低吼,隨即又穩下情緒,「你跑那麼遠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啊?」她又是無辜的語氣,「誰叫你一早就跑了……」 「我不用工作嗎?」他反問她。 「好啦,是我不對,行了吧?再見。」 「慢著!」他急叫,「再什麼見?你又要幹嘛?」 「我自己想辦法回去啊。」她說得理所當然。 「你怎麼回來?」 「我可以……デ,有一輛紅色的轎車過來了,我可以搭便車。」 「不行!」他沉著內斂的形象在此時幾乎毀滅,「你留在原地等我,我過去接你!」讓她一個人隨便攔車?拜託,她是女孩子,而且還長得甜美可人。 「你要來接我?」她聲音裡聽得出一絲喜悅,「真的?」 「對,我馬上過去。」他說。 「要等多久?」 「我飛過去行了嗎?」說罷,他掛了電話,撈起外套,抓著鑰匙,將皮夾往口袋裡一塞,奪門而出。 ☆ ☆ ☆ ☆ ☆ ☆ ☆ ☆ ☆ ☆ ☆ ☆ ☆ ☆ 一個小時過後,勝治來到了小澤酒造的店門口。 整條街上剩不到幾家店在營業,燈光錯落著,確實是有點暗。 搖下車窗,他看見坐在地上的更紗。她看起來有點累,但眼睛還是有神。 下了車,他沉著一張臉走近她。 「怎麼那麼久?」他還沒教訓她,她已抱怨起來。 「久?」他火大,「你知不知道我是飆車來的?」該死的,她還敢抱怨? 她慢條斯理的站起來,拍拍屁股,抓著背包,「好啦,謝謝嘛。」 「你別不甘不願。」他濃眉一叫。 「是你放我鴿子耶!」她不滿地頂他一句。 他眉心一攏,「我什麼時候放你鴿子?」 「今天啊。」她直視著他,「一大早就落跑,還想叫梅阿姨把我留在家裡。」 「我得工作。」 「我不想當被關在籠裡的小鳥。」 「所以你就當到處跑,還會迷路的野馬?」他語帶訓斥,「你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我警告你,別再做這種事。」 「別用監護人的口氣跟我說話。」她瞪著他,表情是那麼的不馴又嬌美。 「你哥哥把你托給我,我就有責任。」他說。 「什麼了不起的責任啊?把我關著?」 「你……」他發現她在考驗他的耐性,他發誓,要不是因為她是亞倫的妹妹,他現在一定會把她敲昏,讓她閉上挑釁的嘴。 「我二十三歲了,不必你照顧。」 「是嗎?」他挑挑眉,「是誰打電話求救的?」 她羞惱地看著他,負氣地說:「你不想來接我就別來!」 「很好,那我現在就回去。」說罷,他轉身回到未熄火的車上。 一坐上車,他驚覺到自己竟真的動怒了。 他在跟一個女孩子吵架,而且說的全是不理智的氣話。他是怎麼了?這一點都不像他。 這不過是她到東京後的第二天,而他的生活已被她搞得天翻地覆。 亞倫說得對,殺人放火、姦淫擄掠是比照顧她要來得簡單多了。但即使是如此,她現在是他的責任,就算再怎麼火大,他也不能真的丟下她。 看向車窗外,抓著背包、低垂著頭的她,就那樣動也不動的站著。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看見她那單薄纖瘦的身子,在昏暗中隱隱搖擺著。 他硬是把剛才的怒火往肚子裡壓,「上車吧。」 她文風不動地站著,像是聽不見他的話。 「喂,上車。」他又催她。 她仍然壓低著臉,不肯回應。 「喂,你……」他又忍不住發起脾氣,「我說上車!」 她無視他的不悅,固執地杵著。 他終於按捺不住,親自下車押她。 他像拎小雞似的把她一提。「凱蒂·瑞克曼,你是……」 當她終於抬起臉來,他赫然發現她臉上垂著兩行淚。他陡地一震,驚愕地望著她。 她噙著淚,幽幽地睇著他,眼底有一絲怨懟。 「你……哭什麼?」 她不回答,只是安靜的望著他,像是要他覺得心虛、覺得內疚似的。 而事實上,他的確是感到心虛,也感到內疚了。 此刻的他,被一種懊惱又懊悔的感覺給包圍住,不管她再怎麼惹毛了他,他都不該這麼兇惡的對她。 女人的眼淚從來不會讓他亂了心緒,但這一際,她讓他慌了。 「不要哭……」不知道如何安慰人的他,硬著頭皮擠出一句話。 聽見他說不要哭,更紗的眼淚潰堤了。 「你……你凶什麼?」她抽抽咽咽地,「人家又不是故意迷路的……這裡好漂亮,但是……但是天黑得好快,車子又少,我……我……」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看見低著頭,肩膀顫動著的她,勝治不禁心生憐惜。 她的眼淚觸動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那部分,而那部分,一直以來未被開發。 「好了,是我不好,可以了吧?」他哄道。 「當然是你不對。」她猛抬起頭瞪著他,「人家已經怕死了,你還要罵人家!」 「我是緊張你。」 「你緊張就罵人?」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皺皺眉頭,「你連張紙條都沒留,也有不對吧?」 「你還不是一聲不吭的就去上班了?」 「我是打算明天再帶你去玩,誰知道你就先跑了。」 「少來,你……咦?」她一怔,眼淚停住了,她眨眨黑亮的大眼睛,「你剛才說什麼?你明天要帶我去玩?」 「不然我幹嘛趕在今天把事情做完?」他說。 她飛快的擦掉眼淚,興奮地望著他,「你沒騙我喔?」 看見前一秒鐘還哭得跟小花貓一樣的她,現在卻漾著笑容望著他,他突然有種被騙了的感覺。 「你是裝哭的?」他不悅。 「什麼?」她皺起眉心,「我才不是那種人。」 眉頭一舒展,她又笑咪咪地,「你要帶我去哪裡玩?」 勝治匆地覺得自己剛才的懊惱跟懊悔都是多餘的,但……他能怎樣? 「你可變得真快。」他語帶嘲諷。 「媽咪說做人要開心。」 「是嗎?」他瞥了她一眼,「跟你在一起真的很難開心。」 「才不是呢,大家都說我是開心果耶。」她有點沾沾自喜,完全忘了剛才自己哭得有多可憐。 「開心果?」他不以為然,「上車吧,別廢話了。」 抓著背包,她蹦蹦跳跳地上了車,「快說,你要帶我去哪裡玩?」 他坐上駕駛座,「既然來了,就別走了。」說罷,他踩下油門。 ☆ ☆ ☆ ☆ ☆ ☆ ☆ ☆ ☆ ☆ ☆ ☆ ☆ ☆ 川野,松乃溫泉水香園。 |